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希望的那樣,兩人之間的不愉快似乎就這樣翻篇,隻是,在她鬆手離開的那剎,心裏的沉悶卻並沒有好受多少,反而像是被剜走了什麽,空了一片。


    **


    即便誰也不敢光明正大在朋友圈裏提薄蘭棲三個字,但他今晚蒞臨音樂廳特意來看謝悠悠首演還給她送花的消息,卻頃刻間傳遍了上流圈。


    這會兒,就連走後門被拆穿沒臉去音樂會露麵的萬思瑩也知道了。


    向今晚到場的姐妹反覆確認得知千真萬確後,氣急敗壞地砸了手機。


    怎麽會這樣?!


    薄蘭棲不是已經當眾拒婚謝悠悠了嗎?為什麽還要特意去看她的首演?據說今晚他原本要去j國開會,結果從來把工作擺在第一的人竟然把這麽重要的會議給推了?!


    雖然最後謝悠悠並沒有接下那束花,但這她接下還要令人生氣。


    謝悠悠她憑什麽端架子?她有什麽資格端架子?!明明薄老爺子壽宴被拒婚後,她成了燕城上流的笑話,怎麽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就翻身打臉了?到底,給薄蘭棲灌了什麽迷hun湯!


    在臥室裏來回踱步了半小時,她終於忍耐不住,急匆匆奔向父親的書房。


    從小到大她處處矮謝悠悠一頭,被她的光環壓了這麽多年,她就不信,在薄蘭棲的事情上不能贏那個賤-人一次!


    第40章 是他在找的那個人!


    第二日, 薄氏。


    會議結束,薄蘭棲被一眾高層簇擁著走了出來。


    有眼色的人瞧見他眉眼裏透著倦色,討好地給出一句關懷:「海拓的事進行得很順利, 薄總也不要太過勞累, 身體要緊。」


    薄蘭棲微愣,下意識地看向一旁亮如明鏡的玻璃窗——那裏, 清晰倒映著他略顯疲憊的麵容。


    倒不是海拓的事讓他費神, 而是…昨晚他失眠了……


    按理說,在關係僵持了一個多月後,他終於和謝悠悠握手言和,心情應該徹底輕鬆下來,然而恰恰相反, 壓在胸口的那份沉悶卻愈演愈烈。


    有些煩躁地抿緊了唇。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打發走了圍在身邊的這幫高層, 薄蘭棲示意秘書和助理先回去,自己則來到角落窗前, 鬆了鬆領口, 點了一支煙。


    片刻後,一圈陰影落在腳邊。


    他沒有回頭,隻餘光輕掃, 瞥見來人是賀厲。


    畢竟是曾經關係親近的表兄弟, 彼此十分了解——


    在薄蘭棲看來,這個表弟自從回國後就變了, 別的不提,就他對自己這份刻意的疏遠明顯得根本不需要探究;而在賀厲看來,這位表兄也和上輩子不一樣,尤其在於,他對謝悠悠的態度。


    賀厲也點了支煙, 一片沉默的白霧中,彼此心裏百轉千回。


    半支煙燃燼,薄蘭棲開了口,省去多餘的話,徑直問道:「什麽事?」


    「表哥還真是了解我。」賀厲表情似笑非笑,也不兜圈子,將輾轉反側想了一夜的事直接道明,「那我就直說了——剛回國的時候我就聽說,表哥你在外公的壽宴上拒絕了和謝家的聯姻,所以我很好奇,昨晚表哥又為什麽特意去看謝悠悠的首演,還做出送花這麽曖昧的舉措,不喜歡還釣著,這麽沒品的事,我想表哥你也做不出吧?」


    冷白修長的手指輕輕彈掉菸蒂,薄蘭棲說:「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舉地來問我?」


    賀厲哼笑,表情意味不明。


    薄蘭棲又吸了口煙,煙圈散開時,道:「據我所知,謝悠悠她已經交了男友,但凡有點道德底線的人,都不會選擇插足糾纏。」


    他話裏有話,指的是昨晚賀厲在音樂廳門口硬要塞給謝悠悠玫瑰一事。


    賀厲卻咬著「男友」二字做文章:「男友?你說的是玄卿?還是…另外兩個打起來的蠢貨?」


    薄蘭棲眼波微漾,側目看向他。


    賀厲又是一聲輕笑,繼而告知:「無論你指的是哪一個,反正都是謝悠悠的男友。」


    雖然不明白昨晚薄蘭棲那番舉措的緣由,但不管怎樣,隻要謝悠悠的名聲夠臭,這兩人就絕對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可惜薄蘭棲卻並沒有如他所願露出厭惡之色,他聽後隻是平靜地移開了目光,語氣淡淡道:「那是她的自由,倒是你,這麽關注她的私生活,是對她有什麽想法?」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還能有什麽想法?」賀厲並未藏住自己的心思,雖然不想讚美情敵,但他這位表兄確實稱得上是正人君子,隻要他標明對謝悠悠有意,他就絕不可能奪人所愛,便大方承認,「是,我是對謝悠悠一見鍾情,所以我特意來問問表哥的意思,要是你喜歡,我就不出手了。」


    頓了頓,又若有所指地補了句,「畢竟,君子不奪人所好。」


    薄蘭棲哪能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沉默地轉過頭,俯瞰著腳下這座繁華的城市。指間,煙緩緩燃燼,墜落的火芯燙了下手背,輕微的疼痛讓他回過了神。


    麵無表情地扔掉了菸蒂,薄蘭棲沒有給他回答,就這樣結束了這段對話——


    「作為兄長,我奉勸一句,如果想在事業上有所作為,那就把心思用在該用的地方。」


    他說完,不再停留,掙了掙領結,頭也不回地從他身邊走開。


    盛夏的陽光穿過玻璃窗,在地麵折射出一片刺目白光,亮得令人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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