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依靠笨辦法死記硬背三規九戒,整夜未合眼。


    楚靈犀連睡三個囫圇覺,朦朦朧朧間幾乎記住了全文,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以龜速記憶的豆芽菜。


    北枳晨起見豆芽菜蠟黃麵色中泛著灰白,不免擔心:「你今晚一定要早些睡,辛苦趕路再加熬夜背書,身體怎能受得了。」


    柳芽心有不安,屢屢翻書加深記憶:「都說華胥仙氣馥鬱,山中居一日,凡壽增十年,熬夜也無妨,隻是那些戒律我還沒有背熟,恐怕會被若水上仙責罵。」


    安歌坐於梳妝檯前,在兩支流蘇珠釵之間猶豫不決:「三規九戒確實不大可能在一夜之間背完,你誠心至此,若水上仙就算想要故意為難,也沒有理由懲罰過重,至多就是打手板而已。」


    柳芽本以為戒尺是凡間之物,驚訝道:「仙界也會打手板嗎?」


    北枳一邊幫安歌梳妝一邊說道:「戒尺是華胥懲戒道生的手段之一,據說若水上仙心冷手辣,被她的仙尺責打過後至少會紅腫疼痛兩日,不過無需太擔心,上仙未必會抽考你。」


    柳芽的心哪裏靜得下來,繼續重溫戒律,去上早課的路上都手不釋卷。


    在習經堂門口,深深垂頭的她撞上一個胸膛,趕忙連聲道歉,抬頭便見冠鑲白虎銀飾的雲峰。


    雲峰貴傲之氣逼人,滿麵嫌棄地抬手輕撣衣衫:「看來你不僅僅是仙術差,眼神也不濟。」


    北枳上前行禮道:「雲峰公子,多有得罪。」


    雲峰趾高氣昂地輕撫腰間玉帶:「柳言蹊上仙生前雄傲仙界,連神族都不放在眼中,誰能料到竟會有個廢柴般的女兒。」


    柳芽不甘無端受辱,本想理論幾句,卻被北枳攔下,稍稍冷靜後想起戒律中要求寬厚容人,隻得忍氣不語。


    楚靈犀吐槽道:「傻豆芽菜,所謂三規九戒,不過是仙界的虛偽麵具,一把火燒光方才解恨!」


    北枳在柳芽耳邊低語道:「柳上仙昔日與白虎神族的關係不大融洽,雲峰對你橫加刁難,可能與這段舊怨有關。」


    安歌怒瞪無理之人,善意勸解道:「雲峰比合鸞還要歹毒傲慢,不要多理會他。」


    辰時已至,眾道生端坐習經堂讀書,唯嘉木姍姍來遲,未穿銀白道服,而是著一襲張揚惹眼的猩紅衣衫,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之後就趴在書桌上會周公。


    若水上仙悠然穿梭於案幾之間,最終停在抱頭默背戒律的柳芽麵前,戒尺重重落於桌上,下令道:「背《祖師戒經》!」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魔頭嘉木簡直是烏鴉嘴,第一個被考的果然是她。


    柳芽抖抖索索地站起來,聲音忍不住顫抖:「不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信;不得陰賊潛謀,害物利己;不得殺生…」,四周笑聲漸起,她越來越心虛,後知後覺才醒悟自己背的其實是《初真戒》,趕忙改口道:「不對不對,背錯了…那個《祖師戒經》是…是…什麽來著…」


    她頭腦中一片空白,感覺快要被若水上仙的強大氣場吞沒,戰慄如篩糠。


    若水上仙雙眸凜然,蹙眉怒嗬:「伸出手!」


    柳芽左手挨了三板子,緊咬牙關強忍,不敢發出一絲呻吟,若無仙氣護體,恐怕手已盡廢。


    若水上仙麵冷勝霜:「假如下次還背不出,責罰重十倍!」


    柳芽既膽顫又羞愧,四周鄙視的笑聲似乎皆在嘲諷她是神仙爹爹的廢柴女兒。


    若水上仙又點了幾位道生背誦戒律,皆順暢如行雲流水。


    柳芽的頭越埋越深,直麵自己是廢柴這一現實簡直比挨板子還要痛苦萬倍。


    若水上仙用法術將戒尺收於袖中,轉身欲離開。


    嘉木以大無畏之態主動求虐:「姨母,您為何不考我?」


    若水上仙眸如沉沉深潭,淡然無波瀾:「你定然會說三規九戒一字不會,何必浪費時間。」


    嘉木賤兮兮地問道:「我無需挨罰嗎?」


    若水灑脫甩袖:「罰你也無用,何必白費力氣。」


    嘉木鍥而不捨地討罰:「我不穿道服也沒關係嗎?」


    若水上仙自有妙招應對:「你的衣著如凡間姑娘出嫁一般喜慶,大家瞧著很是歡喜,何必處罰。」


    眾道生暗暗嬉笑且竊竊私語,領悟何謂上仙境界的絕妙諷刺。


    若水上仙慈愛地輕撫嘉木頭頂,言辭卻如晚娘般犀利:「我知道你沒有興趣聽講經,盡管趴在書桌上睡覺便好,昨日幫你偷酒的那位仙侍已被趕出華胥山,你可以使出十八般手段花樣作妖,皺一下眉頭就算我輸。」


    嘉木滿心忿然地看著辣手姨母離去,卻又無可奈何,隻聞譏笑之音愈重,他怒髮衝冠狠拍案幾,險些將仙檀木書桌拍斷,周遭即刻恢復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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