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講,”


    “你是怎麽被殺死的。”


    第29章


    【???】


    【艸…….這句話真是要了我血命了】


    【講講你是怎麽…被殺死的……】


    【媽媽我害怕嗚嗚嗚嗚】


    【陳蘭心是活人嗎是活人嗎是活人嗎】


    陳蘭心很聰明, 她轉瞬就明白了商芙的意思。


    她再次咬緊了下唇,隻是剛才表演意味更濃,這次真的是下意識。


    陳蘭心緊緊盯著商芙,商芙垂著眸, 滿眼好奇。


    “真的不說嗎?”


    “這可是你唯一的機會哦。”


    唯一獲得原諒的機會。


    陳蘭心知道商芙說的是對的, 她側眸看向身後的養父母, 李嵐的眼睛裏有淚光閃爍。


    那是剛才為她落下的眼淚。


    因為她的欺騙和隱瞞。


    可她還想當他們的女兒。


    “我不是鬼, 我是活人。”陳蘭心忽然道。


    “我隻是差點死掉。”


    【誒??】


    【所以剛剛為啥說“殺死”哇?】


    【我捋一下關係啊…伯尼和西維爾都說洋娃娃裏的鬼魂“殺死”過人, 商芙的意思是那個人是陳蘭心。】


    【對對,可那不還是被殺死了嗎?】


    【我懂了我懂了, 如果是那個人根本沒死, 隻是像死了呢?畢竟伯尼和西維爾都有點像看圖說話。】


    陳蘭心的話驗證了這個猜測:


    “共情者和西維爾看到的畫麵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我就是那個被酗酒的父親打得渾身是血,趴在地上的人。”


    “但我並沒有被殺死。”


    “隻是看起來…像再也活不過來的樣子。”


    陳蘭心像是想起什麽不好的回憶一樣, 話音稍稍停頓了一下, 但是麵部表情並不痛苦。


    商芙:“你知道這個洋娃娃是來找你的。”


    陳蘭心抿緊了唇,片刻,她承認道:“對。”


    “起初我並不確定,但隨著詭異事件越來越多, 我確定了這一點。”


    陳蘭心的思路很清晰:“它所有的恐怖行為都在圍繞著我進行,比如深夜在我房裏放搖籃曲,把我房間的監視器砸碎等等,每一晚, 不論它被丟到哪裏,它都會準時出現在我的房間裏。”


    “它在跟著我。”


    聽到這兒,威爾看向了身邊的夫妻二人:“你們發現這個問題了嗎?”


    李嵐的情緒明顯非常低落, 她緩緩搖了搖頭, 陳紹安解釋道:“我們不確定。”


    “那個娃娃從來不出現在我們房間, 我們其實懷疑過,懷疑蘭心失憶前是不是不小心招惹了什麽惡靈,但我們已經是一家人,應該同甘共苦,而且我們以為蘭心什麽都不記得…就算問也問不出來什麽,所以我們什麽都沒有問。”


    陳蘭心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她迅速轉頭看向養父母:“你們猜到了?”


    李嵐滿目難過地看著她:“蘭心,其實不難猜的。”


    陳蘭心不理解:“那你們為什麽不拋棄我,你們不應該把我送回福利院嗎?”


    陳紹安笑了下:“我們是真的把你當親生女兒。”


    “………”


    李嵐和陳紹安真的是很好的一對養父母。


    阿琳娜輕歎了口氣。


    陳蘭心緩緩低下頭,有些嬰兒肥的漂亮臉蛋半隱在燈光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房間內的吊鍾滴答滴答轉著,許久,陳蘭心抬起了臉。


    “我以前叫薑心心。”


    這是開始講以前的事情了,大家都沒再說話,房間內一時隻有陳蘭心的說話聲。


    “我想想……要從什麽時候開始說呢?”


    陳蘭心歪著腦袋思索了一會兒,終於開了口。


    “從頭說吧,反正也不長。”


    “都是些很無聊的事情。”


    “我從記事起就沒見過母親,聽村裏的人說是被父親打跑了。”


    “我對這件事沒有什麽感想,如果硬說有的話,我也隻想說她跑得好,沒有一個正常人能忍受得了我父親那樣的男人。”


    “酗酒賭博,明明什麽錢都沒有,也要去喝去賭,賒賬,被揍一頓,湊錢還錢,再喝再賭,賒賬,再被揍一頓。”


    “如果這個世界有另類的永動機,他或許可以算一個,以生命終結為終點,此前所有生命都在執行這套命令。”


    “不過...其實要隻是這樣也就算了,揍在他身上,我又不疼。”


    “可他不僅是這樣的。”


    “偏偏他被人揍一頓,一定要轉移怒火。”


    “偏偏他每次喝酒,都要發酒瘋。”


    “………”


    說到這,陳蘭心忽然垂眸笑了下,“這時候就要提一提我的哥哥了。”


    “西維爾說我哥哥存在感很低,是真的,他存在感低到…”陳蘭心仔細想了一下形容,“低到我可以沒有這個哥哥。”


    “我寧願沒有這個哥哥。”


    陳蘭心的語速很慢:


    “他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懦弱最愚蠢的人。”


    “明明那個男人隻讓他上學,明明他也沒有不學習,但他就是什麽都不會。”


    “我每天在家等著他放學,看他的課本,給他講題,給他劃重點,但無論我把題講得多細,他都聽不懂。”


    “若是笨也就算了,但他和我們的父親一樣,都有個‘偏偏’。”


    “偏偏——”


    “偏偏他又蠢又壞。”


    “偏偏他懦弱至極。”


    阿琳娜輕聲問道:“你的哥哥怎麽了?”


    陳蘭心舒了口氣:“這個還是要提一嘴我那個重男輕女的父親,雖然他發起火來誰都打,但如果兒子和女兒一起出現在他麵前,他會選擇打我。”


    “有次...好像是哥哥二年級的時候,學校讓交的書本費被哥哥搞丟了,於是他偷偷拿走了門口的三十塊錢,父親發現了勃然大怒,拿著棍子追上了學校。”


    “我哥哥說,錢是妹妹拿的。”


    “於是父親回到家,胳膊粗的鐵棍砸在我的小腿上——”


    “那個周,我是單腳跳著給他們做飯的。”


    “這種事情還挺多的,比如家裏的花瓶不小心被哥哥摔碎了,父親問他是誰幹的,他說是妹妹。”


    “於是我被揪著衣領踹在玻璃碎片上,胳膊和後背上劃滿了口子。”


    “比如他騎著自行車帶我去地裏,最後連人帶車摔進地裏,衣服都髒了,他說是我在後座亂動。”


    “於是他們回家時沒有帶我,我在後麵跟著跑回了家。”


    阿琳娜輕聲詢問:“你沒有解釋過嗎?”


    “一開始有過的,”陳蘭心聳了下肩膀,“但沒有用。”


    “之後我就明白了,那個男人打我隻是因為他今天想打人,他隻是賭輸了錢,又賒賬了,被揍了,迫切需要一個發泄口。”


    陳蘭心抿緊了唇角,兩頰顯得有些鼓:“其實每次被推卸責任,我在憤怒之餘還是有一點點理解哥哥的。”


    “逃避多輕鬆呀,我要是能逃避,我說不定也逃。”


    “而且哥哥每次逃避完都會痛哭流涕抱著我,一邊哭一邊擤鼻涕,我總是忍不住原諒他。”


    “我知道這樣不對,但總是忍不住。”


    “其實還挺討厭自己的。”


    陳蘭心笑了笑,嘴角和眼睛都是彎的,阿琳娜麵露不忍。


    好半晌,陳蘭心才把笑容收回去。


    “說說共情者和西維爾看到的那個畫麵吧。”


    “那個我躺在地上,像個死人的畫麵。”


    說了這麽多,嘴唇有些幹,陳蘭心舔了舔有些幹澀唇角,李嵐看了這個嘴唇好幾眼,最後還是忍不住把水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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