許乘風微微皺眉,方才他已用靈識探過,此間除他三人之外並無一活人。


    來人是個樣貌年輕的男子,頭戴玉冠,腰係銀絛,他來到近前復道:「幾位道友可也是來桐蘭城捉鬼的?」


    許乘風淡淡一掃,掃見對方腰側掛了一枚玉牌,上麵刻有長青門三字。


    他麵上不動聲色,口中也不遮掩,回道:「正是。」


    「我四處遊歷,日前耳聞桐蘭城內有鬼怪作祟,特來此處除鬼,誰知困於此處不得出去,今日終是讓我碰到同道中人了!」男子有些高興,說著說著露出一個笑來,對許乘風很是親近。


    江隱在身後嘀咕道:「跟小爺一樣。」


    「幾位道友,在這城中一路行來可有發現?」


    男子靠的近了,許乘風感到一股陰冷寒氣撲麵而來。


    他回道:「並無發現。」


    男子也不失望,似是對答案並不感興趣,隻是隨口問問一般,道:「我們一起,或有發現。」


    許乘風應了,沉默的跟在男子後麵,謝沉雲和江隱走在他身後。幾人走了一段距離,路過假山池塘與水榭迴廊,眼前的亭中垂著紗幔,飄飄蕩蕩,正是白天那處。


    就在此時,這空寂的院落突然響起一陣琴聲。


    許乘風心中一凜!


    亭中憑空出現一白衣女子,背影,正在撫琴。


    帶路的男子道:「道友是金丹修為。」


    許乘風運靈力在手,掌心中覆上一層藍光,漠然道:「你也是,她也是。」


    男子聽後一陣怪笑,歪頭看他,「金丹,正好。」


    話音未落,許乘風一個旋身,搶先揮出一道罡風,罡風中裹挾著靈氣,齊肩削掉了男子一條手臂,而後收勢不減,直奔亭中女子。


    許乘風猜測,那魂釘應該在這二人身上,隻是具體在誰身上,他還拿不準。


    從男子一出現,他就聞到了一股死氣,對方並沒有刻意遮掩,就像在逗弄他們玩一般,而那彈琴的女子身上的死氣更甚。


    許乘風拉著謝沉雲和江隱後退數步,擋在謝沉雲身前。


    罡風將涼亭削斷,碎屑翻飛散落水中,那白衣女子攜琴而起,粗/長的尾巴纏在那男子身上,露出一張七竅流血的麵孔。


    江隱看了一眼頓時跳腳,喊道:「長這模樣還出來嚇小爺,也不照照鏡子,小爺我都快吐了!」


    許乘風:你關注的重點是不是錯了?!


    謝沉雲在原地站著,一句話沒說,可許乘風總覺得他哪裏不對。


    飄在空中的白衣女子,一條尾巴纏在男子身上,竟又生出第二條尾巴,黑色的尾巴上長著一層紅毛,插入土中,帶出一個人來。


    一個已經死了,沒有靈魂卻活著的屍體。


    許乘風麵色凜然,集雙倍靈力在雙眼之中,眸中淡淡藍光變為深藍,目之所及之地望去,頓時心中大驚不已。


    地下,全是活屍!


    真是大意了,之前並未想到,原來這城中幾萬人消失並非空談,而是全部藏於地下,都是沒有魂魄卻活著能走能跳的軀殼!


    許乘風修仙多年,世麵也見過不少,但跟眼前相比,著實小兒科了。


    地下密密麻麻的活屍,那場麵實在過於駭人!


    那長著尾巴的白衣女子雖然也是一副沒有魂魄的軀殼,但奇怪的是金丹已散卻修為尚在,這簡直是聞所未聞,徹底顛覆了許乘風有生之年的所有認知,想來並不是自然如此,這其中定有貓膩。


    而那兩條尾巴……許乘風眼眸掃過,竟是一隻鼠妖!


    一隻紅毛鼠妖有了些氣候,生出二尾,附在白衣女子身上,借白衣女子金丹修為的活屍之身修煉,想來在城門外所見那些與其他屍體不一樣的被吸幹血的屍體就是這被鼠妖所控的白衣女子所為。


    這邊許乘風正暗自驚詫,對麵那與鼠妖合二為一的白衣女子竟又生出三尾,捲住那插在尾巴上的活屍的一條手臂,撕扯下來之後插在那被削掉手臂的金丹男修肩上,霎時一股黑氣冒出,瞬間,活屍的手臂與金丹男修長在一起,如同原裝。


    許乘風不過一個詫異,竟生出如此變故!


    這金丹男修雖滿身死氣,但魂魄尚在屍身不腐,能言能語,同活人並無二致,與這滿城活屍和白衣女子不同,許乘風斷他死不過三日。


    所謂鬼修,是指活人走鬼道一途,是為旁門左道。而這個金丹男修已經死了,卻與常人無異,算得上真正的『鬼修』了。


    三日,竟能如此!


    三日,又是三日!


    白衣女子俯下/身,七竅流血的臉頰附在男修耳側,男修伸出一隻手附在女子臉上,眼中一瞬間透出的憐惜愛意許乘風並未看錯。


    各種緣由來不及細想,許乘風揮手又是接連兩道罡風,那『鬼修』回擋兩下,振起烈風颳過,帶起地麵青石地板,碎成數快而散。


    一個被鼠妖附身的金丹修為,一個『鬼修』金丹。


    許乘風全神貫注,正欲出招,忽然眼前場景變換,來到了一間房間之中。


    這是一間臥房,屋中陳設簡單樸素,窗戶上貼著大紅喜字。


    許乘風見自己靠坐在床上,腿上蓋著一席薄被。


    他要起身,卻發現不能動了。


    「娘子,喝藥了。」床前一人端著青花瓷碗,曲身坐在床邊,拿勺子舀起一勺湯藥,放在嘴邊吹了吹,而後遞到他麵前,溫聲道:「不燙了,當下喝正好,待會涼了就不好喝了,裏麵放了薑棗紅糖,不苦的。」說罷將勺子往前送了送,示意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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