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誠獨自喝悶酒,在舊愛與新歡之間糾結不已,倒不是真想腳踏兩條船,隻是站在岸邊不知所措。


    楚靈犀不再搭理他,和閨蜜聊起了天:「妖族和仙族的子弟之中沒有你喜歡的嗎?」


    「沒有,我最討厭那些相親的宴席,話都不想多說一句!」燕婉煩不勝煩——


    「我爹娘倒是上心的很,各自皆有中意的女婿人選,日日爭執不休,卻從不曾問過我的意見,完全把我當成鞏固家族利益的棋子,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我也想離家出走,到時候投奔妖界,不知女帝願不願意念在閨蜜的情分上收留我呢?」


    「沒問題,我的皇宮分你一半!」楚靈犀頗為大方,並好奇打聽道:「不知令尊和令堂擇選出的準女婿人選有哪幾位?」


    燕婉拽出花瓶中的一株粉色芍藥花,邊扯花瓣撒氣邊說道:「我爹相當欣賞靖武侯茅石,可我娘更看重仙界麒麟神族的穀清上仙,他們兩人成日吵來吵去的,在我爹眼中,穀清上仙仁厚有餘但魄力不足,而我娘則認為,茅石如今雖身居高位,卻是罪奴出身,與我不甚般配。」


    楚靈犀的眼珠轉了幾轉,問道:「關於茅石的身份,你怎麽看?」


    天皇貴胄之家的女子,生於權謀漩渦的中心,大多心機深沉,滿腹算計,不過燕婉是其中的異類,心直口快,大大咧咧,如實吐露心聲——


    「我覺得他挺了不起的,從卑微罪奴逆襲為大將侯爵,四界萬古千秋,隻有茅石一人能做到。」


    楚靈犀向窗外瞟了瞟,注意到剛剛辦完事的茅石正邁著大步向酒樓走來,於是她心聲一計,將一個大大的仙橘塞入了閨蜜的手中——


    「想不想玩點刺激的,你把這柑橘當成是繡球,閉眼順手往下一拋,接中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燕婉猶豫:「萬一…萬一是猥瑣又討厭的男子接住柑橘,那可怎麽辦?」


    楚靈犀充分發揮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精神,提議道:「你的繡球你做主,砸中喜歡的人,就地成婚,砸中不喜歡的人,權當是手滑,重拋一次就好啦!」


    「有道理!」燕婉欣然同意,於閨蜜同立於窗欄處,閉上雙眼拋擲柑橘。


    楚靈犀小施法術,便使那柑橘斜斜而飛,正砸在了石頭的肩膀上,變身紅娘的她得意地在心中默默道了一句——


    「你倆本無緣,全靠我施法!」


    茅石瞬間警惕,還以為是暗器,本能地閃身而避,定晴細看才知是柑橘,身手極快的他在橘子落地的前一刻,用腳尖高高踢起,抓在了手中。


    他仰頭一看,見到了哈哈大笑的女帝與錯愕驚訝的郡主,茅石滿臉掛滿問號,無辜地攤了攤手,還以為那兩位作精姑奶奶是酒後閑來無事在戲弄他。


    楚靈犀親做月老撮合:「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運,看來你和茅石有著命中注定的緣分吶!」


    燕婉並未察覺女帝所動的手腳,心中疑慮頗多:「可是我對他一點都不了解…」


    楚靈犀很有義氣地拍著胸脯道:「不用擔心,我來給你們創造相互了解的機會!」


    茅石口渴,一邊上樓一邊剝橘子吃,進入房間之後,隻覺每個人都很反常——柏誠的眼神閃閃躲躲,似是做賊心虛;燕婉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著他,神情煞是奇怪;而女帝則似笑非笑,仿佛在欣賞一出絕世好戲。


    楚靈犀挑眉笑問:「橘子甜嗎?」


    「還行…」茅石隻覺渾身不自在,將剩下的半個遞給她:「帝尊您要不要嚐嚐?」


    「既有客人在,怎麽能先給我呢!」楚靈犀朝著燕婉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郡主請用…」話音剛落,茅石就覺不妥,他與女帝有數百年的袍澤之情,在諸多方麵都不必太講究,但對待外族的貴客萬萬不可草率,於是說道——


    「我再給您重新剝一個!」


    他一向周到,用法術剝好三個柑橘,送眼前的三位一人一個。


    四人同席共餐,最緊張的莫過於柏誠,他在聊天的過程之中不停地糾結著多個問題——


    「茅石到底知不知道我和小小的關係?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知道卻裝作不知道呢?如果真是裝的,他的目的是什麽呢,難不成想要先麻痹我,然後再用損招教訓我嗎?茅石不常使用陰招,可他畢竟是楚靈犀的心腹部將,有絕對的實力能以陰損之招讓我吃盡苦頭。」


    楚靈犀戳了戳鐵憨憨:「嘿!柏大少爺您的愛好是吃蝦殼嗎?」


    柏誠定睛一瞧,才發現自己在走神期間做了件可笑的糊塗事,剝了五隻蝦,蝦殼都在盤子裏,蝦肉竟在桌子上。


    茅石善意詢問:「柏少帥是不是有心事?」


    柏誠心神不寧,確信此刻走為上策:「我…我突然想起還有重要公務未辦,先行告辭!」


    茅石客氣道:「在下送柏少帥出城。」


    柏誠連連推辭;「不必不必不必!」


    茅石出於禮數堅持相送,而柏誠則虧心地執意拒絕,整整客套了三個回合。


    楚靈犀忍無可忍,啪地一摔筷子:「你們兩個大男人膩膩歪歪的煩不煩,讓柏少帥自己走吧,難道他還能半路被狐狸精勾了魂嗎?」


    柏誠逃也似的離開,在元州燈紅酒綠的長街之上踽踽獨行,完全無心欣賞兩側高台之上的妙舞絕色,單單是新歡與舊愛兩個女人,就讓他的一個頭漲成了八個大,哪裏還敢招惹其他爛桃花。


    世事偏有湊巧,魔尊君棠也至元州,他打算擺出最豪奢的享樂排場,目的不是為了沉醉美人溫柔鄉,而是為了做樣子讓女帝好好瞧瞧,他不信那趾高氣昂的丫頭一點醋都不吃。


    近些日子以來,他屢撩屢失敗,痛定思痛,琢磨出了問題所在——


    楚靈犀和他的性情極為相似,越是得不到的人或物,才越會放在心上。


    他先前的整體策略完全跑偏,熱臉貼冷屁股,上著杆子做舔狗,結果自然是慘不忍睹,他必須憑藉智慧扭轉局麵。


    魔尊剛走下車輦,便見呆愣愣的鐵憨憨,足足叫了三聲,他才有反應。


    柏誠不擅長說謊,更禁不住魔尊犀利的盤問,很快就交代出了受妖族女帝相邀前來一事。


    魔尊君棠氣不打一處來,咬牙暗想:「好你個楚靈犀,對我愛答不理,卻有空和魔族其他人飲酒作樂,在你心裏老子就這麽沒分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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