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枳難以專注於書卷,暮亭靈仙的風姿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唇邊輕笑若十裏春風,他眸間神彩似澄空碧水,他輕柔語氣如柳浪之鶯。


    他修長的手指於鬢間輕柔一碰,留無限繾綣漣漪,北枳甚至羨慕那花瓣,有幸纏綿於他指尖,縱是殞身亦無憾。


    傳聞與暮亭對望一盞茶的時間便會動情癡心,而北枳隻消一眼即深深淪陷。


    然而,他越是美好,她越是心碎。


    北枳乃鳳族奴僕,寄居於麒麟神族,雖安歌待她如至親姐妹,但終究卑微渺小,如何能高攀得上神族風流公子。


    即使癡夢一場,仍願沉醉不復醒。


    深夜北枳獨自前往無心亭,落英滿地,不知哪一瓣是暮亭靈仙由她發間所摘,於是將腳下所有殘花收起,總會有一片是曾沾染他指尖的幸運。


    她施仙法使花瓣不凋,費時費心許久,小心翼翼製成香囊與掛飾,貼身佩戴。


    暗戀隱秘且深沉,她心知不會有結果,亦未強求結果,苦楚酸澀獨嚐,空留桃花殘香,一眼恨誤終生。


    見華胥山全員放棄搞事業,前赴後繼受情所困,楚靈犀簡直要被如此膩膩歪歪的橋段憋屈出內傷:「倘若十二歲的我闖入仙門,單挑十位道生不在話下!求求你們幹點正經事吧,再不來點刺激的逆襲劇情,姑奶奶非得棄劇不可!」


    思至此處,心痛更甚——如果懸絲事精醫治失敗,那她將不得不懷滿腔遺恨魂飛魄散,並非她棄劇,而是劇棄她。


    「難道是我昔日造孽太多,老天爺降罪懲罰,才使重生之路平生九九八十一難嗎?」


    楚靈犀仰天長嘆,其後病急亂投醫,飛身躍上庭中參天古樹,以商量的口吻道:「老天爺,隻要您肯放我一條生路,我必還您一個奇蹟,餘生吃齋念經…」


    她下意識頓了頓,吃素著實生不如死,便改口為:「餘生廣行善事且廣結善緣,努力成為四界行走的道德牌坊!」


    第二日柳芽至廚房幫廚,不必上早課,她大大鬆了一口氣,至少無需再挨若水上仙的戒尺。


    修道難,難於上青天,廢柴學渣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


    俯身清洗蔬果時,她察覺多道意味深長的目光齊齊聚於自己身上,抬眼方注意到周遭仙侍皆用縱物術備菜,趕忙也施用仙法。


    痛失仙力六年,她早已習慣事事如凡人一般依靠雙手,這在仙人眼中甚為可笑。


    柳芽忙忙碌碌近一個時辰,有喜也有悲,喜的是以法術洗菜漸漸順暢,悲的是愈發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愚笨——她的仙法明顯不及年長的仙侍精湛,簡直無地自容。


    她匆匆趕往習經堂,詫異見嘉木並未睡覺,而是坐姿懶散地讀書。


    一夜之間大魔頭驚換人設,從不務正業變為一心向學,柳芽本以為是自己眼花,還使勁揉了揉雙眼。


    不僅她覺此事離奇,所有道生都心存有疑,時不時偷偷望向魔頭。


    嘉木抬眼見一道道躲躲閃閃的目光,猝而重重拍桌警告,無人敢再回頭,也無需再回頭,畢竟這才是魔頭該有的模樣。


    嘉木的確是在用功,從昨夜到今晨,他翻查無數仙術典籍,仍舊未能找到可奪「風流公子」稱號的妙法。


    甄好次仙那一通「道可道」、「玄又玄」的空泛大論使他頭大如鬥,扶額苦惱間,目光落在安歌的身上,倏爾心生一計——直接向這位神族小甜甜詢問仙界女子喜好,想必會有不小收穫。


    道經課程結束,諸道生收整書箱,嘉木忽以扇子壓住安歌的書本,痞笑張揚:「別急著走,聊一聊如何?」


    安歌既莫名其妙又膽戰心驚,下意識向後縮,拽住北枳與柳芽的衣角以求心理安慰。


    嘉木展扇輕搖,霸道緊盯她的雙眼:「何必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


    安歌勉力維持儀態莊重,忐忑道:「敢問…敢問公子有何事?」


    嘉木輕浮挑眉:「我想知道你喜歡些什麽?」


    一旁的林澤忍無可忍,上前狠推他的肩膀:「你在胡鬧些什麽?」


    嘉木嫌棄地揮了揮手,催促他離開:「我不會傷你的好妹妹半分,盡管放心。」


    林澤拿魔頭毫無辦法:「她喜歡什麽我都清楚,直接問我便好。」


    兩人來到院外廊下,嘉木直截了當道:「快講講姑娘們到底喜愛什麽,小爺我迫不及待要取代老白虎暮亭,成為新任風流情聖!」


    林澤嘆氣搖頭:「你就算知悉四界女子的喜好,也做不成風流公子。」


    嘉木用扇子狠戳他的肩膀:「朋友一場,我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堪,連暮亭那隻老白虎都比不上嗎!?」


    林澤奪過扇子:「試問整個仙界哪位女子不是見到你就繞道走,我成為風流公子的可能性都比你大,暮亭靈仙完全是在戲弄你。」


    嘉木抬手狠拍自己的蠢笨腦袋,後知後覺醒悟暮亭就是故意設陷阱挫他的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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