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喆淚眼婆娑地摟著天仙嚎啕大哭,心中萬分不舍, 這短短數月的相伴,每個片段, 都值得讓人回味。


    「天仙啊, 我會回來看你的, 嗚嗚嗚……」傅喆這嚎得跟屠戶家殺豬似的,天仙也是很哀傷, 好不容易來兩個新朋友, 這下又都走光了,連綿的玉榮山上又剩下自己跟殊藝道長兩個相依為命。


    天仙展翅裹攏住傅喆,一人一鳥,一個在嚎哭一個在嘶鳴,直到有船靠岸, 這一人一鳥才依依不捨的分別。


    看著清宏道長一行人乘船遠去的身影慢慢湮滅在濃霧裏,殊藝道長拍了拍天仙的長脖念道:「天仙,總有你出山的一天,我們暫且過安生的過日子,天有異象,金戈鐵馬腥風血雨不久將會席捲整個闐晟,這是場大劫, 避不過……」


    天仙尚不是很明白殊藝道長話裏的意思,但是它也隱約知曉當下時勢不太平,它用自己頭上紅艷如丹蔻的頂羽蹭了蹭殊藝道長的臉, 殊藝道長慈愛地扶著天仙,但願,我們都能安好。


    甫一到岸,清宏道長便被暝瑤觀的幾名弟子接回觀內,說是有要事處理。


    清宏道長臨走前還一再叮囑傅喆回府後還需要勤加練功,不能荒廢,為了參加暝瑤觀春末三年一度的選拔賽,清宏道長這回把全幅身家性命壓在傅喆身上,這個特殊的時刻,傅喆能不能一舉定幹坤就得看她個人造化。


    晉陽王府這廂管家季叔跟四個小廝也到了驛館,備好馬車準備迎接晉陽王回府。


    看到跟在顧延身邊的傅喆時,這幾個仁兄的眼睛都瞪得快滾出眼眶,實在是很難將眼前這個高挑清俊的姑娘跟從前那個肉乎乎看著特別軟糯好欺負的武狀元聯想到一起,莫不是白日遇到鬼了?


    而且,王爺眼下對這個姑娘的態度簡直就是判若兩人,這般親昵,王府下人們一個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不敢多言,人微言輕,多做事少說話是最好的保命之道。


    顧延跟傅喆坐在馬車裏,傅喆覺得自己簡直有種麻雀變鳳凰,扶搖直上九萬裏的酣暢,她笑吟吟用雙手拄著臉直盯顧延看,這個人,怎麽看都好看,高額深目,長眉秀鼻,膚白唇紅,一個男子也長得這麽俊,可叫姑娘家怎麽辦才好,要是以後跟王爺能生幾個小娃兒,最好都像王爺,男的俊女的俏……


    傅喆越想越入神,顧延正在看江治雲給他的信函,忽覺旁邊有兩道熱烈的目光一直灼灼對焦在他身上,他側過頭,回眸一笑。


    馬車顛簸不穩也沒把傅喆的魂召回來,看見顧延這麽一笑,傅喆的魂又不知道盪到哪裏去了,嘖嘖嘖,我們家王爺真的是……神仙人物。


    顧延伸手又戳了傅喆額門一下:「該回神了,又想什麽呢……魂不守舍的?」


    傅喆眯著兩隻水靈的眼睛,笑著坦然道:「想你……想你何時來娶我?」


    顧延一時間覺得這話有意思了,他挑著眉調侃道:「你這姑娘家的,哪有自己開口問夫家什麽時候來娶的?就這麽迫不及待要嫁給本王?怕本王飛了不是……」


    傅喆輕嘆一聲,若有所思的:「也不是不可能啊,你看,這都什麽時候,闐晟都快被牧嶼軍打到中庭了,百姓人心惶惶,我怕這第九次還是嫁不出去啊。」


    顧延把江治雲的信函摺疊起來,塞進袖子中,一把拉過傅喆坐到身旁,單手摟著。


    墨染似的眼眸看著馬車外的景物往後略過沉聲道:「料想,國破家亡奈何兒女情長,傅喆,人這一輩子,總歸要有自己追求的信仰……本王應允你的,肯定會做到。」


    傅喆把頭靠在顧延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這規律的脈動給她安心感,良久,傅喆說:「我的信仰是你……你在哪我就追到哪……」


    顧延聞言忽覺心頭一緊,他輕掃著傅喆的背,說:「傅喆,你可知我的信仰?」


    「我知,男兒誌在四方,而你貴為闐晟王爺,你的信仰就是這萬裏山河……但我的信仰,唯你……大道理越辯未必越明,人活一輩子……哪怕多活一輩子,終其一身,追求什麽,隻有自己知道。」


    「傅喆,從前,本王真小瞧你了。」傅喆一番話說下來,顧延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可能從前是了解不深,所以對傅喆看得淺薄,現下越是相處的久,他才發現這個從市井坊間走出來的粗野姑娘原是這般格局氣概,心胸開闊。


    馬車外的景致,草木開始換上新綠芽頭,地上還有些殘雪未有消融,時不時有一陣風過,傅喆探出頭來看了看,此時,馬車正走上官道,回王府還得數個時辰的路程。


    傅喆剛想叫顧延要不要在附近的驛館喝口熱茶再繼續趕路,這時,忽地從天而降一個戴著鬥笠的高大男人擋在馬車前方。


    馬夫被驚了一跳立馬就本能勒馬拉韁,馬車的軲轆在路上碾出長痕。傅喆警惕地拉著顧延留在馬車內,專心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管家季叔與幾名小廝坐在另一輛馬車上,待馬車停穩,季叔便誠惶誠恐的從馬車布簾掀起一角往外看出去,這一幕嚇得他大氣不敢出一聲,冷汗慢慢布滿臉龐。幾個小廝看見季叔都這般模樣,個個更是噤若寒蟬。


    隻聞那高大的男人沉聲恭敬道:「晉陽王,在下久候多時,能否借一步說話,我絕不傷王爺分毫……」


    男人話音未落,傅喆就用內功從喉間迸出斬釘截鐵的話:「不行!我憑什麽信你不傷王爺,你要借步說話,跟我說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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