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上學的時間, 比一般上班族要早得多。更何況原振是老板, 他想什麽時候去公司就能什麽時候去。


    他起來吃早飯的時候,柳韻詩早就走了。他吃著早餐看了看柳蘭茜,忽然想起來昨天晚上跟柳韻詩聊了她學習的事。從柳韻詩的話裏能聽出來, 柳蘭茜這個當媽的, 十有**是從來沒怎麽認真關心過自己孩子的學習的。


    “你給小柳找個家教。”他喝了口粥說,“別找大學生, 名師一對一那種,單獨補習的。”


    柳蘭茜有點懵, 跟不上原振的話題:“啊?”


    “啊什麽啊啊?”原振有點不滿, “你孩子都高二了,再過一年要高考了知不知道, 你怎麽當家長的?”


    想了想, 柳蘭茜怕是屁也不懂。他說:“算了,我跟小孫說一聲, 讓小孫給找找合適的。”


    柳蘭茜挨訓挨得莫名其妙。


    原振到了公司見到了秘書小孫, 還記得把這個事交待了一下, 說:“具體你跟小柳溝通一下。”


    說完,忽然想起來,之前原嫣開舞會時候, 連累柳韻詩叫人潑了一裙子可樂,他當時曾經說要補償一下她,又跟小孫說:“對了,幫我買個禮物, 別太誇張,給年輕女孩的,十七八這種的。”


    這些雜七雜八的瑣事,都是小孫在打理的,他應了。


    柳韻詩中午接到小孫電話的時候就跟柳蘭茜一樣懵。她是沒想到原振會真的插手她的事的,掛了電話,她整個人都有點暈暈的。


    “有什麽高興的事?這麽開心?”她同學問。


    “沒,沒什麽。”她說。


    同學看了看她:“你臉都紅了。”


    柳韻詩摸了摸臉,真的有點熱。她這是……太興奮了吧?


    她那個沒正式見過麵的爸爸就不用提了,就連她親生的媽媽,都沒這麽關心過她。外婆雖然愛她,卻年老力衰,還需要她來照顧。像這樣被人關心,被人照顧的感覺,對柳韻詩來說,真是又陌生,又溫暖,讓人想緊緊的抓住不放。


    原叔叔,如果真的是她的爸爸,哪怕是繼父,該有多好。


    元旦轉眼就過去了,很快到了一月底,高二第一學期也即將結束。


    期末考試的成績出來,原嫣終於如願以償的壓了一回顧丞,拿到了年級第一。


    她很不放心,把顧丞的卷子扣住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顧丞扣分的地方真的是很難發現錯誤的地方。


    “好了沒?”顧丞從後麵踢她椅子。


    原嫣轉身把卷子還給他,被他趁機握住了手腕耍流氓。


    “你給我老實說,有沒有放水?”原嫣貼近他,眯起眼睛低聲說。


    顧丞笑得眼睛都彎了:“沒有。”


    原嫣狐疑地說:“真的?”


    顧丞握住她手一借力,俯身貼近她:“保證沒有。”


    “對你。”他說,“我永遠全力以赴。”


    “咿~”原嫣被肉麻得趕緊抽出手,搓了搓胳膊,“求你少說這種土味情話。”


    顧丞笑得趴在了桌子上。


    柳韻詩期末考了五班第一名,驚了全班。她強壓著內心的喜悅,下課就去找了班主任。班主任眼看著這女孩在自己班上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一點點進步,也為她感到高興。他給她拿了個申請表,讓她填了,說:“去吧,去找教務處徐主任。”


    調班之後,這老師就不再是她班主任了。他是個年近五十的男人,相貌普通,但和藹可親,有點像父親。柳韻詩給他鞠了個躬。


    “去吧,去吧。”班主任微笑說。


    再沒什麽比看到一個學生的努力和成長更讓老師欣慰的了。


    千盼萬盼終於盼到了寒假,但原嫣和顧丞都不開心。


    “我盡快回來。”原嫣不情不願地說。


    方桐安排原嫣寒假去澳洲,和外公一起過春節,兩個人不得不分開。這還是從他們認識以來,分開得最久的一次呢。


    顧丞黏黏糊糊的,親了又親,才放開她:“去吧,收拾東西去吧。”


    這是本學期在學校的最後一天了,原嫣回宿舍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卻看到張鶴妍正在苗苗和汪菲的寢室裏說話,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怎麽了?”她奇怪地問。


    “還不是黃偉。”汪菲不以為然地說。


    “黃偉怎麽了?”原嫣問。


    “就是,咱不說好了三月一起再去日本考試的嗎?”苗苗抱著薯片,一邊嘎嘣嘎嘣地吃,一邊給給原嫣解釋,“黃偉不也說一起的嗎,結果,他又報了香港的。”


    原嫣不明白了:“他幹嘛出爾反爾啊?”不是都說好了嗎?


    張鶴妍悶悶地說:“他媽不讓。他媽指望他這次能考得比上次更好呢,怕他換了陌生考點影響發揮。”


    事情已經這樣了,原嫣自然不可能去火上澆油,隻能勸張鶴妍:“也挺有道理的,黃偉好像還真是挺容易緊張的。別回頭去了日本,真發揮不好,到時候怪誰?”


    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他們這個七人小團體裏,真正將來要靠學曆吃飯的,就隻有黃偉。


    其餘的人,都是考好了給家裏爭光,考不好也有家裏兜底。哪一家都承擔得起這段人生關鍵階段的容錯成本,隻有黃偉家承擔不起。


    張鶴妍想明白了,也釋然說:“也是,算了。”


    “罰他寒假多陪你唄。”汪菲說。


    苗苗和原嫣附議,這點不開心就過去了。大家收拾了東西,拖著箱子,被各自的爹媽或家裏派的車接回去了。


    柳韻詩其實並不能常看見原振。她通常吃完晚飯就縮在房間裏學習,而原振其實很少回家吃晚飯。故而她等了原振好幾天。


    這天原振終於回來得不算太晚,柳韻詩從窗戶裏看見樓下車燈的燈光,知道他回來了。她帶著期盼和緊張,匆忙跑去樓梯口處等他,想跟他說點事。


    可原振是打著電話進門的,柳韻詩想上前,他對她擺擺手阻止了她就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去上樓了。


    柳韻詩站在原地咬了許久的嘴唇。她等了足足半個小時,看原振沒有下樓的意思,鼓起勇氣去三樓敲了敲原振的臥室門。


    開門的是柳蘭茜,她本來帶著笑,見是柳韻詩,那笑就迅速的消失了,老大不高興地說:“幹嘛?不是跟你說沒事別往三樓跑嗎?”


    柳韻詩被她一罵,不敢直說自己是來找原振的,趕緊說:“我,那個,我就來跟你說一聲,我這次期末考試成績很好,學校給我調到三班去了。”


    柳蘭茜其實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她今天用了驗孕試紙,結果隻有一條淡淡的紅線,雖然很淡,但的確沒中。她在原振跟前不敢流露出半點不高興,在柳韻詩麵前就不耐煩了。


    “知道了,一點破事兒,值得上樓說嗎?趕緊下去,該幹嘛幹嘛。”說完,她“砰”地關上了房間門。


    柳韻詩吃了個閉門羹。


    但柳蘭茜的表現讓她明白,原振不在臥室裏。她目光轉向了書房。


    原振敲著鍵盤,聽見敲門聲,頭也不抬地說:“進來。”


    門推開,他抬頭看了一眼是柳韻詩,又收回視線盯著屏幕,問:“什麽事?”


    柳韻詩看他忙碌的樣子,微感局促,低聲說:“想、想跟您匯報一下,我那個期末考試考了全班第一,老師把我調到三班去了。”


    都過去一個月了,原振日理萬機的,早把柳韻詩的事拋到腦後了。他一邊聽柳韻詩說話,一邊忙自己的事,分心二用。聽柳韻詩說完,他也沒過腦子,脫口說:“跟我……”說這個幹嘛?


    一瞥間,卻看見那女孩俏生生的,怯怯的站在那裏,目光中又是忐忑,又是期待,原振怔住,隻說了兩個字,後半句就吞了回去。


    他想起來了,之前他閑的沒事,給她灌了一堆雞湯,還叫秘書給她安排了家教。


    柳韻詩那神情那模樣,分明是個孩子在求表揚。跟原嫣小時候真像,不過原嫣比她理直氣壯得多了。


    原振想明白了,不由失笑,又有點憐憫。到底是沒有爹的孩子,比起爹媽從小寵愛的小公主,完全不一樣,怪可憐的。


    原振就是捐助鄉村小學都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的企業樹立形象而已,他難得能泛起點同情心,這回居然有點憐憫柳韻詩。


    年輕,漂亮,嬌弱,卻又安靜地努力的女孩,到底是容易讓男人生出憐惜之情的。


    原振笑了,推開鍵盤,看著柳韻詩,稱讚她:“不錯啊。那家教怎麽樣?還行嗎?”


    柳韻詩臉上發熱,點頭說:“特別想謝謝您,老師的水平都很高,講得特別明白,我這一個月,成績竄得特別快。”


    “那就行。接著上吧,別擔心,叔叔給你出這個錢。你不用管別的,好好學習就行。”一個學校都捐了,還在乎一個孩子嗎?原振興致來了,把柳韻詩的事當慈善做了。


    柳韻詩走出原振的書房的時候,人都是飄的,心情是從未有過的輕鬆雀躍。


    柳蘭茜也跟她說過“別管別的,你好好學習就行”,但柳韻詩哪可能不管,她對她的生活一直感到不安,覺得美好隨時都會被打破。


    可當同樣的話由原振說出來,她能感覺到那話裏的力量,那是令人心安的力量。


    這個男人說“你不用管別的”,柳韻詩便覺得,真的可以放心不去多想。


    放寒假了,別人都各種放鬆,各種瘋玩,原嫣都跑去澳洲了,柳韻詩窩在禦園跟家教老師把課都約滿了,除了過年那些天,一整個寒假都沒放鬆過。


    柳蘭茜還跟原振嘟囔:“好像傻了似的就知道學習。”


    沒見過家長嫌棄孩子努力的,原振很是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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