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雖說是我家殿下與城主的私人宴會,但規模也不小了,除了另外二位城主,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有這些天滯留在空桑未曾離開的各國使臣都在,不用我多說,您也要……」


    「我明白,我明白,」蘇纖纖道,「謹言慎行,是不是?」


    前方的陽管事點點頭,就再也不言語了。


    一路順順噹噹地到了殿內,蘇纖纖挑了一個角落裏的位置,陽管事隻當她是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因此也不出聲勸阻,而是自己尋了貫胸國的席位坐下。


    蘇惜惜向蘇纖纖使了一個眼色,蘇纖纖當即瞭然,帶著她站起來,詢問一個神人侍婢道:「請問淨手處在哪裏?」


    侍婢臉頰微紅,領著她們繞至殿後走廊,為她們指明了一個方向。


    蘇纖纖道:「多謝。」


    凡事都要做兩手準備,倘若到時候來不及細思計劃,要當堂就將族人救走,還是熟悉一下這四周的布置比較好。


    眼見四周還零星分布著幾個侍衛,蘇纖纖不得不冷聲道:「你且自行解決去吧!」


    說著,就一麵抬腿走向長廊盡頭,一麵散開神識勘查。


    正當她走至拐角處時,冷不防視線裏出現一片繡金線的衣角,一個男人的聲音帶著笑意響起:「嗯?你是何人?」


    蘇纖纖下意識抬頭一看,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她幾乎要驚得心驚肉跳了!


    來人的麵容英俊而有邪氣,唇邊帶笑,手中輕拍著一把寶光熠熠的長扇……不是那天在山中遇見的貫胸國王子又是哪個!


    蘇纖纖的大腦一片空白。


    男人挑眉道:「怎麽,難道我也邀請你了嗎?」


    她回過神來,慌忙躬身道:「小人不知殿下在此,衝撞了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她小心翼翼:「殿下沒有邀請小人,小人也沒有那個殊榮,讓殿下親自邀請……隻是小人實在好奇,所以才請一個和小人相熟的管事帶小人進來長長見識……求殿下饒小人一命吧!」


    蘇纖纖一邊誠惶誠恐,語無倫次地辯解,一邊在心中將這個貫胸國的王子剝皮抽筋了上百遍,若不是他,若不是他們幹的那些詭異勾當,她們怎麽會流落空桑,族人又怎麽會被她們牽連!


    ……此人當真該死。


    觀暮不言語,他身邊的侍從卻開口道:「殿下,這個人仆下認得,乃是林氏國的管事,要將他帶出去嗎?」


    觀暮哼笑道:「算了,來了就來了,我也沒閑心管這檔子破事。不過……」


    他話鋒一轉,手中摺扇一拍:「你抬起頭來,我怎麽總覺得……我在哪見過你?」


    蘇纖纖如遭雷殛,後背冷汗直流。


    她的眼眸在那一瞬間變得混沌不堪,不復先前得清澈見底,她畏畏縮縮地抬起頭來,隻敢盯著觀暮頸上墜下的一塊玉玨猛瞧。


    一時間,四周寂靜無聲。


    蘇纖纖那邊遇到了攔路虎,蘇惜惜這邊也不順利,剛走出幾步,就碰到了擋路石。


    郎卿一身黑衣玄甲,仍然帶著那個厚重銅麵,近乎驚駭地看著這個跪倒在自己麵前的奴隸。


    先前蘇惜惜對他說的一番話,已經讓他覺得啞口無言,心中惴惴,然而今天,在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場合看見一個最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時,他才知道,她們的膽子到底有多大!


    「你們青丘……」他喃喃道,「都他媽的是瘋子吧……」


    蘇惜惜淡定地從地下爬起來,又對郎卿躬了一身,頭也不回地就要從他身邊走過。


    郎卿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咬牙切齒地低聲道:「不許走!你是不是沒聽懂我那天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你怎麽敢,你們怎麽敢……」


    蘇惜惜無奈地嘆息一聲。


    「可是我們現在已經進來了,郎騎尉,」她輕聲道,「說了不放棄,我們就一定會做到的。」


    「萬一是個圈套呢?萬一他們早就認出你了呢?!」郎卿不可置信,「你們好歹也是一國的王女,這麽就天真愚蠢成了這樣!」


    蘇惜惜隻覺得好笑:「圈套?空桑每日來來往往幾十萬人,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顯眼?這是不可不冒的險,哪怕他們早就認出了我們……那也沒辦法。」


    「你……!」郎卿氣極反笑,「好、好……世上竟有這樣不知死活,也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子,好,我今日才算是見識到了!」


    蘇惜惜挑起眉梢,正正看進郎卿遮在銅麵後的狹長雙目:「——可是,那又跟您有什麽關係呢,郎騎尉?」


    郎卿猛地一愣,登時啞口無言。


    是啊,又和他有什麽關係呢?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隻聽殿中一聲磬響,宴席開始了。


    蘇惜惜見郎卿還是愣愣地抓著她的臂膀,忍不住用力將他甩開,暗罵一句礙事,轉身就向大殿內跑去。


    「怎麽樣?」她一邊悄無聲息地伏在蘇纖纖的桌案下,學著場上奴隸的樣子,為主人捧起盛水的銀盆,「打探好了嗎?」


    蘇纖纖麵色沉沉,將手指象徵性地浸在水中,「我碰到了那個貫胸國的王子,他叫住我了。」


    蘇惜惜也是一驚,但她知道,若是蘇纖纖露出破綻,定不會像現在一般平靜。


    蘇纖纖幅度輕微地搖搖頭:「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露出破綻,我看不透這個人,也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隻能盡自己的力量去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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