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虜就該有俘虜的樣子,鎮北軍會收繳他們的馬匹刀具,怎麽處置他們是縣令大人的事。」


    「哎?」這是撒手不管了。


    年關將至,集市上人流如織,各種各樣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喬斯年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屯田的好處顯而易見,借赤烏部落開闢北原是一個不錯的契機,卻也不是唯一的辦法,何必留這群人噁心人。


    再等等,等他把黃豆徹底劃出主食。


    馬車突然停下,過了一會兒辛子隔著車簾道,「公子,鬆雪先生在家裏等你。」


    喬斯年掀開車簾看見張鬆雪的車夫和兩個不認識的護衛,有些吃驚,「怎麽這時候來了,過幾天就過年了。」


    「老僕也勸過,老爺說自己孤家寡人,在哪裏過年不是過年,」車夫並不清楚內情,隻道,「得了公子的信,老爺關了書鋪,連夜收拾行李趕了過來。」


    喬斯年想起來,跟馮遠說過要建若水圖書館後他按耐不住讓辛子把這個消息送回安平城告訴了張鬆雪,隻說要建一座書館給他,張鬆雪肯定是為這件事而來。


    「那什麽,辛子,你讓人去縣衙把尹鐺頭要回來,我不回大營了,和先生住在宅子裏。讓青竹把我的東西收拾一下,讓他也回來。」


    然後赤烏泰發現從這天開始他們的待遇不復從前,連飯菜的式樣和味道都比原來差上許多。


    刺客事件後喬斯年一行人搬去了大營,宅子裏雖然沒有主人,護衛卻比原來還多。


    倒塌的牆壁已經修葺一新,整個宅子幹幹淨淨,顯然每天都有人打理。


    正房的炭火燒的很旺,喬斯年進門就笑開了,「館長來的太早了,圖書館一塊磚頭一片瓦都沒有呢!」


    張鬆雪也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當初能說出那些話,肯定是心裏已經有想法。」


    張鬆雪指的是兩人在茗香茶樓見麵那次,喬斯年說千百年的盛世絕不至此,他的字畫書籍總有些能流傳後世,這類古籍本身蘊含著豐厚的歷史積澱和文化價值,會成為後世文化重要的一部分,應該被好好的珍藏。


    現在他要給這些書籍字畫一個藏身之處。


    「都是自己人,我就不和先生繞彎子,」喬斯年把送皇太孫滿月禮的事簡單講給張鬆雪聽,具體送了什麽賀禮他也沒細說,「我也不清楚陛下為什麽把《若水》賜給我,於我而言這幅字畫百害而無一利。從皇家討要阮家的人命,這種人情我還真不敢要。但是阮家若是真出了什麽事我手裏有「若水」二字卻見死不救,天下百姓又會如何看我、看靳家。」


    「所以我想把這兩個字捐出去,給天下人,」喬斯年道,「我之前就有建書館給先生的打算,那時候隻想著偷偷地建,借這兩個字倒是可以大張旗鼓。」


    「你這個想法倒是和阮家的上善醫館異曲同工。」張鬆雪哼笑道,「趙家的人就是小心眼,當初並肩王阮楚今明明得了三個麟兒,大概是知道太·祖會反悔,把《上善若水》連同喜訊一同送進京,太·祖果然裂帛,隻還了《上善》回去,未免禍起蕭牆,阮楚今隻留了兒子,哥兒和女兒都外嫁了。」


    「他現在把《若水》給你,肯定也沒安好心。」張鬆雪有些擔心,「我和他不對付,你讓我當館長恐怕不妥。」


    「以先生在北境的學識和聲望,做館長再妥不過。而且我和先生一起印發了科舉試題,讓先生做館長也不突兀。」喬斯年忍不住好奇,「聽說陛下早年來過北境,先生是那時候和陛下有矛盾?」


    前塵往事,張鬆雪已經釋然,「那時候他太子位被廢,被先帝趕到北境戍邊,一身的戾氣,看誰都欠他的,我曾對他說你這樣的人要是當皇帝我就不入朝為官。」


    喬斯年接道,「後來陛下又成了太子,你就隨便找了個水土不服的藉口不去耀京參加會試。」


    「後來的事也不算什麽秘密,看見聖旨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他幹的好事,」張鬆雪笑道,「留在蒼州也沒什麽不好,能專心做學問,這不就被你看上,我又要做館長了。」


    喬斯年起身一禮,「先給館長道一聲好!」


    「哈哈哈,」兩人相視而笑。


    喬斯年並沒有像自己說的那麽坦誠,他沒有告訴張鬆雪他想建的其實是一座學宮,一個收錄天下書籍,教授天下「雜學」的地方,在朝代更迭中威望能使亂兵不入,價值能讓雄主重視的地方。


    有赤烏部落在前,喬斯年覺得這肯定又是另一個笑話。


    他突然很想靳雲庭,想抱抱他。


    河西,靳雲庭調轉馬頭,七萬鎮北軍禦馬轉身,步伐整齊劃一。


    姬胥不無羨慕,「生子當如靳逸之,靳家至少能再興盛三代。」


    靳雲庭用兵如神,能這麽快拿下河西當居首功,姬胥還想著怎麽和靳家劃分河西的軍防勢力,靳雲庭直接告辭要領兵回防,慶功酒都推了。


    「爹,你別長他人誌氣。」姬軒用馬鞭敲著手掌,「那是他養了個好外室。」


    姬胥氣不打一處來,「那樣的人物怎麽可能給別人做外室?」


    「當正室又怎麽樣,自己又不能生,再能幹也是給別人的兒子做嫁衣。」


    「那他也能得到靳家敬重,百年後照樣葬進靳家祖墳,」姬胥氣的肝疼,「人家靳謙,自己在北境鎮守,派個兒子就把草原各部攪得天翻地覆元氣大傷,再看看你爹我,兩個兒子兩個孫子頂不住,還要我一把老骨頭壓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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