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正在挑選他的獵物。


    壓抑的氛圍籠罩在逼仄的室內,心跳聲越來越重,自己的、別人的,混雜著。


    所有人都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梁平躺在地上,呼吸從沉重急促慢慢轉向微弱平緩。


    如果說別人心都快跳出來了,那麽宋奚現在的狀態就是,心髒在來來回回地蹦迪。


    黑暗中,一雙手輕柔地在他脖子上來回撫著,喬子真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擦著耳朵呢喃般:「小傻子,疼嗎?」


    宋奚說不出話,他喉嚨火辣辣的疼,脖子上應該是留下印子了。


    他現在就想給自己一巴掌,是抽了什麽瘋,才會把喬子真認成吳北,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空氣中響起一抹嘆息,四周歸於平靜,聲音消失不見,仿佛被一道屏障將宋奚和其他人隔開,宋奚闔著眼,身上的繩子瞬間脫落,血液慢慢流通,僵硬酸軟的身體控製不住,軟綿綿地向前倒去,撞進溫熱的懷抱。


    「小傻子。」喬子真抱著他,抓起宋奚的手放在胸膛上,輕聲問:「感覺到了嗎?」


    宋奚手縮了縮,他溫熱的手心下,除了結實的肌肉,感覺不到一絲跳動,死寂的猶如一潭死水。


    喬子真沒有心跳。


    他想收回手,卻被對方抓著使勁往下按,似乎要將宋奚的手順勢揉進心髒,喬子真聲音在頭頂,有些縹緲虛幻:「小傻子,你再叫一聲。」


    你讓我叫我就叫?


    宋奚哼哼,敷衍了兩聲:「啊。」


    係統:「……」真慫。


    喬子真輕笑了聲,搖搖頭:「不是這樣。」


    要求還挺多。


    宋奚不想叫了,裝傻,反正他現在什麽也聽不懂。


    黑暗中,喬子真抽出一隻手,剛想放在小傻子脖子上,看見那道紫紅色勒痕,眉頭輕皺起,想了想,最後還是放下手,換了一處。


    宋奚還疑惑為什麽遲遲沒動靜,倏地後背一涼,冰冷的手掌順著後脖頸衣服鑽到背上,活像有人往他背上扔了塊冰塊。


    「嘶!」宋奚被冰得直叫,差點罵出一連串髒話,整個人往下縮。


    縮到半空,又被喬子真提拎起來,聲音危險地問他:「感覺到了嗎?」


    「沒」剛跳到喉嚨,宋奚猛地頓在原地,手心下意識往下摁了摁。


    砰——砰——砰。


    手心下,原本的那譚死水,如同被重新注入了新鮮血液,清晰有力地跳動著,溫熱和鼓動從心髒處蔓延,傳到宋奚手心。


    他的心髒在跳,很急。


    喬子真又重複了一遍:「感覺到了嗎?」


    宋奚鬆開手垂下,這回男人沒有再強行抓著他的手了,隻麵對麵摟著他,頭埋在耳邊,低笑:「小傻子,你得負責。」


    宋奚:「……?」


    喬子真聲音帶著一絲苦惱和不解:「我的心髒上一次跳動,還是在我活著時,可是這次,絲毫沒有預兆。」


    他聲音越來越低:「小傻子,我的心髒,在為你而跳動。」


    宋奚蹙眉,這人想幹什麽?另類碰瓷手段?


    發麻的腳已經緩過來,他伸手去推快要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了兩下,沒動靜。


    就這麽僵持半晌,宋奚都快要準備踢人時,男人抬起頭,捧著他的臉,紅光在宋奚眼前快速閃過。


    還沒等他捕捉到什麽,呼吸突然湊至耳邊,冰涼的兩瓣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他的唇角,研磨,輕蹭。


    霎時間,一道弦在宋奚心中崩裂,崩到神情恍惚,他沒有伸手去推開眼前這個充滿惡趣味的大魔王,宋奚腦海中什麽也想不起,唇上牽動著靈魂深處的悸動。


    好熟悉……


    壓在心底的名字不受控製地湧到宋奚嘴邊,微動,發不出聲音。


    喬子真貼著他,直到溫熱的液體滾落到鼻尖,他下意識擦了擦小傻子的眼淚,語氣裏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小傻子,怎麽哭了?」


    他哭了嗎。


    宋奚呆呆地抬手摸了摸眼角,摸到濕漉漉的生理鹽水,他真的哭了。


    「係統,他是不是吳北?」


    宋奚被自己打臉了,之前信誓旦旦否定的話瞬間拋之腦後,肯定地問係統:「他就是吳北對不對。」


    心裏突如其來的悸動騙不了人,熟悉的吻也騙不了人。


    係統沒否認,也沒承認:「我不知道。」


    其實,答案早已在心裏驗證,隻是宋奚不敢信。


    他換了個說法問:「吳北到底是不是任務者?」


    係統沒有遲疑:「不是。」


    說完,係統滋滋了兩聲提醒道:「我勸你不要抱太大的設想,就算是在兩個世界出現了類似的數據,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是來自同一個程序,畢竟,你剛進入世界時就體會過了不是嗎?」


    宋奚想到自己剛進入世界時,險些被喬子真給當場掐死,他眼神閃了閃,心思飛速轉動。


    係統繼續道:「是吧?還有剛剛,他拿你當誘餌,害得你又一次差點死掉,你忘了嗎?」


    「係統,你是故意的嗎?」宋奚突然出聲道。


    係統卡住,機械音中聽不出情緒起伏:「什麽故意的?」


    什麽故意?剛才那堆狗屁言論啊。


    宋奚心裏暗嗤,隨口回了句:「沒什麽。」


    他又不是傻子,感情不是用數據來做比喻的,無論對方怎麽變化,靈魂不會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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