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唐棠打了洗腳水,唐棠今晚就住在他弟的房間了,黎欣進去將窗簾都放下,然後把唐棠安頓在凳子上坐下,要給他脫鞋子和襪子,被唐棠推開了,他說:「我自己來。」


    黎欣點頭:「行,你自己來,多注意點啊,水有點燙。」


    黎欣說完就要走,唐棠摸索著扯住她的衣襟:「你今晚……不和我住一起?」


    第8章 姐弟爭執


    黎欣一愣,覺得奇怪,問唐棠:「我倆什麽關係要住在一起啊?」


    男人怔愣片刻,放開了黎欣的衣襟,再沒說話,然後準備脫自己的皮鞋和襪子,黎欣趕緊捏了鼻子走了。


    男人感覺她離去,抿了唇。


    人生地不熟,他不清楚環境,又看不見,她還把他一個人丟下。


    果然無論什麽時候,自己都是被丟下的那個。


    他將鞋子放在一邊,手摸索著試了試水的溫度,這才將腳放進盆裏。


    黎欣上去跟她媽悄悄地說:「媽,我得照顧他,他眼睛看不見,半夜要是起夜怎麽辦?」


    張桂花嘆息一聲:「欣欣,你何苦呢,你這樣要照顧他一輩子的,他什麽都得依賴你。」


    黎欣心裏一難受,隨即笑道:「沒關係啊,就是在娘家來了不太方便,在家裏挺好的,他也不是讓人照顧的人,在他家的時候,什麽都是自己來,這來我們家,他不熟悉環境,自然是沒辦法的。」


    張桂花說:「那就等你爸睡著了你再去陪他,不然你爸得嚷嚷。」


    黎欣點頭:「我知道了。」


    她母親洗漱完已經很困了,這正值豐收的季節,沿途的麥子都金黃金黃的了,應該過不了幾天就要收麥子了。


    黎盛在補課,高三了學習很緊張,補課就是高三生的標配,父母期待他走出大山,砸鍋賣鐵都要供著他讀書,黎欣也是。


    村裏人的覺悟都沒那麽高,雖然都希望孩子考大學走出農村,但是孩子不爭氣不努力的話就不強求了,可是她爸不一樣。


    她爸是個文化人,死活都要讓她和弟弟考大學,家裏最困難的時候,她爸兜裏隻剩下五毛錢,是他們一家的全部資產。


    想起那些辛酸的日子,黎欣就難受,她那輩子被唐靖害的,到死都沒再回來看過他們一次。


    黎盛的暑假也就放幾天而已,但是每周的星期日他都會回家拿一周的食物和生活費。


    母親怕是太累了,上床去倒下沒幾分鍾就睡著了,黎欣拿著手機開機,還在玩手機,她母親的呼聲就已經傳來。


    她終於打開手機,結果簡訊提示音響個不停,打開一看全是唐靖的消息,當然還有徐遠誠的。


    還有未接來電提示簡訊,黎欣看都沒看就刪了,她怕看了以後氣死自己。


    農村的信號不太好,她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很黑,可是才晚上十點多,她是準備十一二點的時候下去找唐棠的,走了一天也很累,她就準備眯會兒。


    燈亮著,她就睡著了。


    唐棠一個人在廂房的地上坐了半夜,他在等黎欣來。


    結果等了許久,兜裏的電話時不時地響,黎欣卻沒有來,他想著,她果然是不在乎自己的。


    這才摸索著向著床走去。


    他什麽都看不見,以為早就習慣了黑暗,但是陌生的環境還是讓他覺得害怕。


    這種感覺隻有在他死的時候有過,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個地方有這麽可怕的感覺,他摸索著床爬上去,身子有點顫抖,衣服也沒敢脫,就縮在了牆角。


    一瞬間渾身冰涼,像是絕望的恐懼,讓他腦海裏不斷閃出黎欣死去的場景,還是他自己死去時的疼痛。


    那麽大個人,在他麵前摔碎了,他隻覺得滿目的鮮血紅的耀眼,他驚恐,他害怕,他得把她放在身邊,他得看著她。


    他著急地又往床前爬去,結果爬的太急了,直接從上麵摔了下去。


    砰一聲。


    頭磕在了地上。


    摸了摸,摸到了土牆,他突然發現,這不是床。


    他眼睛毫無焦距地盯著眼前,躺在地上,滿臉冷汗。


    黎欣是被嚇醒的,她一睜眼,看了看表,一點多了,她匆忙起身下去,將耳房的燈關了,小心翼翼地躡手躡腳地跑去了唐棠的房間。


    唐棠的房間的燈還亮著,黎欣一進去,就看到他倒在地上,黎欣迅速將他扶起來,他一把抓住黎欣的胳膊,手上使了好大的勁。


    黎欣吃痛地皺眉,輕聲問:「怎麽掉下來了?你是小孩子麽?」


    他微微側首,眼睛依舊毫無焦距。


    他顫抖著手慢慢地摸了摸她的臉,這才舒了一口氣。


    還好,她還活著,她還在身邊。


    他深呼吸了好幾下,搖了搖頭,自己爬了起來。


    黎欣將他的外套脫了,無奈地拍了拍,掛在一邊,然後看著他又爬上了床,脫了西褲。


    他還是什麽話都不說,就兀自上去,摸到被子,拆開,躺下了。


    黎欣問他:「哥,上廁所麽?」


    他搖頭。


    卻已是淚流滿麵,他背對著她躺著,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的窘迫,隻是吩咐道:「燈關了,睡覺去吧。」


    黎欣哦了一聲,也沒走,就關了燈,映著月光,爬上去,在另一側躺下了。


    他一愣,匆忙伸手抹了淚,聲音依舊清涼:「你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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