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他們終於醒悟過來,放任這樣下去,十方煉獄的結界一破,大家都活不了。


    隻有將現在能利用的靈師力量發揮至最大, 才有可能集齊碎片完成補天計劃修補十方煉獄之門。


    所以半年後, 救世盟會議重新召開。


    吸取了上一次混沌界的教訓, 這一次的會議很低調。


    時間是開會前三天才定下來的, 並沒有大肆宣揚,隻通知了靈師世家的族長和靈師組織的頭目, 並且要求他們對時間地點嚴格保密, 那些跟著族長來的靈師原本還以為是外出旅遊,在進入特調局之後才反應過來今天是來做什麽的。


    特調局離華靈院很近, 風景也差不多。


    群山疊嶂, 叢林環繞, 在在山巒正中央一片空地平原上, 幾棟不到十層的小樓排布著, 有辦公區, 也有生活區。


    在所有的建築背後一處不算高的山丘下, 一座通體烏黑的九層高塔矗立在山腳, 巍峨雄偉,讓人仰視,塔身像金屬又像石頭,一眼過去,分辨不出是什麽材質,卻給人一種極強的肅穆感。


    參加會議的靈師想要走近看看,卻被特調局的員工攔住。


    特調局規定,除非拿著局長審批的文件,否則任何人都不準靠近黃泉九落塔。


    十年前那場事故給特調局留下了慘重的一抹血色,裏麵的邪祟一旦不甚放出來,人間會大亂。


    ……


    辦公樓的頂層。


    嵇色邪站在窗邊,望著腳下來來往往的陌生麵孔:“小天兩個月前說過,寂靜寮正在尋找十方璞碎片,恐怕已經盯上了特調局,這麽大的動靜,真讓我心慌。”


    雖然名義已經從特調局退休了,但作為上一任局長,他在局內仍然有話語權。


    元淩站在他背後:“既然要來,就無所謂什麽時候來,暗靈師要真能在今天來也好,倒省了我們親自去找的麻煩。”


    嵇色邪:“弑神布置好了嗎?”


    元淩點頭:“老師放心,已經全部準備好了,今天參加會議的靈師102人,最低也是二株,集這麽多靈師的合力,即使是寂靜之主也絕對擋不過弑神的一擊之力。”


    嵇色邪的憂慮這才收去了:“下麵的事還需要你忙,去吧。”


    元淩轉身離開,霍迪剛好進來,兩人錯身時打了個招呼。


    霍迪平時閑散人員一個,留在華靈院也是插科打諢,就被叫過來布置場地。


    “那女孩已經在研究所待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來她沒有不對勁的舉動。”嵇色邪聽見霍迪進門的聲音,“如果真如你所說,她是應桃桃,那麽除了神聖淨化的元素書,我想不出她潛伏到華靈院的理由。”


    “元素書放在架子上一個月了,別說動它,監控記錄中她甚至沒有多看一眼。況且現在整個靈師界都有求於混沌塚,想讓他們重新出世,應桃桃應該知道,她想要元素書華靈院肯定雙手奉上,沒必要偷偷潛進來。”


    “話是這樣說。”霍迪說,“可是要怎麽解釋那個女孩的不同尋常?”


    嵇色邪:“她的不同尋常大多是你的臆想,有什麽直接證據嗎?看見虛龍時平靜,這不能算。”


    霍迪:“我覺得她手臂上那道印很不尋常。”


    “你不是畫給齊老看過了,他怎麽說?”


    當初女孩進校醫院時,霍迪在門外看到她手臂上兩道交纏的藤蔓,臨摹出來拿給齊瀚典看。


    齊瀚典相當於靈師界的百科全書,世界沒有他不懂的事情,但齊瀚典研究了很久,卻說他不知道。


    嵇色邪說:“如果連齊老都不知道,那應該就隻是普通的紋身。”


    霍迪:“我還是覺得她是應桃桃,不然怎麽解釋她住院時關風與去探病的事情?”


    “這件事先放一放。”嵇色邪看了眼時間,“會議快要開始了,你跟著我去聽聽,也長長見識,省得整天不務正業。”


    霍迪跟著嵇色邪來到會議廳,一眼過去,密密麻麻全是人頭。


    元淩是現任特調局的局長,坐在長桌的首位,兩側靈師組織的頭目按照資曆排座,他們帶來的小靈師則坐在他們身後。


    會議已經開始一會兒了,第一項議程慣例是元淩代表特調局發言。


    霍迪坐在無人注意的角落,百無聊賴打開手機。


    他進入自己的教師後台,每兩年學院教師要考核一次,這一次分給他的考核任務是在申城,調查青龍路72號美人宅鬧鬼事件,等救世盟的會議結束,他就要動身去完成考核了。


    靈師們都乖乖坐著,畢竟是公家,他們也不好敷衍,隨便玩手機。


    半小時後,元淩的開場結束,大家才稍微放鬆一些。


    第二項議程,對於救世盟而言,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過去半年的事情證明,如果我們一團散沙各做各的,不僅對付不了暗靈師,也無法高效率地收集十方璞補齊煉獄之門。”莊之伐坐在元淩右手邊,他是這裏實力最強的靈師,在靈師界的名氣也大,一開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個穿著旗袍的女靈師托著下巴問道:“那按照莊族長的意思,應該怎麽做?”


    這女人叫陳月娥,是一個叫半城月的靈師組織的頭目,實力不弱,長得雖不夠漂亮卻很有氣質。


    她這次來帶了四個靈師來參加會議,她背後坐著一個塊頭很大的男人,在一眾身材正常的靈師裏很令人矚目。


    元淩的目光落在陳月娥身上,她身上昂貴的旗袍襯得整個人的曲線無比美豔。


    從她皮膚上散發著甜膩的香水氣味,一顰一笑間的風情讓許多男靈師紛紛側目,心思已經不在會議上了。


    作為特調局的局長,識人記人是必備的技能之一。


    從前救世盟視頻會議時他見過陳月娥,隻是他不記得她的身材有這麽好。


    莊之伐:“特調局目前掌握著世間最全的十方璞分布信息,不如實行認領製,每個組織認領一部分散落的碎片。”


    “好方法。”陳月娥柔柔地笑,“這樣一來,每塊碎片都有人收集了,如果順利,相信用不了多久十方璞就會全部被我們找到,隻是有一點,現存的十方璞大多都被強大的邪祟聚集起來,收集的過程不免會有人傷亡,具體要怎麽分配呢?”


    她這個問題提到了點子上,十方煉獄破碎後,特調局就一直在追查十方璞的信息,從一開始研究出五公裏內能感應十方璞的符紙,到後來元淩去了渝城,將元天空追蹤器的製作方法問清了交給華靈院,進一步改進了追蹤的技術。


    現在近一年過去,華靈院研究所設計的尋找十方璞的儀器已經可以精確到五百米內了。


    特調局的員工常年累月地在外奔波,對於十方璞散落的位置、持有的邪祟強弱基本已經調查清楚了。


    剩下的碎片每一片都很難取得,該怎麽分配呢?


    強的邪祟分給誰,弱的又分給誰?這並不是能隨便解決的事情,畢竟背後關乎著去收集碎片的靈師的安全。


    陳月娥柔柔地說:“半城月隻有我一個三株靈師,要是分給我們太強大的邪祟,我們恐怕對付不了呢。”


    霍迪坐在角落裏,雖然他離那女人不算近,但依然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是一種淡淡幽幽的味道,並不刺鼻,反而讓人精神舒緩,他心不在焉地玩著手機,覺得自己的注意力怎麽都無法集中,幹脆放下手機打量那女人。


    她不算美,但蘊在神情與眸光裏的情態卻讓人沉醉,這樣的神態似乎從前在哪見過。


    霍迪看向元淩,元淩也正打量著那女人,眉峰蹙起,正在思考些什麽。


    有靈師提議:“不如抓鬮?”


    有人反對:“現在的情形,普通三株以下的靈師已經很難起到什麽作用了,我們在座的許多靈師組織最強的靈師也才三株,抓鬮會不會強人所難了點?萬一抓到了很強的邪祟應付不了怎麽辦?我看,應該能者多勞才對。”


    提到能者,在座大多數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混沌塚。


    可是混沌塚已經撂挑子不幹了,要是他們還在,那麽事情會簡單很多。


    “真的就不管混沌塚了嗎?”有靈師說,“雖然混沌界一戰混沌塚失去了李鶴骨和四位五株靈師,可據我所知,混沌塚的強者還是很多,不說李三九實力深不可測,光是應桃桃、關風與、羅侯,這都是年輕一代中的頂級強者。”


    “混沌塚?他們現在可是當甩手掌櫃什麽都不幹了,輕鬆得很。”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起來,按理說這樣的會議輪不到一些小靈師插嘴,但不知怎的,在場的靈師都有些浮躁,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說了半天卻沒有對解決問題提出什麽實質性的作用,漸漸開始變成了抱怨混沌塚撒手不作為。


    嵇色邪雖然來旁聽,但元淩才是局長,他不方便開口說什麽,揮手叫來了一個特調局的靈師:“空調開了嗎?”


    “已經開了。”靈師回到,“嵇老,您覺得熱嗎?”


    倒不是熱,隻是聽這些靈師七嘴八舌,腦子有些混亂發悶,嵇色邪擺了擺手。


    “再怎麽說混沌塚也是民間組織,如果特調局要求,他們不敢不聽吧?”


    “換成別人或許不敢,但應桃桃可說不準,那丫頭在山上待了十八年,半天學沒上過,簡直就是素質教育的漏網之魚。”霍迪在人群後懶洋洋地開口,“想讓特調局給混沌塚施壓?我覺得你們還是跪下求她比較快。”


    靈師們:“……”


    元淩敲了敲桌子:“混沌塚已經退出救世盟,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既然當日沒有選擇站出來,那麽現在有些話也不必提了。現在討論的是在場各位世家和組織的決定,不要把話題扯遠。”


    靈師們這才閉嘴。


    莊之伐穿著一件黑色的褂子,他也覺得這裏燥熱,解開領口,朝空調的方向望了一眼。


    元淩手裏握有一遝十方璞的分布資料,他轉動目光看著全場的靈師,注意到了嵇色邪和莊之伐的異常,他們兩個是這間會議室裏最強的靈師,感知力也比別人要強很多,他們兩個都覺得熱嗎?


    元淩感受了一下,似乎確實很悶。


    陳月娥一直托腮看著元淩,忽然問了句:“元局長,這一年內救世盟收集的十方璞碎片是放在特調局保存嗎?”


    元淩身後一個工作人員回道:“你問這做什麽?”


    陳月娥笑了笑:“別這麽戒備,好歹我們半城月也為救世盟收集了幾片十方璞,問問它們的去向不是很正常嗎?”


    元淩驀地抬起了頭,盯著陳月娥。


    這女人在他的印象裏身材並不是這樣,至於她說半城月為救世盟收集幾片十方璞更是無稽之談,這個叫陳月娥的女人在靈師界還算有名,實力不錯,但有潔癖,厭惡肮髒的邪祟,所以自從加入救世盟至今,根本沒有出手收集過十方璞。


    陳月娥與元淩對視,笑意盈盈,下一秒,她笑容凝住了。


    一團閃著電光的雷球朝她迎麵而來,周圍的靈師大驚,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陳月娥的身體卻已經化為一團無形的火焰徑直迎上了雷球。雷球穿過火焰,炸裂在會議室的牆壁上,陳月娥的身體從火焰中浮現,沒有受傷。


    但她的臉卻變了。


    從前那張臉算不上好看,此刻眼前的這張美人麵卻妖嬈恣意,眼波風情萬種。


    女人看著元淩:“十年不見,你變得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了。”


    元淩眼眸中帶著一抹稍縱即逝的震驚,但神情冷肅。


    他手放到桌下,按動一個按鈕,頓時,警報聲響徹整個特調局的上空。


    坐在人群最後摸魚的霍迪登時站了起來,或許救世盟的靈師不認識這張臉,但他和元淩在讀書是好友,對於這張臉印象深刻,當年元淩很喜歡這個女人,她之所以能憑一株靈師的力量進入特調局,也有元淩一部分原因。


    “朱顏酡。”元淩整個人如一座寒風呼嘯中的冰山,冷氣四溢,“你還敢來特調局?”


    朱顏酡笑得嫵媚:“你在這裏,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來啊。”


    這時,特調局的靈師已經全部反應過來了,抬起法器對準朱顏酡和她背後的四個靈師。


    會議室的門窗霎時落下,封住出口。


    與會的其他靈師也後知後覺,駭然站起來,驚恐地望著那幾位膽大包天的暗靈師。


    暗靈師怎麽敢這樣光明正大地潛入特調局?


    就在他們想象之間,幾個暗靈師已經脫掉了假麵偽裝。


    如果桃桃在這,或許能認出,朱顏酡背後一個是雷雨垂,一個是行香子,還有兩個戴著灰色與紅色麵具的暗靈師。


    “你不是陳月娥,你把陳月娥怎麽了?”有靈師看著朱顏酡手中人的臉皮,咽了下吐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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