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勛安還不知道有人妄想冒領自己忙碌了一夜的成果,也不知道姚遠之已經把陝州的災情如實地傳達到了朝堂之上,他此時正著急要趕回去找小徒弟。自從唐瑛把她交給自己,還是頭一次把她單獨丟開,心裏著實有些不放心。


    他顧不得一身的疲憊,一路又是淌水又是過河,不敢耽誤地趕到安置點,等來的卻不是望眼欲穿的小徒弟,而是有些幽怨又有些驚喜的孫丕。


    孫丕確實有些幽怨,原本他通過昨日的努力,已經成了小郡主身邊第二願意親近的人,偏偏他想看李賁在小郡主麵前吃癟,所以今日主動把陪伴小郡主的任務讓給了李賁,結果就看到李賁被小郡主一通稱讚。


    李賁毫不費力地就奪走了自己第二的位置,他甚至擔心安哥再不回來的話,第一的位置可能就變成李賁的了,所以一個人跑到山坡底下望著遠方幽嘆,看見許勛安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安哥!安哥回來了!」


    孫丕的熱情讓許勛安十分不適應,孫丕什麽時候對他產生這麽深的感情了,看他臉上的驚喜完全不似作偽,讓許勛安生出了轉身逃跑的感覺,他想要的是軟和和的小徒弟,不是這個肱二頭肌比頭還發達的男人。


    孫丕完全沒注意許勛安的嫌棄,大聲喊「安哥」,甚至想架著安哥往山上去尋小郡主和李賁,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小郡主拋下李賁奔向安哥的畫麵,想想就覺得開心,哈哈哈!


    許勛安還以為洛兒聽到孫丕的喊聲會立即出現呢,往下山的方向瞅了半天也不見任何動靜。好吧,他自作多情了,不過心裏還是掛念洛兒,腳下不停地往山上走。


    洛兒其實比孫丕更早發現師傅,她此時正在一棵高大的樹上,樹下是一群歡快熱鬧的孩子。


    水位退下去不少,下川底的百姓有一批已經趕回去查看村裏的情形,剩下的一批正在想辦法烘幹被水泡過的糧食,大孩子們都在幫忙,剩下一批年齡小的孩子幫不上忙,被洛兒帶出來挖野菜,也算給家裏減輕一些負擔。


    他們幸運地發現了一棵榆錢樹,洛兒聽師傅說過想吃榆錢飯,所以讓李賁爬到樹上去擼榆錢,她和其他孩子一起仰著頭在樹下圍觀。


    李賁站在樹上,遠遠地就看見安哥和趙海他們回來了,他趕緊告訴了小郡主,然後洛兒腦子一熱,就讓李賁把她舉到樹上,看著師傅越來越近,一直到山腳底下,她的心情也從最初的欣喜慢慢回落。


    想起他出門不帶自己,心裏不由地矯情上了,假裝沒看到沒聽到,專心地在樹上擼起榆錢來。她坐在一個樹杈上,小手費力地抓著離她最近的樹枝,擼一把榆錢就往背上的小竹筐裏麵放一把,底下的孩子們羨慕地喊著她的名字,他們並不知道洛兒是個正宗的皇室小郡主,隻是單純的喜歡跟洛兒一起玩,一起幹活。


    許勛安在孫丕的帶領下很快就找到小徒弟,可是眼下的場景讓他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這還是那個軟和和的小徒弟嗎?怎麽不穿那套粉紅色的小襦裙,瞧身上那套白不白藍不藍的裙衫,那是什麽時候置辦的,一點都不可愛。


    才兩日不見,這孩子怎麽還敢爬樹了,簡直就是熊孩子,欠熊,他不介意給她一個完整的童年:


    「你,你怎麽上去的?扶——扶穩了,千萬別亂動!」許勛安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害怕,嘴唇抖了一下,說出的話一點都沒有自己想像的凶。


    孫丕在旁邊就差翻白眼了,這還用問嗎?一定是李賁那小子為了討小郡主歡心,還給人舉到樹上去了,輕功高了不起啊?哼!


    許勛安看著小徒弟晃晃悠悠的小身體,急得在樹下轉圈,連身邊有高手都忘了。他把長衫的衣角往腰裏一掖,抱著樹幹就往上爬,爬兩米掉一米,費了半天的勁也沒爬到一半。


    他忙碌了一宿,沒來的及休息又趕了將近一個時辰的路回來,體力有些不支,腳下一滑,整個人順著樹幹「哧溜」又滑到了樹根,狼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坐在樹上的洛兒嚇得抓著樹枝的手都鬆開了,小身體一歪,就要從樹杈上掉下來,幸好一直關注著他的李賁伸手接住了她,抱著她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地上。


    「師傅~」洛兒還沒站穩就往許勛安身邊奔去,師傅摔下來的時候「噗通」一聲肯定很疼。


    「師傅,你沒事吧!你又不會輕功,為什麽還要爬樹?」


    小東西還會惡人先告狀了,把許勛安給氣得,忍著快要摔碎的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她就要好好教訓一頓,哪知小東西反應倒快,看著師傅的臉色甜甜地說道:


    「我擼了好多好多師傅愛吃的榆錢!」得意洋洋的小表情,有些顯擺,又有些討好,讓許勛安的怒氣全消了,尤其是「師傅愛吃的」幾個字,完全討好了他。


    算了,她還是個孩子!


    不過慫恿孩子爬樹的李賁卻成了「眾矢之的」,被孫丕、趙海、錢力三人輪番給了一拳:「你怎麽看孩子的!」許勛安比較仁慈,沒有下手揍他,他這人從來不主張武力解決問題,隻是請飄飄地說了一句:


    「你既然那麽喜歡爬樹,就把樹上的榆錢全部擼了,一片不許剩,送給百姓們改善一下夥食。」然後帶著小徒弟離開了,留下楞在當場的四人,心裏不得不信,安哥才是真正的狠人。


    許勛安並不知道農村人改善夥食是要吃肉的,哪有人用榆錢這種野菜改善夥食。他帶著徒弟回去,燒了兩鍋水,洗洗刷刷,好不容易把一個髒兮兮的小徒弟恢復的粉粉嫩嫩,就聽見山底下吵吵鬧鬧一片。


    原來是回下川底探查的百姓回來了,村裏養的雞鴨,還有豬都被大水沖得不見了,他們在路上見到許多家禽家畜的屍體,顧不得心疼,就拖了一些回來準備給家裏的大人孩子都改善一下夥食。


    許勛安是最後聽到這件事的,嚇得臉都變綠了,他正在和洛兒一起洗榆錢,指令洛兒千萬別跟著,隨手扯了一塊抹布掩住口鼻就往山下奔。


    這些家禽家畜雖然不是病死的,但是在水裏泡了那麽久,各種寄生蟲細菌,豬肉說不定早就病變了,他們不就地掩埋或者燒了也就罷了,怎麽能那麽大的心,還想著吃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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