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甕甕的。


    蘇桃又賴了好一會兒的床,才艱難地爬起來用膳。


    她原本想偷懶,可一想著才練一天就放棄,是不是有些太不像話了,會不會被陸霽瞧不起?


    糾結之下,蘇桃還是咬著牙去了練馬場。


    陸霽看到蘇桃一點兒沒意外。


    他知道蘇桃雖然很嬌氣,但那隻是表麵上而已,她從不會中途放棄什麽事情。


    蘇桃實際上是個很認真的人。


    也正是因此,他剛才在蘇桃耍賴時才沒勸蘇桃,他知道蘇桃肯定會來的。


    陸霽看著蘇桃:「繼續吧。」


    蘇桃咬緊唇瓣。


    左右這事是她先提出來的,她不能先放棄!


    於是乎,蘇桃又練習了一天。


    陸霽今天給蘇桃放了不少水,不過依著陸霽的標準,就算是放了水,對蘇桃來說依舊有些艱難。


    故而今晚上也是一樣,蘇桃洗沐完就倒榻上睡著了。


    陸霽無奈地幫蘇桃把濕漉漉的頭髮攏起來。


    頭髮還沒幹就睡,也不怕第二天起來頭疼。


    陸霽隻好任勞任怨地用帕子輕輕擦蘇桃的頭髮。


    等蘇桃的頭髮幹的差不多了,陸霽才放下心。


    他準備吹熄蠟燭睡覺。


    正在這時,陸霽忽然聽到蘇桃的聲音:「夫君,你好兇!」


    陸霽怔了片刻。


    蘇桃怎麽忽然說話了,難不成她方才一直是裝睡?


    陸霽俯下身去看蘇桃。


    蘇桃雪白的麵頰細細軟軟的。


    嫣紅的唇瓣半張,眉頭也緊緊蹙著,奶凶奶凶的。


    一點兒醒著的意思都沒有。


    也就是說,蘇桃方才是在說夢話。


    陸霽:「……」


    他忍不住好奇,蘇桃到底是做了什麽夢,才會在夢裏這麽控訴他。


    還說他好兇。


    夢境應當是最能反映人真實的心緒了。


    難不成蘇桃一直覺得他很兇?


    陸霽冷靜地審視了一下自身。


    他對外人確實是不假情麵,可對蘇桃卻是很好的,難不成還是很兇。


    陸霽越想越多,越想越複雜。


    索性就靠在枕側,準備看蘇桃還會不會說旁的夢話。


    蘇桃睡的正香。


    她做了一個夢。


    夢境裏,陸霽一直教她學騎馬。


    雖說陸霽從不說她,也從不罵她,但實在是個嚴肅的老師,她一看到陸霽的眼神兒就害怕。


    蘇桃覺得她好像回到了跟陸霽學練字的時候。


    夢境一轉,畫麵也變了。


    變成了去西山圍獵的那天。


    陸霽在場上如同天神降世一般救了那個公子,用鞭子勾住了那公子的身子。


    場間歡呼一片。


    蘇桃也忍不住說了句:「夫君好厲害。」


    於是,陸霽又聽到了蘇桃的這句夢話。


    陸霽定定地望著蘇桃的睡顏。


    她說他很厲害……


    陸霽的心裏宛如喝了蜜一樣甜。


    陸霽忍不住浮想聯翩,她說他什麽厲害?


    難不成,在蘇桃的夢境裏,他很厲害的保護了她?


    陸霽想聽蘇桃說更多的話,可蘇桃卻一句都不再說了。


    陸霽忍不住輕輕碰了碰蘇桃雪白的麵頰:「怎麽不繼續說了?」


    他的呼吸淺淺撲在蘇桃的臉上。


    熟睡的蘇桃隻覺得好吵,她翻了個身,繼續睡下了。


    陸霽:「……」


    陸霽沒有放棄,他又等了好一會兒,結果都是蘇桃均勻的呼吸聲。


    陸霽因此失眠了,直到後半夜才睡著。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


    蘇桃從夢境中醒來,然後就看到陸霽在看她。


    蘇桃嚇了一跳:「夫君,你看什麽呢?」


    陸霽方才有些出神,他一直在想蘇桃的夢話,說他很厲害。


    至於那前半句他很兇,則被他自動忽視了。


    陸霽問蘇桃:「年年,你昨晚上做了什麽夢?」


    「我隱約聽到你好像說了夢話,但具體說了什麽,卻沒聽清。」


    蘇桃剛醒,腦子還沒清醒過來,迷迷糊糊的。


    她心道她平時從不說夢話的呀,昨晚上定是累極了。


    隻不過她昨晚上做了什麽夢呢,她努力回想。


    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了些零星的片段。


    蘇桃:「我昨晚上夢到夫君你教我學騎馬,凶的很!」


    原本她都忘了,陸霽這麽一說,她反倒想起來了。


    陸霽:「……」


    半晌,陸霽又道:「就這個,沒有旁的嗎?」


    蘇桃搖了搖頭:「沒了,就這個。」


    後半截的夢境她給忘了。


    陸霽的眉心微皺。


    難不成是他理解錯了。


    難道昨晚上蘇桃說的是他太兇了,因此很厲害,很嚇人。


    而不是誇獎他的意思。


    陸霽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


    陸霽起身:「年年,你先換衣裳吧。」


    陸霽走到外麵,他難得地沉思起來。


    陸霽想,看來他在蘇桃心裏實在是太嚴肅了,就連做夢都覺得他凶。


    隻不過,他到底哪裏凶了呢。


    陸霽沒覺得他很兇啊。


    陸霽一直想著這事,就連到了書房裏都沒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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