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靈犀看來,華胥道生們的壓力不小,成日不是上課就是備考,小考接大考,一考又一考,烤到外焦裏嫩,如果再不自娛自樂開開玩笑,八成會因壓力過大而患上心理疾病。


    方才一晃十餘日,柳芽掌握了禦寒術的基礎,不出一個月便可小有所成,同時禦劍術也有了些許進步,雖然還飛不了太高太快,但已無需魔頭這根活拐棍。


    安歌一向與北枳形影不離,按部就班地練習縱物術,林澤有時會陪伴並指點,不過更多時候是各自修習仙術。


    林澤素來寡言清冷,略顯孤僻,即便對於青梅竹馬的心上人,也是發乎情,止乎禮,少有甜言蜜語,大概是心中認定將來必能與安歌結為連理、百年好合,當前應以修道學藝為先。


    關於愛情,楚靈犀沒吃過豬肉,但常常在戲文與話本中見豬跑,她已經敏銳發覺林澤的初戀有涼涼的兆頭。


    神族傻白甜安歌是渴望甜甜愛戀的少女,溫室嬌花一般的她性格天真爛漫,同時還有些小小的叛逆,渴望見識外麵的花花世界。


    然而傻直男林澤的愛如父如兄,在護她周全與給她快樂之間錯誤地選擇了前者。


    更為關鍵的是,青梅竹馬並非情定今生,曖昧的這層窗戶紙必須要果斷捅破,該出手時就出手,該表白時就表白。


    林澤以為一切盡在不言中,而安歌又傻又天真,兩人若即若離的關係微妙且脆弱,故而綺夢才覺有可乘之機,大獻殷勤。


    綺夢說到底隻是段位不高的綠茶婊,引誘不了情比金堅的林澤,真正的王者往往隱藏的很深,看似不起眼,卻可扮豬吃老虎,淩青雲便是其中高手。


    淩青雲初見安歌便心動,但出身貧寒且自尊心強的他很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然而老天爺是黑色幽默的高手,事情的發展往往會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他與安歌在練習縱物術時偶有相遇,起初隻是相互切磋,後來漸漸敞開心扉談天說地,因北枳也在其中,所以從不顯尷尬。


    淩青雲出身於窮鄉僻壤,未見過大世麵,本來處處小心翼翼地藏拙,可是他很快便發現,心地純善的安歌從不介意貧與富,僅關心是否新奇有趣。


    他提及父母是做燈籠的工匠,這在旁人聽來便知他家境苦寒,品德不佳之人往往因此而輕視甚至欺辱他。


    安歌全然不懂世俗之事,問道:「你家做的是琉璃燈籠還是絹紗燈籠?」


    「多為普通的紙燈籠,偶爾會用到絹紗,我們鎮最有名的工藝品是走馬燈,其中最為精美燈的會送往皇宮與王親貴族的府宅。」


    「走馬燈是什麽樣子的,我還從來沒見過呢。」


    安歌純澈的眼眸不沾纖塵,美好如星辰,淩青雲癡癡凝望,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倏而又出現一隻不安分的小鹿在沒頭沒腦地亂撞,回神方才用手比劃著名細緻解釋道——


    「走馬燈的燈罩中有輪轉,其內稱立軸,立軸的上麵裝著一個紙質的葉輪,其外有薄紗邊吊著幾根細鐵絲,鐵絲上麵粘著紙剪的各色圖案,燈內的蠟燭點燃之時,轉輪內空氣被加熱,依靠熱空氣的上騰,葉輪就會轉動起來,因此燈最早常畫武將騎馬圖,燈轉動時看起來好像幾個人你追我趕一樣,故名為走馬燈。」


    安歌驚嘆道:「燈不依靠法術也可以自己轉動嗎,太神奇了,人間原來這麽有意思!你真的好厲害,講起燈籠來頭頭是道!」


    所有男人都喜歡被恭維,越是自卑的男人越享受恭維與誇讚,淩青雲又顯擺了一把:「有不少古詩文誇讚過走馬燈,比如『若沙戲影燈,馬騎人物,旋轉如飛』,再比如『映光魚隱現,轉影騎縱橫』。」


    安歌愈加神往:「你一定會做走馬燈吧,可不可以教教我?」


    淩青雲猶猶豫豫道:「你…你是想送給林澤嗎?」


    安歌微微噘嘴道:「他那個人無趣得很,一顆心都撲在學道修仙之上,才不會對燈籠之類的小玩意兒感興趣,我是做給自己玩的。」


    北枳未能看透淩青雲的小心思,僅想為暮亭親手製一盞燈以表心意,同樣興致盎然。


    淩青雲不禁為難:「可是…華胥山中沒有製作走馬燈的工具和材料。」


    冤家路窄,情敵也不例外,綠帽王恰在此刻而來,安歌便招了招手喚他前來:「我想向青雲學做燈籠,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從人間買些工具?」


    林澤點頭道:「可以,列個單子給我就好。」


    「太棒了!」


    安歌欣然拍手,笑容燦勝朝陽:「青雲你再講講走馬燈的樣式,我要做最漂亮的燈籠!」


    林澤對此無甚興趣,便至竹林深處繼續修煉仙術。


    楚靈犀著實看不下眼,明知是徒勞,卻依舊忍不住追在這個傻缺的後麵罵道——


    「綠帽大傻子,你太缺心眼了吧,媳婦兒重要還是修仙重要!你鞍前馬後地採買燈籠材料,純粹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白長了牛一樣的大眼睛,眼力還比不過瞎子!」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陳曉頻頻回頭瞧著相談甚歡的安歌與淩青雲,委婉道:「你該多花點時間陪一陪安歌,即便是青梅竹馬的感情,也需要用心維護。」


    「她還是小孩子脾氣,對於法術與道經不甚上心,就喜歡各式各樣新奇的玩意兒,經常嫌棄我說的話題沉悶。」


    陳曉繼續旁敲側擊:「姑娘家總歸是要長大的,你多用心教一教。」


    林澤越琢磨他的話越覺得別扭:「教長大…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陳曉不好亂講,隻能以家人為例:「我娘有一句至理名言,男女無論是情侶還是夫妻,推心置腹的坦誠交流永遠要擺在第一位,不然很容易同床異夢。」


    「同床…異夢?」


    好好的一個成語,拆分開來就容易引人浮想聯翩,林澤寡淡的臉更冷幾分:「神族大多百歲之後才會成婚,我和安歌來華胥的目的不是談情說愛,而是學習修仙,不要用你淺薄猥瑣的思想來評價我們的感情!」


    陳曉苦口婆心:「一百年的時間太漫長,保不齊中間出什麽岔子…」


    傻林澤仍未意識到問題所在:「在你眼中,我是朝三暮四的薄情之人嗎?」


    陳曉陷入糾結,不得已徹底放棄:「我…我純屬胡言亂語…你別多想…可也不能少想…算了…你愛想不想…」


    旁觀的楚靈犀講出神評論——「世間那麽多顏色的帽子,隻有綠色與你最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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