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


    圓小爽鼻涕口水塗了傾城玉一身,嘴裏不停的說著這些年的委屈與不快。


    「誰想隱姓埋名呀?要不是為了消災遇難,我願意嗎?你說不信,由不得不信呀,我都被大水沖走三次了!三次!要不是爺爺給我戴了了護身符,我第一次被沖走就沖不回來了……我爺爺可憐的娃呀……」


    傾城玉任小圓又哭又笑在他身上擦來抹去,低頭靜靜地聽她說話。雖然與她定親時父母之命,沒有感情的兩個人結合本就不應該,但他心中內疚。


    回想少不更事之時,他體弱多病,那年在湖畔玩耍不慎落水,被比他年幼的小圓救起,那時候她嬉笑著說要嫁給他保護他,他應了,為了這一承諾苦苦尋她多年。


    傾城玉不免茫然,尋她的初衷隻是想看她過得好不好?隻是為了違背諾言?


    小圓哭完了,舒坦了,抱著傾城玉不願鬆手。


    隱忍多年的委屈衝擊下,她哭得很兇。釋然後,年幼的記憶毫無保留地出現在她腦中,渾渾噩噩,有點分不清虛實。


    似乎又明白,過了真相大白的這天,他就會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變成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她就再也沒有機會和他獨處。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屋頂的漏洞有月光傾瀉而下,屋子裏簡單的家具被籠上一層神秘的光華。


    過去的幾年裏,小圓從不覺得她這簡陋的屋子有什麽獨特景致,此番多了個俊雅男子,可喜可賀,連風景都美妙了百倍。


    「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他聞言低頭看著她,勾唇笑了一下,這一笑不愧冠名傾城二字,她大方地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傻笑道:「太傅大人笑得也好看。」


    傾城玉摟著她看月亮,應該是個夢吧?


    既然是個夢,那就沒什麽好怕的。這是她的夢,沒有人會泄露她的秘密。


    眼皮越來越沉,她真的分不清虛實了,靠在他懷裏喃喃自語:「我有個玉哥哥,他從小就生的俊俏,常被大人誤看成小女孩,有一次他逞強,結果掉河裏去了,是我救了他……他說要娶我,讓我保護他……」


    「爺爺說這是個秘密,不能說,因為我的命太硬,跟我有關係的人,都會離我而去,我好怕會說夢話不小心講出來,那樣……就再也見不到玉哥哥了,他身子那麽虛,我怕剛一提起他,他就死了。」


    傾城玉動容,明知和說胡話的人接話是件無聊的事情,竟忍不住回答:「我還活著。」已經不需要驗證她身上是否有胎記。


    將睡夢中喃喃自語的女人放在床上。從此之後,她是圓小爽,世上再無袁姑娘。


    傾城玉低頭看著熟睡中的小圓,良久後自袖帶取出個精緻的荷包係在她身上,再次承諾:「傾城玉此生寧負天下,也絕不負你。」


    *


    次日中午,小圓從床上爬起來就一直在回憶,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直到她吃完一碗炒米粉也沒能弄明白。


    隻記得太傅大人告訴她就是袁姑娘,她大哭了一場發泄心中不快,再然後……他萬般溫柔,應該就是個夢了!


    日防夜防,擔驚受怕的男人居然出現在她夢裏,錯的不是她,是周公!


    小圓掐指算了算日子,十日的假期已到,也是時候回太傅府開工了!


    收拾好包袱,小圓先去給村長道了個別,感謝他前陣子幫他瞎張羅相親的事兒,又去看了看花焦,送了他一筐雞蛋表示慰問。


    想起那天做好要送給風晚卿的蛋殼人兒,小圓望了望自家不算太高的柵欄圍牆,把蛋殼放在了牆邊的石凳子上,「翻牆兄,走著!」


    回程路上,正巧遇上一同搭車的翠花菜花兩姐妹,小圓還沒開口菜花就沖她喊起來。


    「我當那美女是誰呢~原來是小圓姐呀,真是太巧了!」


    小圓快步上前,「姐妹花,嘿嘿,真巧!」


    菜花攬鏡自照,漫不經心地瞥了小圓一眼,「聽說小圓姐姐在太傅府混得風生水起,這事兒是真的嗎?我記得你可是連飯都不會煮呢!~」


    圓小爽愣了一下,這話聽著怎麽酸溜溜的?


    翠花用手拐了拐菜花,「你說什麽呢?」菜花過幾天就要被個老頭子納為小妾了,說起話來神氣得很,翠花還得在太傅府混,忍不住小聲提醒:「她可是太傅大人身邊的紅人,而且對我很好,經常給我送……」


    「你怕什麽?」菜花兇巴巴的打斷,故意抬高音量:「我馬上可就是劉大人的老婆了,太傅府月錢是多,可怎麽幹也就就是個低賤的下人,放心吧,你要是被辭退了,我雙倍工錢請你!~」


    小圓目瞪口呆地看著才幾日不見就穿得露點的菜花,趕去當人小老婆還一派洋洋得意,難道不應該哭天喊地抵死不從麽?


    是她人生價值觀不對頭麽?


    「翠花,你妹?」


    翠花跳下馬車,「小圓姐姐,你別跟我妹一般見識,她比我晚出生一刻鍾,腦子被我媽夾了,別理她,咱們一塊兒走。」


    「翠花,你給我回來!誰腦子被夾了?」菜花也跟著跳下馬車,攔在小圓跟前叉腰不屑道:「太傅大人隻不過最近一陣子愛吃她做的菜,沒準過不了幾天就不吃了,說到底不就是個一身油煙味的臭廚子,有什麽好巴結的,走,跟我到劉大人家吃香喝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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