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並不提供食物,他們中甚至有人在這裏餓了一個月,隻靠吃地上的草皮和牆上的苔蘚為生。


    暴怒囚牢,顧名思義,關押的都是脾氣不好的人。


    就算後來對於罪責的標準十分嚴苛,但前幾次帶進來的人卻是有些實打實的暴戾之氣在身上。


    不乏一些從開始就活到現在的暴戾者。


    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強壯男人看見吃的後朝她們走來,背後跟了五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小弟。


    絡腮胡走到她們麵前,盯著她們手中的食物,兩眼閃著貪婪的光:“美女們,你們或許還不知道內城的規矩,在外麵,不能貪婪,不能暴食,不能淫.欲,但進了內城就算半個死人,早晚都得死,那些規矩都是狗屎,不需要遵守。”


    “我這人直接,乖乖把你們手裏的食物給我,我放過你們,要是不給,這些食物我也會得到,但我不介意在吃完東西之後和弟兄們爽一爽。”


    白菲兒抬眼,在幾個男人走過來時,囚牢內的一些女人不安地朝她們這裏張望,眼眸裏帶著恐懼,顯然深受其害。


    其中一個渾身髒汙的女人離她們很近,低聲說:“這些人從前是□□打手,手上有過好幾條人命的。”


    白菲兒推桃桃:“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倆打不過他們。”


    桃桃充耳不聞,一口咬掉了披薩一角,吧唧吧唧嚼著。


    絡腮胡被一個看起來瘦弱的丫頭無視了,勃然大怒:“你找死——”


    他一個拳頭掄過來,想著先給這個長相普通又猖狂的死丫頭點苦頭吃,剩下那個漂亮的要留著吃飽後慢慢玩。


    沙包大的拳頭在半空中戛然停住。


    絡腮胡望著與他相隔不過十幾厘米的清瘦少女。


    她一手拿著披薩,隻輕輕抬起左手就握住了他的拳頭。


    那隻手白皙,滑嫩,怎麽看都不像擁有著力量。


    可偏偏,在這隻手的攥握下,他既打不下去,也抽不出來。


    桃桃慢悠悠站起來,握著絡腮胡拳頭的手反向彎折。


    哢嚓一聲,絡腮胡的腕骨被她掰斷了,他額頭的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你……”


    他所看到隻有一雙與麵前少女年紀全然不符的、古井般平靜的眼眸。


    桃桃站起來,拽住他骨折的手腕,一個從容的過肩摔,絡腮胡就被摔到了十米開外。


    絡腮胡的小弟還在桃桃身旁,見狀木訥地後退,桃桃彎腰在地上撿了幾顆石子,看也不看甩了出去。


    六顆石子精準地打在了六個男人的襠.部。


    頓時,他們全部捂著那裏跪倒在地發出了慘無人道的痛苦哀嚎。


    “既然進了內城就算半個死人,早晚都得死,也無所謂那根東西在身上多留一會兒了。”


    桃桃拍拍手上的土,回到白菲兒身邊坐下。


    這裏的動靜早就吸引到了囚牢之內其他人的注意。


    剩下的人中,看熱鬧的人不少,仗著自己性別優勢想要奪食的人也不少。


    但當他們看到這一場景後,腳步像是紮在地上生了根一樣,一寸也挪不動了。


    絡腮胡和他的手下褲.襠裏流出了鮮紅的血。


    有膽大的上去扒著看了眼,發現並不是被石頭打了一下那麽簡單,那東西是連根掉了。


    這一下,徹底絕了有些人想要搶食的想法。


    他們望著牆邊正在啃披薩的女孩,眼中也多少帶上了恐懼。


    桃桃不算太餓,隻吃了兩塊披薩。


    白菲兒狼吞虎咽吃了不少,食物很多,她看著附近幾個餓得幾乎暈厥的女孩,問桃桃:“能不能分她們一點?”


    桃桃:“隨你吧。”


    白菲兒留了大半給桃桃,剩下的打算拿去給那些女孩,桃桃說:“不用留給我,我馬上就要走了。”


    白菲兒:“你去哪?”


    桃桃望著正前方那扇大門,三天開啟一次。


    到今天夜裏,剛好是第三天。


    墮落城的血色天空令人難以辨別晝夜。


    桃桃進入城內兩天了,她見過三個晚上的夜空,卻從未有哪一刻的天空如現在一樣,紅得像要沁出血水來。


    在這詭異的天空中央,倒懸著一輪暗紅色的血月亮。


    不遠處,大門徐徐打開。


    ……


    地底深處。


    身著白裙的女孩們哆嗦得不成人樣。


    這裏漆黑、窒息,眼前所見慘烈的如同煉獄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她們的視野之內有一口滾沸的大鍋。


    惡鬼抓著一個女孩,脫去她渾身的衣服,把她按在水池裏清理後又將她丟進了那口鍋中。


    沸水煮活人,被丟進鍋裏的女孩痛苦地嘶吼。


    不多時,一道紫色的光暈閃過,她的嘴就被封住,再也張不開了,隻能絕望地翻滾在沸水之中。


    在那口大鍋背後,紫袍女人懶懶地靠在一張長椅上。


    她麵容精致,隻是一道長長的傷口橫亙在臉上,破壞了整張臉的和諧。


    但傷疤也掩蓋不了她的妖嬈嫵媚,惡鬼站在身邊伺候,遞來一杯紅葡萄酒。


    女人接過酒來,輕輕抿了一口。


    “與魔共生固然可以長生,但受人鉗製的滋味實在不好。”


    “與其和一隻道不同的魔相看兩相厭,不如自己動手製造一隻聽話的魔。”


    女人將杯中剩下的紅酒灑在嶙峋的地麵:“這一杯,敬彌煙羅,沒有它,也沒有如今的我。”


    她隨手丟開酒杯,惡鬼捧來一隻小白碗,碗裏是一團從少女身上提煉出的白色油脂。


    她捏起一把精美的小刷,蘸著油脂塗抹臉上的傷疤。


    “你怎麽不問我,我是如何製造出的這隻魔?”她刷到一半,忽然停下手,一時興起問著離她最近的白裙女孩。


    女孩已經在極度的恐懼中抖成篩糠,不會說話了。


    “佛家喜歡說什麽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人活世間一趟,心中怎可能空空蕩蕩一無所有?每個人心裏都有惡念,隻是多與少,短暫與長久罷了。”


    “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暴食、色.欲,一個人的惡念不足言道,可一座城裏有那樣多的人,一個又一個人的惡念疊加,就會滋生魔的種子。”


    “每座城市都有它的魔,隻是大多隱藏在地底深處,需要人來燒一把火,將它點燃,將它誘出。”


    “我,就是為滁城點這一把火的人。”


    在她一下一下輕柔的塗抹中,少女的油脂蓋住了她臉上的傷疤。


    崔故伶笑得冰冷而殘忍:“人性,是這世上最肮髒的東西,人類,是最不配活在世間的生靈。”


    “應桃桃,那個愚蠢的丫頭,自以為是普羅眾生的救世主,她越要保全這世間,我越要讓這世間在她眼前淪陷。”


    “到時候,她就會知道自己的念頭多麽愚不可及,就會知道與我做對,攪散我的因果是多麽十惡不赦。”


    “我才是他的藏靈身,我才是該和他生死宿命相連的那個人,她憑什麽?”


    一股淡淡的氣息在地底彌漫。


    崔故伶手中裝著少女油脂的容器倏然間被她捏碎。


    她回頭,望向入口。


    透過那裏,她聞到了罪孽之路上飄來令她厭惡十足的味道。


    “我還沒去找你,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她冷笑,“黎光呢?既然他等這機會很久了,叫他去把應桃桃為我帶回來。我要用她的油脂來撫平我臉上的傷疤,我要用她的鮮血來償還我這些年求而不得的痛苦。”


    女人的嗓音陰涼如黑暗中的蟲豸:“我要她生不如死,萬劫不複。”


    第226章


    需要時視你為神明,無用時棄你為敝履。


    七座囚牢內, 七扇大門同時打開。


    大門背後彌漫著森森霧氣,看不到裏麵的景象,也看不到通往哪裏。


    暴食囚牢。


    一隻深紫色長著四翼的軟體蟲從門內飛出來, 追趕富貴的人們停下腳步。


    他們手腳發汗,盯著那隻紫色的軟體蟲的恐懼目光像是在盯一隻噬人的惡魔,吞咽著口水不斷後退。


    富貴終於擺脫了這些人的覬覦和追殺。


    逃跑用了它太多的力氣, 此時肚子餓得咕咕叫。


    它黑豆般的小眼精光四射, 望著那隻緩緩展開翅膀的小蟲, 一個惡虎撲食,凶悍地把蟲叼進了嘴裏。


    它將蟲子當成食物吞了下去。


    一回頭,發現囚牢裏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它。


    富貴翅膀上的絨毛警惕地炸開,心想這些人類不會還要吃它吧?


    暴食囚牢內的人胃口本來就大, 它這樣一隻瘦小的鳥根本不夠塞牙的。


    出乎它的意料, 人們沒有試圖捕捉它。


    大家麵朝它, 淚眼朦朧:


    “神鳥!一定是神鳥!它竟然能吃那種毒蟲!”


    “謝謝神鳥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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