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她的前上司,被稱之為「不吠的狂犬」的遊擊隊長芥川龍之介,身上的血腥氣跟他比起來,就好像是年幼的小狗碰見的地獄門口的刻耳柏洛斯(三頭犬)。


    這不單純是性格所能決定的,他到底殺了多少人才有這麽深厚的血腥氣!


    泉鏡花發現自己居然在顫抖,好像在麵對深淵中最可怕的魔神,對方要殺她,甚至不用多花點心思,僅僅是輕輕一掃就能將她整個碾碎。絕對戰勝不了的,即使使用夜叉白雪也戰勝不了的……這種渾身都是血腥味的怪物,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一方通行收回煞氣,無所謂般說道,「殺人的多少,不是值得炫耀的東西。」


    「喂,小鬼,要是比起在『作惡』這條路所行走的距離,你還差得遠。」


    留下了這麽一句話,他站起身,準備繼續往前。


    得救了!泉鏡花這才放鬆下來,發現背部的冷汗居然已經打濕了衣服。


    「倒不如說,讓這麽小孩子殺人的世界,本身就是不正確的。」


    他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泉鏡花沉默片刻:「……」


    「可是……」


    那個紅髮粉色和服的女人說過,她的天賦生來就是黑暗的,她就應該成長在淤泥裏,她六個月殺死了35個人,這就是證明。


    「沒什麽可是的。」一方通行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側過身體看向她。


    「要拉住我的手嗎?閉上眼睛,我帶你過去。」


    白色的怪物朝她伸出了手。


    即使聽見自己犯下的惡行,也依然把自己當初普通孩子看待嗎?泉鏡花心想。正常人應該早就對她退避三舍,而跟她一樣來自黑暗的人,聽說她的事跡後,也不會把她當成正常孩子看待。


    除了武裝偵探社的人,泉鏡花還沒有從別人那裏感受到善意,尤其是這麽特殊的,從外表看跟善意毫無關係的一個人。


    所以,要接住嗎?


    接住來自怪物的手。


    「謝謝,不用,我自己可以過。」泉鏡花猛然扭頭,不去看一方通行的眼睛。


    「嗬。」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拒絕,怪物沒有生氣,而是透過她看向什麽人。


    他又說話了,「要是我家小鬼……」


    一方通行話沒有說完,末尾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柔和,泉鏡花注意到,他每次提起自己家的「小鬼頭」,就會變得更像一個人,而不是披著人皮的怪物。


    他一直念叨的「小鬼頭」到底是什麽人,居然能讓滿是血腥味的凶獸都變得平靜。泉鏡花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絲好奇。


    莫名其妙有點羨慕,他這麽關心的小鬼,一定跟他關係很好,從小被捧在手心裏麵,沒有遭受過一點黑暗。泉鏡花心想,搖了搖頭把這個想法甩出腦海。


    「走了,既然不害怕,就繼續走吧。」一方通行道。


    纖細的手臂,纖細的身影,然而此時此刻泉鏡花心裏麵沒有任何小瞧他的想法。


    她仿佛完全從內心信服了這個人的話——


    他,就是最強。


    「咦?這裏放著的是什麽垃圾?」一方通行又踹開旁邊一扇門。「餵小鬼,這裏麵有你的東西吧,去拿著。」


    被綁來的人們,身上的錢和通訊工具都會先被處理掉,堆在另一個房間裏麵。


    「是。」泉鏡花走進去,在一堆東西裏麵找到了自己掛著小兔子吊墜的手機。而一方通行則在雜物堆裏麵挑挑揀揀,不知道拿走了什麽東西。


    實際上,這是雪原宮真琉刻意前來找的,沒辦法,他很窮,要是手機留在這裏就買不起第二個了。


    即使被一方通行馬甲的本能情緒抗拒著,他也要前來找回自己的個人財產!


    *


    看著一方通行連手都沒有伸出來,仍然插在兜裏麵就解決掉兩個警衛,泉鏡花已經從一開始的驚訝,變得麻木,她袖子中的刀就沒有出鞘過,跟別說釋放出夜叉白雪。


    敵人在他麵前站立的時間從來不會超過十秒鍾,一路走來簡直就是碾壓局。


    「怎麽,讓你一路觀光過來有什麽不滿嗎?」一方通行看著泉鏡花的表情,問道。


    「沒有。」泉鏡花搖頭。


    沒有發生意外,這樣當然最好不過。


    一方通行用曾經對付上一扇門的方法,一腳把門踹開,說的話語跟之前也差不多,但是再來看一次,泉鏡花不僅沒有了害怕警惕的心理,反而覺得裏麵縮成一團的傢夥有點好笑。


    他雖然是來救人的,怎麽看起來比真正的兇犯還可怕。


    這次可沒有雪原宮真琉交涉,一方通行抓了抓頭髮,對這些不肯出來,甚至還嚐試攻擊了他的男人沒轍。


    「喂,你去安慰一下他們,讓他們快點滾蛋。我還等著去踢這裏老大的場子。」一方通行道。


    泉鏡花遲疑了片刻,看向裏麵的人。


    她同樣不擅長交涉。


    「打暈扔出去?」


    「好主意。」一方通行贊同了。


    泉鏡花驚訝地看他一眼,以往她在執行任務時候提出建議,中島敦一般都是拒絕,並且告訴她這麽做不可以,難得碰見同意她想法的人。


    一方通行道:「但是還是太麻煩了。」


    泉鏡花腦袋上的呆毛耷拉下來。


    「既然不願意出來,那就待在裏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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