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說:「好像是你投球之前吧,看到她找體育老師拿了假條。」


    周圍吵吵嚷嚷,一片唉聲嘆氣。


    我和夏曉蟬安靜地坐在角落,誰都沒有說話。


    五點二十九分。


    我對她說再見。


    【17:30】


    第66章


    鈴響之後大家三三兩兩地去食堂吃飯,我先去了辦公樓拿晚自習要發的卷子。


    我從窗戶上向下看的時候,夏曉蟬站在操場東張西望,大概是在找我。


    老師留我在辦公室幫忙批改了一會兒卷子,六點的時候我離開了辦公樓,順便幫老師把辦公室的垃圾帶下去。


    垃圾桶在操場後門,此時已經敞開了,一輛貨車停在那裏,車廂裏擺滿了整齊的箱子。


    是體育老師說的,來送新器材的搬運工。


    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我不知道夏曉蟬從哪知道了的我的手機號,發來一條簡訊。


    「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


    我握著手機站在車廂外出神了很久,直到被搬運工發現,走來問我:「小夥子,你有什麽事?」


    我搖了搖頭,說沒什麽,轉身離開。


    低頭給夏曉蟬回:「剛剛在幫老師批卷子,晚點回教室,一會兒還要給別人補習。」


    她很快回我:「一定要去嗎?」


    我回:「一定要去。」


    我把手機放回兜裏,趁著後門還沒鎖,出了學校。冬日天黑的早,隱約能看到月亮,我裹著圍巾在站牌等了一會兒,搭上去往城東的102路公交車。


    放棄了一件重要的事,空蕩蕩的地方依舊需要做些什麽來填補。


    應該可以在七點半之前回來吧,我這麽想著。


    這次出行算得上一次衝動。


    每隔一會兒都能收到夏曉蟬發來的簡訊,大概是坐在教室太無聊了,又或者以為我正在補習不會看手機。


    車門口人上人下,冷風和熱氣交融消散,我靠在椅背上,一條一條地看。


    「我女兒也有了崽,是個男崽,我一點也不想帶,好吵。」


    ——她女兒什麽時候結的婚?


    「哦,對了,我女婿是個重慶人,頓頓都要放辣,我覺得他們根本不配。」


    ——我覺得不錯。


    「假牙掉了一顆,想換成鑲金的,女兒不讓,覺得土,哪裏土。」


    ——什麽,六十歲就要用假牙了嗎?


    「我自己偷偷去換了,跳廣場舞的時候都有麵子了許多。」


    ——想像不出來,那是什麽舞。


    在不知不覺中,我的簡訊箱已經被她填滿了。


    快到站的時候,我站起來,看到車窗倒映出我的臉,還在笑著的。


    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我徒步向那裏走,記得在某一條街道的十字路口……


    手機再次傳來震動,我在寒風中低頭看。


    「辦公室燈亮著,裏麵沒有你。」


    第67章


    無法回答。


    我抬頭看著緊閉的店門忽然感覺到茫然。


    身後的鍾樓敲響晚上七點的鍾聲。我慢慢地按著手機鍵,隻說:「我會回去的。」


    手機不再震動了。


    我在街上飛快地奔跑,也許還是有辦法的。


    街邊播放的聖誕歌和寒風糾纏在一起嘈雜又吵鬧,我路過許許多多的人,牽著手的,唱著歌的,快樂的,難過的。


    照著門上的地址,我終於敲開一戶的門,裏麵是一對年輕的夫妻。


    我說:「對不起,能賣我一份巧克力蛋糕嗎?」


    第68章


    七點二十分。


    我坐上了回學校的計程車,麻煩師傅開快一些,再快一些。


    師傅說:「沒看到現在路上堵著嗎,能快到哪去。」


    七點二十五分。


    夏曉蟬發來最後一條簡訊:「你說話不算話。」


    我說:「算話的。」


    七點三十分。


    我衝進教學樓,樓頂的時鍾走過了那一秒。


    我真的以為,能趕上的。


    【19:30】


    第69章


    夏曉蟬不在教室裏,不在走廊裏,不在操場上。


    我漫無目的地走,直到向天空看,在操場旁邊的天台上看到一個身影,我爬到頂樓時,心跳慢慢歸於平靜。


    夏曉蟬坐在台階上,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向我。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我走過去和她並肩坐下,影子也挨在一起。身後是一座廢舊的倉庫,月光明亮,天空飄下的細雪被映得纖毫分明。


    她忽然側臉看著我道:「鹿翹在倉庫嗎?」


    我說:「不在。」


    她又不出聲了,目光轉向倉庫。


    我嘆了口氣,把脖子上掛著的鑰匙拽下來給她:「真的不在。」


    手裏提著的蛋糕盒子也給她:「你看,是徐記的蛋糕。」


    她愣愣地看著我。


    我抓了抓頭髮,有些窘迫:「我記得城東也有一家徐記,是同一家人開的,味道應該差不多吧。我以為七點半之前能趕回來的,出了點意外。」


    過了幾秒鍾,她好像終於醒過神來一樣,小心翼翼地接過蛋糕。


    我說:「鹿翹應該被接回家了,下的劑量沒有那麽大。」


    夏曉蟬沉默了一會兒:「什麽時候放棄的?」


    我想了想:「傍晚下課那會兒吧,我站在那裏想了很久,覺著,我應該是失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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