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的外表粗獷又狂野,相處下來,孟稻兒才發現,他內心卻仿佛一個別扭的、愛吃醋的小男孩……


    「原來是為了此事,」祝鶴回清朗的聲音打斷了孟稻兒的思緒,「這不難,下次範兄來喝我們的喜酒,我保準為你介紹一個簾州姑娘!」


    「哼!」範默江冷哼,眼睛依舊側望著他身旁頭頂上的樹枝,「你來簾州才多久?這都還沒成親,竟學會了弟妹那對著月亮說空話這一招!簡直不是一家——」


    孟稻兒料不到範默江為此事氣惱到這份上,又被他說了幾句,臉麵更掛不住,早已變成了熟蝦色,「這事怨不得範將軍惱我!原是我不對,將說過的話忘了,此前我確是答應過的,竟是大意了。」這時候,她不得不掩蓋自己明明就是故意忘記。


    祝鶴回對範默江的小孩子脾氣沒轍,便住了口,隻聽他二人說。


    「亡羊補牢猶未晚,」聽到孟稻兒開口,他才收回視線,充滿期待地看著她說,「反正,下個月我還要來喝你們的喜酒,弟妹可別再忘了,我知道你們準備婚禮事情多,然而我也不是很挑剔的人,你隻要給我介紹一個和你差不多的就行!」


    「我——」孟稻兒很想拒絕他,但前麵答應了那麽多次,如今才來拒絕不免顯得奇怪,便隻能拖延戰術用到底,「範將軍,我盡力而為。」


    「不是盡力而為,」範默江氣呼呼的,「一定要做到!」


    「範兄,大家都在等著我們呢。」祝鶴回見孟稻兒被他逼得抬不起頭,再催了他一次,同時伸手推著他朝等著他們的人群走去。


    孟稻兒呆呆地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送別的話已來不及說。


    跟上去顯然是不可能的,她正想著,忽見祝鶴迴轉身,那目光好像在說,等我回來。


    看著他同範默江又牽扯在一起,她的心情變得更複雜了。


    明明她也不想在意,可昨夜在江畔發生的事,令她的情緒一直起伏,加上方才聽聞他們兩人的私約,同時範默江一邊還不依不饒地要她給他介紹簾州姑娘,她越來越不懂,這兩個人到底要怎麽樣呢?難道說範將軍是為了方便常常到簾州城找祝大人才要找簾州妻子麽?……


    一夜過後,三個人之間似乎變得更加複雜了。孟稻兒心中嘆息著,從他們身上收回目光,以後便讓他們二人互相糾纏就好,她打算從此躲著範默江,能不見就不見。


    稍後,孟稻兒和忍冬被帶到府衙後院,見後院有不少人忙出忙進。


    原來是主屋那邊正在修飾,以備下月成親之用。


    廝兒帶她主僕二人繞到偏道,避開那些工匠,最終進了書房。


    等了一個多時辰,還是沒見祝鶴回折返,孟稻兒不禁又想起昨夜放河燈之時,因想起兄長說過的「如果他還活著,怎麽可能不來個信兒」,她不禁感到悲哀,隻對著飄飄搖搖地向江心蕩漾而去的百盞千燈,默禱著,若這河燈能夠通傳心願,便讓鶴哥哥知曉我選擇他嫁乃事非得已,隻願往後餘生,你我皆能安好!


    涼涼的夜風吹得她髮絲飄飄,祝鶴回盯著她望了許久她隻渾然不覺。


    「小孟許了什麽願?」


    孟稻兒被他冷不防的問話嚇得張口結舌,幸而夜色昏沉,她才掩住了麵上的驚慌。


    「就、就是——」實在心虛,她覺得自己的舌頭好像瞬間變大了似的,「我、我那個——因為下個月就要成親,我在祈願。」


    神啊,孟稻兒輕輕咬舌,這樣說並不算撒謊對麽?


    她抬起頭,隻見祝知州那雙極美、極美的眼睛帶著笑意,河燈在他的眼中閃爍著,他那明星一般的眼眸泛濫出一種寵溺,就好像他對她的回答非常滿意。


    孟稻兒怔住了,她想,若不是喬擇鄰他們就在一旁,也許,祝知州的吻將會落下來,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那樣的訊息。


    她確實精準地捕捉到了祝鶴回心中所想,那時候,他隻以為美好的夜景激起了她心頭的溫柔,她許過願之後那羞答答的模樣,讓他有親吻她的衝動。


    可惜,夜風忽然將她的髮絲吹到他的脖頸,那輕而癢的觸感令他清醒了過來。


    「告訴我,你祈了何願?」


    他的聲音顯得比夜燈還要明亮,音量很低,卻仿佛帶有蠱惑性。


    孟稻兒差點據實已告了,可是,祝鶴回忽然幫她輕挽被風吹亂的髮絲,他的手輕輕地觸到她耳朵的那一刻,那冰涼又炙燙的連接令她一陣激靈。


    她忽然變得像一隻驚慌的小白兔,向後退了一步,離開了他的氣息控製的範圍,少傾才回答:「既是祈願,便隻能放在心底!」


    祝鶴回沒有追問,他也喜歡凡事有所保留,況且往後有一生的時間走進她的心底,他也不急於一時。


    「我也許個願望。」他說著,轉朝江麵,如同方才她靜靜地望著河燈那般沉默不語。


    孟稻兒側身,望著長身挺拔的他,心中有一股按捺不住的暖流強行翻湧……


    「姑娘,」忍冬見孟稻兒一直盯著同一頁書,隻以為她心裏不痛快,「你是不是在為祝知州和範將軍的事情煩——」


    「不要胡說!」她打斷忍冬,將書本合上,然後看了看牆邊的漏刻,方知曉不覺間已等了那麽久,「這件事以後都不準再提。」


    「忍冬明白了。」嘴上這麽說,忍冬心中依舊暗暗為孟稻兒感到委屈,方才在前院見到祝知州和範將軍那模樣,她怎麽可能不難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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