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水獄的位置無人知曉,卓瑪竟然不曾派出守衛。衛令儀跟著自己腦海中莫名的記憶尋到位置的時候,還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卓瑪擺宴的宴廳後有一片桃花林,眼下並非花期,樹枝萎靡不振。衛令儀沿著記憶中的路線,果然找到了水獄的入口。


    「你是什麽……啊!」守夜的獄卒還來不及說話,便被衛令儀手中的利器刺穿了脖子。


    「白天被卓瑪抓到的那個女人在哪,我不想屠殺。」衛令儀不自覺的露出一個近乎於嗜血的笑容。


    在這樣的壓迫下,當下便有人扛不住了,將唐予安的位置告訴了衛令儀。


    「令儀?!」


    唐予安被綁住手腳吊在水中,她已然有些神誌不清,但看到衛令儀的一瞬間仍舊是一眼認出了自己的好友。


    「你怎麽這身打扮?」唐予安小聲道,生怕吵醒了獄卒,「你還好嗎?」


    「卓瑪當然不敢讓我受罪。」衛令儀連忙將唐予安的手腳解開,「倒是你受苦了。」


    唐予安忽然聞到衛令儀身上的血腥味,又看到躺在地上的獄卒們,下意識道,「令儀你……」


    「我隻是將他們打暈了,還不至於全殺光。」被鮮血刺激後的衛令儀與平時截然不同,明滅的燭光之下,唐予安看到衛令儀臉上那不該屬於她的笑容。


    「予安,寧將軍已經死了。」衛令儀忽然看向她,「鄴城不是雲京,這裏的風沙裏都是鮮血與殺戮。你如果還要跟著我在鄴城,就必須要學會忍受這些。」


    「我明白。」唐予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一腔的血腥氣刺激了她的鼻腔和心。仿佛有什麽在她的心裏生根發芽。


    衛令儀低聲道,「予安,我們一起把鄴城搶回來。」


    「好。」唐予安的目光驀地堅毅起來,泛起了不一樣的光。


    「叮咚。」是水滴落的聲音。


    「對了令儀,你怎麽知道水獄在這裏?」唐予安忽然想起來,衛令儀也是第一次來鄴城,怎麽會知道水獄這樣機密的地方之所在。


    衛令儀不知如何回答,事實上她也不知道。正在她心中為難之際,卻聽到水獄更深的地方,隱隱傳來鐵鏈撞擊牆壁的聲音。


    那是?


    「我之前看到有獄卒進去送飯,裏麵應該是關著什麽人。」四下一片安靜,隻有水獄裏水波流動的聲音,唐予安下意識開口道。


    「走,我們去看看。」衛令儀心道,這人既然被關在水獄的最深處,有極大的可能便是阿納克一族藏得最深的秘密。


    ☆、水獄老者


    衛令儀雖然身上不知哪裏來的武藝功底和反應能力,但是在身體上她依舊是那個深宮裏長大的嘉臨王,身嬌體貴的身體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在這水獄中更是連連咳嗽起來。


    「令儀你沒事吧?」唐予安皺了皺眉,衛令儀因為怕暴露了行蹤,一直用意誌力強行壓抑著咳嗽的欲望。


    「我沒事。」衛令儀一邊回答,一邊輕輕皺起了眉。她好像並不是因為身體著涼而咳嗽,與其說是身體上的反應,倒不如說是心裏的反應。


    好像一道這間水獄裏,越往深處走,那種自然而然的反應便越來越抑製不住了。


    唐予安身上沒帶著刀,卻看到她從身上拿出一柄樣子樸素的匕首,仔細一看卻是十分精緻。


    「這是他的東西?」衛令儀眉梢一挑,也讓唐予安一直緊張的情緒稍稍放鬆了一些。


    「當然不是。」唐予安連忙否認。


    卻看道衛令儀臉上的笑容越發濃艷起來,她一字一句地道:「我可沒說是誰……」


    唐予安臉色微紅,當下腳下便快了幾分。衛令儀身子不適,便跟在她身後。兩個女子一前一後走在水中,而讓人疑惑的是,兩人走到水深之處,再往前走,水線卻是越來越淺。


    唐予安正在疑惑之時,卻聽到衛令儀大聲道:「予安小心!」緊接著便是一陣破空之聲,水色泠泠間隻有不大明亮的光線從前方的黑暗中探出來,而跟著那光亮一起出現的,卻是一件看不清樣子的利器。


    唐予安側身避過,卻想起衛令儀就在身後,當下伸手用手中的匕首擋了一擊,卻被擊退了半步。而那利器速度稍減,衛令儀抬手用之前在水獄中隨手撿的長劍去擋,卻聽到了劍身崩裂的聲音。


    她低下頭去,卻見那落在地上的竟然是一柄不大不小的弓,看起來極為不凡。


    「老夫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的。」那光線來源的地方響起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個略顯蒼老的男子的聲音。


    衛令儀與唐予安兩人相視一眼,繼而衛令儀開口道:「我等不過是路過此地,並非老先生您所說之人。」


    「路過此地?」水獄深處的老人怔了一怔,繼而大笑道,「這座水獄中的人無一不是得罪了那族的人而進來的,聽起來你們應當是有兩個人,皆是女子,聽聲音也年紀不大,卻不知是犯下了什麽事情進來這鬼地方。」


    衛令儀心中忽然萌生了一種想法,她看了一眼唐予安,卻見她朝自己微微頷首,當下便與唐予安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閣下可是鄴城城主?」衛令儀大膽問道。


    四下靜了一靜,那老先生道:「你是何人?」


    而此時衛令儀也已經走到了水獄的盡頭,隻見眼前水色盡褪,竟然是一個高坡。兩人走上高台上去,隻見高台之上滴水不見,高台上用鐵鏈鎖著一白髮老者,那鐵鏈自他的琵琶骨上穿過,他的臉色烏黑,嘴唇上的皮全部炸裂開來,幹燥地不知脫了幾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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