嗩吶低鳴聲漸落,仿著人慟哭聲嗚咽,像是要把每個人心底的悲傷都勾起來才算數,引得聞者無一不悲。


    那壓不住的嗚咽慟哭隨著那嗩吶泣血聲漸高,整個酒店像被籠罩了一層沉重的黑紗。


    來給祁滸慶賀生日宴的眾人一個個臉色也難看起來,這麽大的陣仗之下,誰還能樂得起來?!


    給祁滸主持的男人臉色還算正常,他走南闖北日常穿梭於各大酒店,主持過孩童的滿月酒,經歷過新人的婚禮,也能hold住老人逝世的白事。


    生生死死,人間悲歡離合相聚這方天地中,不過是每天出現過最平常的事罷了。


    主持人隨口講了幾句,將尷尬得不可收拾的氣氛勉強往回拉了拉,眾人也一個個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努力無視那霸道的嗩吶聲。


    「你好,請問這裏有位祁滸先生在這裏過生日嗎?」穿著小二跑腿服裝的年輕小夥子兩隻手抱著近百朵花束,低頭看著路問。


    「在前麵。」有人給他指路。


    小夥子從人群挪開的小道走到舞台前,歪著頭問還怔在台上的祁滸:「您是壽星祁滸先生吧?」


    「我是。」祁滸點頭。


    「這是旁邊過白事的主人家送您的花束,請您簽收。」小夥子把那大束花塞到祁滸懷裏,甩了甩酸痛的胳膊,用手肘擦了把汗。


    想起客人叮囑的話,他掏出簽收單開口道:「哦對,送花的客人還說希望您不要介意他們的唐突,原諒他們無意打擾您的生日宴。他們原本以為包場了,卻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祁滸看著由白色跟黃色菊花組成的花束,臉色更是猙獰。


    誰過生日送菊花?


    沒等祁滸丟掉花束,嶽銘左手提著暗紅色的木箱,右手端著一個小盒子站在大廳門口。


    議論紛紛的人群還沒討論出祁滸這是得罪誰的結論,見嶽銘出現,又默契地讓開路。


    嶽銘微笑著謝謝各位的配合,走到抱著花的祁滸麵前:「祁先生您好,我是嶽銘。我家小少爺聽聞今是您三十歲生日,特意為他與先生備了兩份生日賀禮,祝您生日快樂。」


    說著他沒等祁滸有任何反應,將手裏的小盒子放在蛋糕旁,又將那紅木箱放在另一張桌上,先打開了紅色的小盒子。


    「謔——」前排看清楚的人群都驚呆了。


    還有好事的人掏出手機在祁滸跟那盒子之間徘徊。


    那小盒子紅色內襯上用白色菊花鋪就,菊花中央還坐著一隻羊毛氈紮成的狸貓。


    嶽銘又走到紅木箱麵前,當眾打開,附言道:「這是我家小少爺送您的開光蠟製雙腿。」


    「祝骨科大夫祁滸先生往後的路一帆風順、平步青雲。願您身體健康,有它庇佑,想必此生都不會用到它。」


    祁滸被嶽銘嘴裏那陰陽怪氣的祝福語氣得臉色鐵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嶽銘送完禮物,以示友好地走到祁滸麵前與他握了下手,靠近他耳邊時還送了他一句話:「小少爺說再有下次,怕是要『狸貓換太子』了。」


    嶽銘話畢無視祁滸下一秒就要撲上來揍人的眼神,拉開兩人的距離低頭道:「禮物送到就不打擾各位,祝各位用餐愉快。」


    祁滸藏在袖口的拳頭顫抖著,目送嶽銘不疾不徐的背影離開。


    他站在原地,任由身邊的人神色各異竊竊私語,那一道一道關切的眼神都像在嘲笑可憐他。


    「這是誰啊?這麽缺德,怎麽送了雙蠟腿過來?」


    「這不是咒小祁嗎?」


    「太晦氣了吧,我要走了。」


    「走吧走吧。」


    沒等他開口,其他人已紛紛找藉口離開。


    祁滸回神過來,全場隻剩他還有那個等待簽收的小夥子,小夥子見他走下來,放下手裏的甜點走過來:「這位先生,你能不能先簽收了啊?我還有別的活兒要忙……」


    等小夥子走後,祁滸滑坐在地上,望著身邊一片狼藉,不由得笑出來。


    駱崇宴,夠狠。


    這筆帳,他記下了。


    嗩吶不知在何時停下,等祁滸走出來時,哪兒還能再看見那群孝子孝孫們。


    若他與那經理再聊幾句就能知道,整個酒店宴會廳,除了他的c位都被駱姓先生包場了。


    駱崇宴站在八樓走廊欄杆旁,左手無意識地摸著拆寶兒,右手捏著蘿蔔片懟拆寶嘴邊,目光投到二樓中央大廳處,身後站著沉默的嶽銘。


    「好戲落幕了,我們走吧。」


    「是。」


    回到家裏,宅子空蕩蕩的,大冰塊兒還沒回來。


    駱崇宴洗完澡上床閉眼睡覺。


    在床上烙了半小時餅的駱崇宴坐起,摁開床頭夜燈,喚醒休眠的大白道:「去找李叔。」


    大白眼睛閃爍等待他後半句命令。


    駱崇宴捂住自己的腦袋,無顏麵對自己嗡聲道:「算了……給我倒杯牛奶吧。」


    大白接收到命令走到門口,又聽見重物砸在床上的聲音伴著那道隱忍聲傳來——


    「還是……給我找件晝哥的衣服吧。」


    第7章 任性的鴿王


    密閉的窗簾遮光性很好,沒透出一絲光線。


    臥房中央的大床上五隻枕頭,床身兩邊各掉一隻,一隻在床尾,還有一隻被駱崇宴抱在懷裏,腦袋下還有隻蕎麥皮枕頭。


    他整張小臉藏在被子裏,隻露出鬆散的頭髮四處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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