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淵躡著步子,掀開了內室的門簾。


    也不知為何,踏入這內室後,他的內心反而達成了一種詭異的寧靜。


    屋內的油燈還點著,豆大的火焰雀躍舞蹈,映著床榻上的美人,麵若芙蓉,眉目似畫,卻在下一秒臉上的光澤暗淡了幾分。


    原來是沈陵淵的身形遮住了燈火,碩大的影子打在床頭紅色帷幔。


    沈陵淵手中一道刺眼的寒芒乍現,刀刃卻在觸碰脖頸皮膚的一瞬間戛然而止。


    熟睡的人竟緩緩睜開了一雙眼。


    兩人對視的一瞬間,沈陵淵的手腕也同時被大力扣住。


    「為什麽不刺下去?」這聲音的主人似乎很困,話語間帶著睡意,聽上去倒更像是在耳邊的呢喃。


    沈陵淵徹底驚呆了,脫口而出:「你怎麽可能還醒著!」


    聞言,男人先是一怔,而後輕笑一聲,用另一隻手輕撫過沈陵淵耳邊碎發,淡聲道:「竟然是蒙汗藥麽。我還以為有你在他們會送我一整瓶孔雀翎。」


    「什,什麽……」沈陵淵的瞳孔似在地震,耳邊處先是一點冰涼,而後驟然發燒。


    沈晏清卻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故意湊到那微紅的耳根嗬氣:「告訴我,為什麽臨時換藥了?」


    好聞的藥草香氣瀰漫,卻再次戳中沈陵淵的軟肋,他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難道是,捨不得我麽?」


    蠱惑人心的低語在耳邊炸響,沈陵淵頃刻間呆滯,而那隻修長的手趁著這空襲伸向了他的後腦,輕輕一拉。


    伴隨著白紗層層跌落,這最後一層毫無用處的遮掩也消失殆盡。


    視野逐漸合併,清晰,沈陵淵也同時紅了眼眶。


    原來,沈晏清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此刻仿佛再次陷進那個昏暗的窄巷,痛苦又無助,就好像是赤、裸著身子站在沈晏清麵前,毫無隱私可言。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一把銀刃劃出風聲,直指沈陵淵後脖頸,同時也封死了少年所有的退路。


    沈陵淵自然是聽到了,他望著眼前美麗的淺色眼眸,像是在自嘲一般,笑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不過一直在耍我。」


    「那要我怎麽做才算不耍你?」


    男人嘴邊永遠帶著溫和的弧度,他似乎很有興致,忽然扯散了胸口衣領,露出大片雪色,狹長的眼眸半眯著直視沈陵淵,薄唇開合:「來,子洄,手別抖,往這兒刺……」


    說罷,他抓著沈陵淵拿刀的那一隻手,一點一點地移向他自己白皙的脖頸:「要我,這樣?」


    不知是被顏色刺激到,還是身份暴露後的惱羞成怒,沈陵淵帶著傷疤的右眼赤紅,結痂處因為劇烈的抵抗開裂。


    燈火隨著兩人的動作變得斑駁,四下寂靜,空蕩蕩的房間內沈陵淵能清晰的聽見自己逐漸粗重的喘氣聲。


    那刀刃最終還是割破了沈晏清鎖骨處的皮膚,也滲出絲絲鮮血。


    可沈晏清就像沒有感覺一般,用最為淡然的表情回望他的憤怒,桃花明眸中一圈淺色的瞳仁包裹著褐色的瞳孔,仿若琥珀中的一抹細絲,在昏黃的火光下,顯得毫無感情。


    沈陵淵覺得自己不懂,他現在才發現他是真的不懂,眼前這個人,表麵上像從前一樣溫文爾雅,骨子裏卻透著他不敢直視的殘忍。


    還有機關算盡。


    「你到底想幹什麽?」手中的銀匕應聲落地,沈陵淵的右眼好久沒有見光,此刻又受到了刺激,正簌簌地滾落眼淚,聲音聽上去卻平靜得要命,仿佛一瞬之間長大了不少。


    沈晏清那張波瀾不驚的麵容上終於出現了一抹異色,他鬆開了少年的手,掀開床上錦被,赤著腳站起了身。


    大概是兩人一番運動所致,他此刻長發散亂,衣衫不整,卻忽的勾起嘴角,帶著別樣的誘惑。


    沈陵淵眼底出現一抹慌亂,下意識地想退後,卻是背後一道寒芒讓他不得不站在原地。


    沈陵淵隻能故作鎮定,抬眸直視沈晏清。


    猙獰的刀疤橫在右眼,給原本英氣的俊顏添了幾分恐怖,沈陵淵的眼神卻分毫不讓,更像是在質問,「你費盡心機設下這個局,到底是想要什麽。」


    「子洄。」沈晏清的聲音忽然放緩,頭壓得很低,看不清楚什麽表情,唯有兩隻手拽過少年散在兩側的中衣帶,慢慢地在其腰間係成結。


    「我想要你,做我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三年前:


    沈晏清:那你還能想到什麽原因?


    沈陵淵啞口無言。


    三年後


    沈晏清:那你還能想到什麽原因?


    沈陵淵:說你喜歡老子。(bushi)


    第12章 受製


    沈陵淵此刻呆若木雞,似木偶一般立在原地,他一度懷疑是自己的耳朵裏塞滿了雞毛,這才聽錯了沈晏清所講的話。


    可事實證明他沒聽錯,因為沈晏清的話還在繼續。


    「你現在還不必回答我,我知道,多年不見你有許多話想問我,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三個問題,以表誠意。」


    沈陵淵盯著沈晏清伸出的那三根修長的手指,心中卻是忐忑不安,如兔在懷。


    敵人並不可怕,猜不透心思的敵人才最可怕。


    而沈晏清明顯屬於後者。


    但事已至此,沈陵淵也清楚,自己不過是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罷了,已然無計可施,倒不如在死前把想知道的問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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