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話非常簡單, 意思也非常的明顯。


    南望吃完了手裏的那一塊披薩,望著程修謹深不見底的漂亮黑眸, 卻參不透此時此刻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麽。他好像總是這樣,不深不淺的看著她,好像有萬般的言語湧上心頭, 卻怎麽也不肯開口。


    既然她不堪美色選擇了和程修謹在一起試試,那有些話還是早些說清楚比較好。雖然這些事情對於南望和家裏的長輩來說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但南望並不希望兩人之間有任何的隱瞞。更何況他看起來對陸域那麽在意。


    “陸域算是我哥。”南望是這麽開場的。


    這件事說起來就巧了,巧到發生以前, 南望甚至以為這樣的事僅僅存在於電視劇和街坊鄰居嘴裏的傳說裏。


    從小到大,南望的家庭一直使很多同齡的孩子羨慕。一方麵羨慕她的母親出身書香門第自己本身也是大學老師, 父親家底殷實縱橫商海也算是m市有頭臉的人, 小姑娘一出生就沒吃過什麽苦受過什麽委屈;另外一方麵是南望家一向很和諧,父母雙方從來沒有吵過架,一直和和氣氣相敬如賓, 不像其他很多家庭那樣吵吵鬧鬧。


    南望從記事起,就沒見過自己家爸媽因為任何事情紅過臉。她母親喜靜,沉迷於自己那一方小天地, 家裏的書房三麵都是從天花板到落地的大書架, 她父親雖然很是溫柔體貼, 可不知道是不是在工作時已經說了太多話的緣故, 相對於在外左右逢源的形象,他在家中的時候更加傾向於沉默寡言。


    三口人晚上吃過了飯很少有一起坐在客廳裏看電視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吃過了飯, 除了阿姨在廚房裏收拾碗筷以外,就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間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這期間還有爭吵不斷常常摔東西的隋安若家做對比,叫南望誤以為幸福美滿的家庭就是她們家那個樣子。就連隋安若不堪忍受父母爭吵跑到她家來的時候都流著淚哽咽著說,羨慕南望生長在一個充滿□□裏。


    那時候南望天真的以為幸福的家庭大抵就是她們家這種平和溫暖的樣子。多年後南望有幸看到真正幸福美滿的家庭,才知道完全不是那樣,真正充滿□□不是她們家那個模樣。


    南望母親是在南望高考那年被調到d大的。當時南望已經拿到了d大的保送,正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隻等著新學期開學,自己就可以隨著母親去d大報到了。明明中一切都安排的恰到好處,除了南望的父親。


    她們家的根基在m市,商界的人脈也在m市,不可能說跟著南望母親去d市就真的去d市,兩害相權取其輕,最終商定的結果是南望父親留在m市,南望和母親前往d市,暫時兩地分居,日後再想辦法慢慢解決。


    事後南望想起來,其實那個時候她就應該意識到,為什麽自己母親明明遠調d市要和自己父親分開了,為什麽卻沒什麽強烈的反應,就那麽容易的接受了。


    她那時還以為是她母親天生隨和的個性起了作用。


    等南望開了學,很快就認識了新的朋友,融入了d大的生活。因為她家在d大的家屬區,南望並不常常在宿舍住,畢竟宿舍沒有家裏舒服,而d大這種放養式教學理念的學校離自然沒有人多事去管她住在哪裏,是以南望和室友的關係雖然不錯,但並沒有達到如膠似漆的地步,她反而和社團裏的朋友玩得好。


    那時候南望瘋,不著宿舍但也不著家,有事沒事跟著社團裏的師兄師姐一起出去玩,大半夜的一幫人坐在湖邊點著蠟講鬼故事,一邊講一邊凍得哆哆嗦嗦,可也樂此不疲,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


    眾所周知d大的那一處湖是個文青聚集的聖地,時常有音樂青年帶著樂器流連於此,南望不但碰見過在湖邊小橋上一個人寂寞吹口琴的男生,也看到過一襲漢服白裳立於湖畔吹笛子的女子,不但驚為天人,甚至嚇破了膽。


    她就是在一個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在湖邊碰見陸域的。


    彼時她剛下了晚課,經由湖邊時裹緊了身上的外套,遠遠地就聽見有人在唱歌,聲音很好,拿捏的也穩,像南望這種音癡都嫩聽出來唱的沒跑調,隱隱地還能看見一對情侶偎依在靠近林蔭路邊的長椅上。


    南望在心裏嘖嘖了幾聲,想著這男生還真是浪漫,等走近了才發現,原來不是情侶,是一個高個子的男生蜷著一條腿側身靠著石椅的扶手上坐著,腿邊豎著放了一把吉他沒有彈。


    南望有那麽一點近視,但不願意帶眼睛,走近了的時候眯著眼睛使勁兒往那邊看了一眼,湖邊綠綠的景觀燈打在那男生臉上,對方似乎看到了南望在看他,忽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牙上甚至還反射了那綠油油的燈光。


    一聲尖叫頓時刺破黑暗。


    後來熟悉了南望才知道那天陸域是一個人躲在湖邊“感受清寂的味道”,南望感受不到清冷寂寞的味道,但她覺得搞藝術的那些人都有點浪漫的神經質。


    那時候陸域已經小有名氣了,樂隊也在d市的高校圈子裏有了很多歌迷粉絲,但南望之前沒見過他,所以並沒有理解他是因為太紅了所有黑燈瞎火地去躲清靜。


    兩個人說不上是怎麽熟起來的,大概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校園偶遇,陸域這個人雖然走路都帶著光環,整天痞裏痞氣的,可人很好,笑容也幹淨燦爛,常常在南望需要幫忙的時候神奇出現,南望也說不上為什麽,天然對他有那麽幾分親近。


    不過兩個人從一開始就沒動什麽別的心思,陸域比南望大了三歲,一直像照顧小妹妹一樣照顧她,南望開始按著禮節尊稱他一聲師兄,叫著叫著兩個人熟了,稱呼卻沒改。歸根結底,沒冒出什麽粉紅色泡泡的原因是陸域雖然帥,但就不是南望喜歡的那個類型。


    雖然說要問南望喜歡什麽類型,南望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她大約是比較相信一見鍾情,陸域給她的第一印象和鬼沒有太大區別,往後也就定了性,就這樣了。


    難得碰上一個對脾氣的朋友。


    後來就是那年冬天的萬聖節,南望遇上了一眼萬年的麵具美少年,又是強吻又是送定情信物的,隔天開始的往後很長一段時間差點沒把天掀翻了,也沒找出那天那個人來,陸域還幫她起找了,隻可惜人還沒找到,這事先傳到在d大做教授的南望母親耳朵裏。


    不過南望母親也開明,大學生了,也沒阻止南望尋找真愛,隻是日常對她留心了些,不想之前那麽完全由著她作自己卻一點也不擔心,留心了幾次都看見南望和一個高個子看起來挺帥的男生遠遠走在一起,就和南望係裏的幾個關係不錯的老師打聽,聽說對方叫陸域,等某日和陸域在路上“偶遇”了一次,看到那張臉,心就徹底涼了。


    當天晚上南望母親把南望叫到跟前,認真嚴肅地問她是不是和陸域在談戀愛,把南望還嚇了一跳,趕緊澄清她喜歡的人不是他,才聽說了一個一直被蒙在鼓裏的驚天大秘密——


    原來南望拿到d大保送沒多久,她爸媽就簽了離婚協議,和平分手了。


    那時候南望挺沒心沒肺的,家裏又一向相敬如賓,是以完全沒有發現。


    而兩個人離婚的直接原因,是南望父親之前的女朋友,帶著一張出生證明找到了兩個人。


    一直以來對丈夫溫柔體貼對待的南望母親終於意識到了為什麽她始終覺得婚姻之中缺了點些摸不到看不見的東西,因為她的丈夫什麽都給她了,隻有愛沒給。


    這就要追溯到更早以前,在南望母親還不認識她父親的時候。


    南望的父親曾經很愛過一個人,是他的初戀。


    兩個人從學生時代起就相處了多年,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卻在雙方見家長的時候遭到了南望奶奶的強烈反對。其實初戀的家境也還算殷實,和南望父親在一起也並非貪圖錢財,隻是南望的奶奶更喜歡歲月靜好式的兒媳,而初戀個性強硬倔強,從小打大也是家裏慣出來的公主,脾氣並不算好。


    具體那個初戀是怎麽觸到了南望奶奶的黴頭,除了當時的當事人,沒人知道,隻知道老太太當年堅決反對,甚至嚴重到以死相逼,最後終於將初戀逼得放了手,棒打了一對鴛鴦。


    大約是從那時候起,南望父親就不怎麽忤逆長輩的意思了,聽天由命地任由家長安排和東家西家他們看得入眼的姑娘見麵,直到遇上南望的母親。也許是南望母親恬靜的個性使得他看到了南望奶奶想要的那種“適合做兒媳婦的人”應該有的特質,也許是因為南望母親和他的初戀長相有那麽四五分的相似,也許隻是因為累了想結婚了而她剛好出現,總之最後和南望父親按部就班結婚的人,是南望的母親。


    而那個南望父親心裏的朱砂痣,那個多年以後忽然找上門來的初戀就是陸域的母親。


    南望永遠記得她媽媽像在說別人故事一樣說完這些之後的那句總結:


    “陸域才是愛的結晶,而你隻是夫妻義務的產物。”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這兩天要出門,暫時沒辦法雙更啦,但會保持日更,請不要放棄作者君,求不養肥n(*≧▽≦*)n


    【這次會記得放好存稿箱,設置好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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