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清楚,現在他最好鬆開手,不要再用這個治愈的術法了,不然他可能會丹田盡碎,筋脈盡斷,自己甚至還可能會癱瘓。


    這些,他都知道,但是同時他也很明白,一旦他鬆手,竇卓就真的沒救了。


    “不可以,我不能放手……”


    能救的,他能救的!


    江禹楓咬牙,非但沒有撤去術法,反倒是更加用力的將體內的靈力給激發出來,頓時他原本被撕裂的筋脈更是迅速的被撕裂出更大的傷口,他幾乎能清楚的聽到皮膚底下血肉破裂的聲音。


    滴答!


    一滴鮮血從他的鼻腔中湧出來,站在一旁的青年驚得手腳無措,喊道:“喂喂喂,你沒事吧?你流血了啊……”


    就在江禹楓以為自己要被撕扯成兩半的時候,他右手手背上的符文再一次亮了起來,溫暖強大的力量湧入他的體內,滋潤著他幹涸撕裂的筋脈和丹田。


    同時,他手上治愈的術法威力大增。


    頓時,隻見竇卓脖子傷口處,那裏原本已經逐漸變得緩慢的愈合速度竟是驟然加快,不過短短時間,竇卓脖子上猙獰恐怖的傷口就迅速愈合,最後隻剩下了一片光滑,毫無傷痕的皮膚。


    竇卓的眼睛閉上,急促微弱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緩,如果不是他滿脖子的鮮血,還有因為失血過多的而顯得有些慘白的臉,他看上去就好像從來沒有受過傷的樣子。


    見狀,江禹楓施加術法的手頓時一鬆,整個人脫力的往後倒下,身體重重的砸在地上,隻覺得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


    “喂,你沒事吧?”青年在他身邊蹲下,伸手推了推他。


    江禹楓渾身是汗,他有些疲憊的睜開眼,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道:“我沒事……”


    青年看了一眼躺在那裏的竇卓,道:“你還挺厲害的,這麽大的傷口,我還以為沒救了了,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把人給救回來了。”


    江禹楓伸出右手,看著手背上已經消失下去的符文,道:“我也是運氣好。”


    他喃喃:“要不是有小祖宗的符文在,不僅竇卓危險,我自己也危險了……”


    “啥,你說啥了?”旁邊的青年問,沒聽清楚他後邊說的這句話。


    江禹楓回過神來,把手放下,從地上坐了起來,道:“我沒說什麽……對了,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我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明明記得我在睡覺的!”


    青年道:“你別著急,我慢慢跟你說……”


    **


    此時,落槐村中,在江禹楓出現在那個陌生的世界中的時候,隔壁床上的江靈魚突然睜開了眼,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仔細感受了一下隔壁的動靜,她神色微微一變,掀開被子就下了床。


    春柳和夏風被驚動,紛紛走了過來,問:“姑娘,怎麽了?”


    江靈魚朝著外邊走去,同時丟下一句:“江禹楓出事了!”


    禹楓少爺……出事了?


    春柳和夏風相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底的驚訝,來不及細想,兩人忙跟在江靈魚身邊,和她一起去了隔壁。


    此時已經是半夜,落槐村的人,包括節目組的所有人都已經睡了,萬籟俱寂,隻能聽見偶爾響起的狗叫聲。


    江靈魚匆匆走進江禹楓的屋子,將房間的燈打開,能看見江禹楓安靜的躺在床上。


    這時候,春柳她們已經覺得不對了——她們進來,江禹楓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江靈魚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手指按在江禹楓的眉心處,指尖光暈一圈一圈的亮起。


    “……姑娘,怎麽樣?”夏風有些緊張的問。


    江靈魚的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神色,她收回手,道:“他的魂魄沒了。”


    春柳、夏風驚訝,“魂魄沒了?”


    “嗯。”


    江靈魚嗯了一聲,道:“他的三魂七魄,不知道去哪裏了,現在留在這裏的,隻是一具空殼而已。”


    活人有魂魄,也有身體,二者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一個活人,其中不管是缺了哪一個,都不行,現在江禹楓雖然看上去神態正常,氣色紅潤,可是實際上他體內的魂魄已經完全消失了,隻剩下一具□□還在這裏。


    春柳腦中無數個念頭轉過,她死死的皺著眉,喃喃問道:“禹楓少爺是什麽時候中的招?是睡覺之前嗎?可是我們一點動靜都沒聽見啊?”


    她們就住在江禹楓的隔壁,如果有什麽問題,她和夏風沒聽到也就算了,她們家姑娘怎麽可能沒感覺,所以,絕對不可能是睡覺之前。


    但是如果是其他時間,禹楓少爺唯一有可能中招的時候。


    “……是在我們來之前?”


    這是春柳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了,如果她們到了,不可能有東西有機會朝禹楓少爺下手的,那麽唯一能讓他中招的時間,隻有在她們到來之前。


    江靈魚表情有些冷,她閉上眼,仔細感應四周的魂魄,但是卻完全沒感應到江禹楓魂魄的存在。


    “會是去哪了?”


    她喃喃,伸手再次放在江禹楓的眉心處,手指迅速的在他眉心處畫了一道符。


    符成光華生,符光閃動,不斷搜尋著江禹楓魂魄的蹤跡。


    隻是一番尋找下來,江靈魚卻一點相關的痕跡都沒找到,就好像,江禹楓的魂魄就這麽憑空消失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江靈魚眸色更冷了。


    ——既然找不到,那就不用再找了。


    這麽想著,她伸手抹去江禹楓眉間的符文,而後迅速畫了另一道招魂的符文,這個符文比起上一個更加複雜難畫,隨著四周清氣不斷湧過來,注入符文中,這道旁人畫起來極為艱難的符文,在江靈魚的指尖迅速的生成了。


    江靈魚指尖靈光閃動,她的手指按在江禹楓的眉心處,心中默默喊著江禹楓的名字。


    “江禹楓,江禹楓……”


    “江禹楓——”


    正和青年交換了性命的江禹楓突然抬起頭來,一臉驚喜的看著四周,開口喊道:“小祖宗,是你嗎?”


    ——他好像聽見了小祖宗的聲音!


    名叫楊俊清的青年看著他的動作,有些奇怪的道:“你這是怎麽了?”


    江禹楓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緊張的看著四周,最後他發現,聲音不是從四周傳來的,而是直接傳入他的耳中的,他便將注意力落在了耳朵上。


    “小祖宗,是你在說話嗎?”他著急的問。


    “江禹楓!”


    江靈魚的聲音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問他:“你給我跑哪裏去了?”


    江禹楓迅速的道:“我也不知道,我明明記得我在房間裏睡覺,可是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我在一個極為陌生的地方……我也不知道這裏是哪裏!”


    江靈魚道:“你魂魄離體了,你沒發現嗎?”


    江禹楓驚訝:“……魂魄離體?”


    江靈魚嗯了一聲,道:“所以說,你現在是處於魂魄的狀態。”


    江禹楓恍然,道:“難怪我覺得哪裏不太對……”


    楊俊清看他自言自語的樣子,忍不住問:“你到底在和誰說話啊,這裏除了我們兩,還有其他人嗎?哦,除了地上躺著的那個。”


    江禹楓豎起食指,朝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你周圍還有其他人?”江靈魚敏銳的問。


    江禹楓點頭,又意識到自家小祖宗看不見,便開口道:“是一個叫楊俊清的年輕人,是我在這裏遇到的,當時多虧了他救了我……對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氣息微弱的竇卓,道:“卓哥……就是和我一個節目組的,一個叫竇卓的人,他也在這裏,而且他還受傷了,我用您教的治療的術法給他將傷口治好了,但是現在昏迷中。”


    江靈魚皺眉,“他也和你在一起地方?”


    她表情一肅,道:“你仔細跟我說一說你出現在那個地方之後所遇到的事情,從你出現在那裏開始。”


    江禹楓表情嚴肅,離開開始從頭說起來,從出現的那棵大樹開始,一直到被楊俊清招呼著躲在這個院子裏。


    江靈魚聽完,眉頭皺得更緊了。


    “聽你的說法,你們可能不在現實的世界……”她道。


    江禹楓沉默,怎麽說呢,這個答案他並不是很意外,從穿過那道黑幕開始,他就有一種自己不在現實世界的感覺,在現實,這樣的世界怎麽可能存在?


    江靈魚道:“僅聽你所說的這些,目前我也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裏,你先注意自己的安全,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江禹楓嗯了一聲,道:“小祖宗,您可一定要快點啊,這個地方給我的感覺有點不太好。”


    江靈魚應了,問起竇卓的事情,知道竇卓現在昏迷不醒,她沉吟道:“照這樣看來,他現在的狀態也和你一樣,也是魂魄狀態……我先去他那裏看看,看看他現實的情況怎麽樣。”


    江禹楓:“那就麻煩您了。”


    江靈魚的聲音消失了,江禹楓緊了緊拳頭,但是臉上的表情卻輕鬆了許多——既然小祖宗已經發現問題所在,那麽將他們救出去,那就是遲早的問題了。


    他轉頭,瞬間對上楊俊清像是看瘋子一樣的複雜眼神。


    “沒關係的,在我們這裏的人,要麽被那東西吃了,要麽就是瘋了,然後被那東西吃了……”楊俊清開口,語氣十分複雜,道:“雖然你剛進來就瘋了,承受力有些太低了,但是瘋了總比我們這種清醒活著的好。”


    江禹楓:“……我還沒瘋了。”


    楊俊清:“瘋子都說自己沒瘋,就像喝醉的人,永遠不承認自己醉了。”


    江禹楓嘴角微抽,沒有和他糾纏自己瘋沒瘋這個問題,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你說的那家夥,是誰?”


    楊俊清神色微緊,他緊張的看了看四周,道:“那家夥,是鬼!吃人的鬼!”


    江禹楓眼睛瞪大,驚訝的看著他。


    楊俊清道:“你別不信,在以前我也不願意相信這世上有鬼,可是在我親眼見過之後,我就知道了,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鬼,而且還是會吃人的鬼。”


    江禹楓道:“問題倒不是這個……你見過那個鬼?”


    楊俊清點頭,表情有些凝重的道:“我見過。”


    那是在很久之前了,他親眼看著那隻鬼將一個人給吃了,當時的那一幕,現在回想起來,他讓人有種控製不住想要顫抖的感覺,那是對對方所產生的一種壓抑不住的恐懼。


    “……你在這裏多久了?”江禹楓有些疑惑。


    聞言,楊俊清卻是一愣,他道:“我不記得了,也許是十年,又也許是二十年……也可能,比二十年還要久。”


    最開始他還會數著自己在這裏呆了多久了,可是後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一個365天過去,第二個365天過去,之後他就知道了,時間對於在這裏的他們來說,毫無意義。


    到了後邊,對於時間的定義,他們已經開始模糊了。


    比二十年還更久?


    江禹楓有些驚訝,又覺得有些不信。


    楊俊清看向他,道:“你以後也會習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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