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五條悟打成餅餅,快要再次躺屍的夏油傑倚靠著牆壁撐起身體, 額角留下的艷紅血液混雜著鴉羽般漆黑的髮絲粘黏在他略顯蒼白的麵容上,無端增添了幾分妖冶蠱惑的氣息。


    他任由著鮮血染紅衣衫,披散的烏黑長髮垂落下來, 言語之間嘴角浮現出一縷攝人心神的弧度。


    「這種超高規格的力量一旦爆發,橫濱、乃至關東的陷落是必然, 甚至殃及整個日本也說不定呢。」


    「屆時, 那個腐朽的咒術會直接越過詛咒師的界定,將風信稚定義為天災類別的超惡性詛咒也說不定。」


    夏油傑依舊保持溫和的姿態, 足以惑人的妖異神色卻掩蓋不住根植於內心深處的瘋狂而熱烈,也無法遮掩燦爛到極端後破殼而出的純粹惡念。


    被那澎湃的能量風暴吸引住心神的五條悟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和曾經的摯友對視, 精緻完美的麵容上全是嘲弄般的惡劣意味。


    「關東陷落之後, 哪來的咒術會啊?」


    即使咒術師集體遷移至咒術聖地京都,在這等依託於負麵情緒的滋養不斷強化的力量麵前,誰又能保證日本不會淪陷。


    暴力重置咒術界的可能性即將在這毀滅性的力量中誕生, 他為什麽要阻止呢?


    五條悟重新看向了逸散出狂嵐風暴的源頭,不再言語。


    另一邊。


    全力奔向港口處的「獵犬」所有人不得不停下腳步。


    那股令人靈魂都在顫抖的力量帶來數百倍於大氣壓力的壓迫感,哪怕是接受過異能改造手術的他們也隻能止步不前。


    狂暴的風潮捲起了近海處的浪花,漆黑的夜空褪卻了黑暗的深邃與可怕。


    毀滅性的災難在他們眼前降臨。


    時間恍若停滯。


    天台上,風信稚目光平靜地俯瞰著整個橫濱,盈滿了金色光芒的瞳孔深處沒有半分多餘的情緒。


    他微長的髮絲被狂嵐捲起,輕輕拂過臉頰,露出了一半側顏,瑩潤白皙的麵容在紫色月光下顯得異樣綺麗,是滿樹盛放的繽紛落櫻也無法復刻清艷之美。


    縈繞在指尖的妖異之花微微顫動,恐怖到近乎毀天滅地的能量風暴似乎即刻之間就要宣洩而出。


    顫慄、敬畏、恐懼、絕望……


    由橫濱所有人的負麵情緒滋養而色澤艷麗的特異點之花順從地低垂下花苞,輕觸著托舉著自身的指尖。


    金色的流光伴隨著柔和到極點的力量灌入妖花的經絡,交織的金芒與煙紫色光輝盈亮了一整片深邃夜空。


    風信稚眼底的金色流光更甚,無善無惡的神性不斷逸散而出,毫不吝嗇地為特異點提供臻於完美與極致的能量。


    「——「束縛」」


    花朵,綻放。


    世界衍生的終極在狂亂的泯滅中誕生。


    災厄在瞬間彌撒開來。


    恐怖的力量在橫濱這片土地上爆發、延展、侵蝕,追逐著一切惡德者的痕跡,在極惡的領土上綻開妖異的惡之花。


    血腥的製裁遊戲伴隨著甄別人類負麵情緒的力量愈演愈烈,用慘烈而滾燙的血液洗刷著深重的罪孽。


    神明在拷問罪惡,無盡的深淵張開了巨口在吞噬。


    那如同戒律般的信條警示著每一個企圖與根植於在此處的黑暗為敵之人,他們倉惶地逃離這能夠抹消一切的毀滅力量。


    燃燒出硝煙的火焰盛放出極致的美與暴烈。


    遊離於黑暗與光明之中的無家之犬唯有翹首仰望點亮夜空的狂暴力量,金色與煙紫色交織纏繞天空亮如白晝。


    無關善惡的神明降下罪惡的天罰,叢生的妖祟百鬼肆意妄為,掠殺著一切忤逆戒律之人。


    ——咎戒乃神之職責。


    被果戈裏帶著逃離的費奧多爾紫紅色的瞳孔中倒映著這浸透著血腥與罪孽的天罰,整個人神經質地顫抖起來。


    他伸出指節分明的手掌遠遠地虛握住那妖異而燦爛的淨化之光,試圖將這沾滿毀滅氣息的殺戮捧在掌心。


    那是罪孽鋪就的聖途,從潔白中拷打出的罪與罰,是他聖潔信仰的具象化。


    魔鬼在虔誠地祈禱。


    聖人墜塵而俯首,獻上被罪惡拷問的血與骨,沾染惡念的靈魂永遠沉淪在無盡的深淵之中。


    費奧多爾的臉上綻放出了癲狂而朝聖般的笑容,病態的聖潔之感融入在他的骨血裏,隻餘下深藏在瘋狂到極點的賭徒本質。


    顫慄、驚悚、刺激到無與倫比。


    他想要得到這份力量的源頭,得到下達罪惡懲戒的神明。


    讓高高在上的神明沾染上聖潔的罪孽,虔誠地向魔鬼禱告,將潔白的羽翼浸入漆黑的深淵。


    不擇手段。


    旁邊,一向瘋瘋癲癲的小醜收斂起平日裏笑嘻嘻的神經質,麵容上是前所未有的冷靜和正常,眸光遮掩住了光亮下落後的影子。


    將倒出他本質的陀思視做摯友的果戈裏此刻顯得異常冷漠,那爆發出毀滅氣息的特異點深深地讓他感受到了窒息感。


    像是被人從自由的天空拽下來,強行捂住口鼻不讓人呼吸,是拚命也無法抗拒的要命壓迫感。


    那是拘束飛鳥的牢籠。


    他移開目光,把視線轉移到費奧多爾身上,眼底似是浮現出了悲憫又冷漠的神色。


    被牢籠束縛住的飛鳥再也無法掙脫,失去自由的天空之後,走向死亡成為唯一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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