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名字虧了。」


    祁長樂心底猛地一跳,忍不住多想。


    而後她閉了閉眼睛,竭力按捺住方才的心悸與心慌,麵上仍保持著鎮靜與穩妥。


    「願聞陛下賜名。」她這樣回答女君。


    「……」


    鍾離禦臉上的神情總算微變了下。她看著跪在下方的人,升起了一些興趣。


    方才那些秀女秀子中,就算是極力冷靜的,也在鍾離禦的寥寥幾句話語下,聲音變得顫抖,跪拜的動作也像是木人一樣僵硬。


    知道的是清楚他們在選秀。


    不知道得怕是以為他們是要奔赴刑場。


    無趣。


    但是這一個……卻有些不一樣。


    鍾離禦看了過去,心底的情緒起了一些變化。


    她不僅沒有露出慌亂或是惶恐的模樣,反而進退有度、落落大方,還能與鍾離禦在對話上有來有回。


    就像是,不知道她暴君的名聲一般,又或是,不在意?


    想到這裏,鍾離禦勾起了一抹笑。


    「你又怎麽知道,我是要為你賜名呢?你也妄圖,想要揣測我的想法?」


    「臣女不敢。」祁長樂垂著眸子。「隻是方才陛下所言所感,似乎對『長樂』一名有所偏愛,臣女自知不敢玷汙陛下偏愛,因此願為陛下效勞,主動捨棄此名。隻是——」


    她頓了頓,又道:「此名乃母親所起,包含著母親對臣女的愛,若陡然失名,臣女心中有些空蕩,便……」


    「想乞求陛下憐愛,渴求陛下賜名。」


    乞求,憐愛。


    鍾離禦指尖輕扣的動作忽得停下。她眼底掠過一絲暗芒,深深地盯著下方的人。


    那一瞬間,鍾離禦也說不清楚方才心底略過的情緒到底是什麽,隻是難得覺得……這次選秀,倒也沒有她以為的乏味了。


    這是她第一次對即將進入後宮的秀女有了期待之情。


    但是鍾離禦卻並沒有就此罷休,反而對她道:「人死了,心底就不會空蕩了。你說是不是?」


    「而且你死了,才能做到真正的長樂啊。」


    「所以,去死吧。」


    她勾起的笑意中帶著若有若無的血意與殺意,但眼底,卻隱含期待,像是在期待著對方這次會給出什麽樣的回答。


    祁長樂手指下意識蜷縮,但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大殿上,在女君麵前,還不能失態。


    而且她沒有忘記,自己最初的想法是什麽。


    她要賭。


    賭的是那萬中之一。


    若沒有覺悟,怎麽可能賭得下去?


    這樣想著,祁長樂心底忽然緊繃的情緒才舒緩下來。


    她低著頭,誰也看不清她的神色,誰也不知道她眼底到底有著什麽情緒。


    隻有祁長樂自己清楚地知道。


    此刻她麵無表情,隻有眸底,帶著涼薄冷光,與一點狠意。


    她從小就是這樣賭過來的。


    祁長樂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勢與強勢,也在一次次地被欺辱、被忽視當中學會了如何利用那一點長處。


    所以她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無比清晰。


    祁長樂深深地吸了口氣,隻聽見自己說:「陛下所願,臣女遵從。隻是……臣女惟願在死前,能被允許一睹陛下龍顏,也算死而無憾。」


    她的話語之後,再無其他聲音,大殿上一片寂靜。


    事實上其他秀女秀子們已經驚呆到不知道思考些什麽了。


    這個人、這個人怎麽這麽膽大妄為?!


    她難道一點都不怕的嗎?


    她就不怕、不怕像之前某幾人一樣,被無情地拖出去嗎……


    為什麽她能如此肆無忌憚,坐在上麵的那位,可不是什麽賢君啊。


    相反,還是一位肆意妄為的暴君。


    片刻之後,女君的聲音響起:「你要看我?」


    祁長樂:「臣女心中所願。」


    而後鍾離禦輕聲冷笑了下,帶著涼意。


    「允許你抬起頭來。」女君的聲音傳來,尾音帶著難辨的情緒,夾雜著懶散。「看完了之後,就去死。」她聲音輕柔,這般囑咐道。


    聲音閑逸,好像說的不是讓人赴死的話,而是加封的旨意。


    祁長樂已經不再心慌了。


    她現在在思索的,是等下怎麽引出自己要說的話語。


    以及,該怎麽演戲。


    跪拜於下方的秀女緩緩直起身子,而後抬起了頭。


    鍾離禦也終於看到了對方的長相。


    清幽雅致,婀娜多姿。


    而後映入她眼簾的,是那一雙形狀優美、溫柔多情的眸子。


    像是春日桃花,帶著緋色,讓人難忘。


    那雙仿若含著秋水的眸子,帶著難以自抑的渴慕望了過來。


    對,不是膽怯、不是惶恐,也不含一絲淚意,隻有無盡期許渴慕之情,夾雜著點點好奇。


    鍾離禦手指忽地頓住。


    那雙溫柔眸子落在了她的臉上。


    而後鍾離禦看到對方眼底浮現出了輕微的——憐惜與心疼。


    像是美人觀落花一般,無盡疼惜。


    鍾離禦的神情變冷了一瞬,但是心底,卻湧現出了一種陌生的情緒。


    與此同時,祁長樂也看清楚了女君的長相。


    對方的麵容無疑是精緻嫵媚嬌艷的,但卻不會輕浮,眼底的那一抹暗色與冷意,恰恰好地壓住了她麵上艷色,反而形成一種極致對比,讓人心底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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