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咬著嘴唇,別過頭:「你還想要我做什麽?」


    睿王胳膊肘拄在輪椅把手上,仿佛一點也不著急,笑容燦爛地抬起頭,意味深長的一點點打量著眼前人,「你說長興候現在被人囚禁了,本王不信,本王要你繼續盯著他,有什麽風吹草動就來報,七日一輪迴,七日一取藥。」


    「你覺得怎麽樣?」睿王說完,從袖子中拿出一小藥瓶,遞到了黑衣人麵前。


    黑衣人猶豫半晌,低聲說:「我知道了。」


    說罷,他拿過藥瓶,轉身從窗戶處離開,不聲不響的。


    待黑衣人走後,睿王操縱著輪椅回到案邊,將信件燒毀,而後拿起一旁墨綠色的匕首,高呼了一聲,「來福啊。」


    門外傳來回應:「小的在。」


    睿王:「叫綠佩來見我。」


    「是。」


    來福去叫人的時候睿王就把玩著那柄墨綠色的匕首,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開門的聲音。


    「王爺叫我?」綠佩本尊探了頭。


    睿王抬起頭,露出一排大白牙,眼中倒映火光,亦如他的心一般瘋狂雀躍。


    金巧嘴嘛,棄掉之前還可以再利用一下。


    圓月終於從雲層中現身,睿王碩大的影子打在暖閣牆壁,他此刻麵色如常,用帕子仔仔細細地擦拭著骨節分明的手指,淡漠地看著地上表情猙獰的女子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球,已經因脖頸上的掐痕而突出。


    睿王卻視若無睹,又十分隨意的喚了一聲,「來福啊。」


    「小的在。」


    「進來。」


    門開了,進來一個小太監,他自然是看見了地上可怕的屍體,卻一點都沒震驚,乖順地邁著碎步到了睿王身邊。


    睿王回身,將沒擦掉的血一把抹在了來福臉上,「還是你乖。」


    來福笑得專業:「王爺謬讚。」


    睿王指著綠佩的屍體,「將她處理了,再給本王找一身衣裳。」


    來福露出擔憂的神情,「這麽晚了王爺是要去哪啊?」


    睿王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白牙,「本王要去看看母後。」


    -


    自打雞飛狗跳的立秋過去後,長興侯府就陷入了短暫的寧靜之中,似乎長興候好久沒上朝沒到任是理所當然的事兒,沒有一個人過問。


    更甚者鴻臚寺那幫人天天求神拜佛,盼著沈晏清在病的重一些,特別是使團陸續進京的這幾天千萬不要出現。


    然而風平浪靜的長興侯府外卻是早就變了天。


    先是大理寺少卿韓奇石偵破一野外女子拋屍案正式升任大理寺卿,此案的死者是沈陵淵認識的綠佩,元兇也是老熟人了——金弋閣掌櫃金巧嘴,告發者就更不用提了,正是金巧嘴的妾室橙衣。


    這位橙衣姑娘在高休的幫助下到京兆尹處狀告金巧嘴不僅謀財害命,還曾經參與過重犯劫囚案。


    金巧嘴一嘴難敵鐵證,直接被判了斬刑,而行刑的當天,橙衣一改往日柔弱,順利壓過金巧嘴的正牌夫人,接管金弋閣。


    並在接下來短短幾日內買下了沐風閣,頭一天還財大氣粗地全場免銀,接納八方來客。


    可以說新廈的百姓們最近除了談論各國奇形怪狀的使團之外,討論最多的就是橙衣這個看上去嬌嬌弱弱的女子。


    家家的婆娘都這麽告訴自己的女娃娃,要向那花掌櫃學習,女人也可以自己掌權掌事。


    哦,忘了說,橙衣原來無名無姓,如今成了兩閣之主,被賜了名,叫花落。


    這件事兒影響力很大,自然而然地也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


    兩年過去,憶語閣這裏似乎沒什麽太大變化,唯一有點稀奇的事情大概就是內閣珍珠簾子外還站著兩個從未見過的侍女,而幸帝的床前現在放著一口棺材,棺材中還呼呼地冒著白氣,裏邊兒應當是放著冰。


    吳皓仍舊一身黑衣,剛進門就瞧見了寒月穿著一身丫鬟的服飾出來,這女人仍舊是對他視而不見,直接輕哼了一聲連招呼都不打,向後宮走去。


    吳皓也習慣了,知道她與宮中的惠妃交好,又得幸帝默許,是自己比不上的,倒不如老老實實做事各自安好。


    如此想著,他快步進了憶語閣,隻見幸帝背著手,望著棺中絕美的女人臉不知在想什麽。


    吳皓思忖片刻,走上前,試探著開口。


    「陛下,如今新廈人人都在討論這件事,您看我們要不要……」吳皓做了一個切除的動作。


    幸帝終於收回了目光,蒼老的聲音在吳皓耳邊響起,「生殺穀已經花樓的屍體送給了我,又將那丫頭賜了花姓,明顯是在提醒朕,不論如何這新廈都要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吳皓眯起一雙眼,「這些流草落寇也敢如此囂張,陛下,如今新人訓練有成,我們斷不需要受他們掣肘!」


    幸帝渾濁的眼瞥向吳皓,「生殺穀紮根凜秦邊界,野草難滅,春風吹過即又生,東凜北有虎狼南有異族,再不能平添敵手。」


    吳皓皺了皺眉:「那我們就放任其不管?臣覺得若是不能剷除生殺穀,我們也可以直接抓了沈陵淵以絕後患。」


    幸帝輕笑了一聲轉過身,「愛卿到底是替朕擔憂,還是怕那花落與沈遲之子有牽扯,威脅到你啊?」


    吳皓聞言心中一驚,立即半跪在地解釋道,「陛下說笑了,臣想的一切均是為陛下分憂,那沐春閣與金弋閣目下都記在長興候名下,可據臣所知近些日子長興候外稱病並未外出,是一個身穿玄衣,佩戴黑玉麵具的青年拿著長興候的腰牌在茶樓見了橙衣,由此可見那青年絕不簡單,極有可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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