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大梅頓覺悚然,整個人差點暈厥過去,也許是她的心裏作用,在得到江靈魚肯定的答案之後,她覺得四周的溫度好像都降低了許多,讓她下意識的伸出雙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表情,變得有些驚恐。


    邵新文表情僵硬,“您,在開玩笑吧?”


    江靈魚搖頭,道:“沒有哦,那東西就掛在劉女士你的脖子上,所以你才會覺得脖子酸痛。”


    她的語氣那叫一個雲淡風輕,可是劉大梅聽著,心裏卻是更加害怕了,甚至有些坐立難安,忍不住就想去看自己的脖子,看看到底是不是有東西掛在她的脖子上。


    “那個鬼,是什麽樣的?”她問。


    江靈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唔了一聲,道:“唔,是一個孩子,看體型,應該是那種剛出生不久的孩子。”


    劉大梅驚訝:“剛出生不久的孩子?”


    江靈魚點頭,她看著那小家夥親昵的蹭著劉大梅的脖子,道:“它可能把你當成它的媽媽的,對你的態度很依戀。”


    劉大梅的表情有些意外,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但是卻是摸了個空——她什麽都沒摸到。


    “它就掛在我脖子上嗎?”她撫摸著自己的脖子說。


    “嗯。”江靈魚再次點頭,手指指著那個透明的魂魄,道:“它的手就抱著你的脖子,不過它雖然纏著你,但是顯然沒有傷害你的意思。”


    不然劉大梅現在就不僅僅隻是覺得脖子酸痛了,最起碼還會有其他的問題。


    雖然這麽說……


    但是劉大梅心裏還是控製不住的覺得有些害怕,也有些困惑,“可是它為什麽要纏著我呢?”簡直讓她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江靈魚看著這個皮膚死白的小嬰兒,道:“……可能是把你當成它的母親了吧。”


    “……”


    江靈魚說:“它看上去像是剛出生不久就被人溺死了,全身都是血汙,身上也都是水,魂魄的模樣也不太好看。”


    “……是這樣嗎。”劉大梅喃喃。


    是一個剛出生不久,就被溺死的孩子嗎?


    江靈魚問她:“你最近有沒有去過什麽奇怪的地方?”


    劉大梅回過神,下意識的回答:“沒有啊,我沒有去過什麽奇怪的地方……”


    她的話戛然而止,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喃喃自語一般的道:“要說去過什麽奇怪的地方……我最近,就隻是去了青陽村。”


    “青陽村?”


    “嗯,就是我前夫的老家。”


    劉大梅道:“我這次就是去了青陽村,問他們,我那個孩子到底還活著沒有。”


    她看向江靈魚,像是有些難以啟齒,猶豫了一下說:“青陽村的人,有些不太好的習慣,他們那裏的人比較落後封建,很重男輕女。”


    說出來之後,之後的話似乎也沒那麽艱難了。


    “我嫁過去之後才發現的,他們村的人隻喜歡男孩,很多人家為了生個男孩就會一直生一直生,一直到生出兒子為止。”


    但是這樣就會出現許多問題,譬如在生兒子之前生了很多女兒,但是青陽村的人並不算富有,他們那裏的人根本養不起太多的孩子,在這樣的情況下,青陽村的人就有了一個習俗。


    “很多人家如果生的是女兒,就會選擇將她們給溺死……”


    即使說的是前夫他們村的事情,劉大梅提起來也仍然有些難以啟齒,氣憤不已。


    她在生孩子之前對這個習俗還沒有太清楚的感知,畢竟她和村裏人也不太熟,隻知道村裏的人有些重男輕女,卻完全不知道他們會因為這個而做出什麽來,這一切一直到她生了一個女兒。


    她就聽見了婆婆在和自己的丈夫商量,商量著要把她的女兒給溺死,隻因為那是個女孩,而不是個兒子。


    “……沒想到盼望了這麽久,竟然是個小丫頭片子,一個賤丫頭,就沒必要養著了,太浪費錢了!”


    “找個時間,把她溺死算了,也免得之後你們小兩口分心。”


    “你啊,之後和大梅努力一下,爭取下一個給我生一個大胖孫子!”


    那對母子,前一秒還在說著要把她的女兒給溺死,語氣風輕雲淡的,就像是在說著今天吃什麽飯一樣,下一秒,就興奮的討論她和丈夫的下一個孩子一樣要是個兒子。


    在那一刻,劉大梅隻覺得渾身發冷。


    現在說起這些往事,她還是忘記不了那時候的感覺,那種手腳發涼,如墜冰窖的感覺,她整個人都在不自覺的顫抖著。


    在那時候,她終於對青陽村這個村子的殘忍,有了清楚的感知。


    也是因為聽到了婆婆和前夫的談話,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敢讓女兒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因為她害怕,自己一錯眼,自己的女兒就會像村裏的其他出生的女孩一樣,被家裏人拿去水潭裏溺死。


    隻是,後來……


    在三年後,她的孩子還是被他們“溺死”了。


    “在知道他們是那樣的人之後,我當時就該帶著孩子離開的!而不是對他們一家人還心存幻想。”


    劉大梅苦笑,心裏充滿了懊悔,她道:“我以為,好歹養了三年了,就算是貓貓狗狗,也該養熟了,更別說那是一個孩子了,是他的親骨肉,是他們的親孫女!”


    所以,她以為,他們肯定已經放棄了將孩子溺死的想法,因此在她生病需要住院觀察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終於答應讓丈夫婆婆他們照顧孩子。


    劉大梅道:“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是嫌棄我將太多心思放在女兒身上了……”


    因為女兒,她並沒有很快要第二個孩子的想法,也跟前夫的家裏人透露了幾分自己的想法,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那家人才想著要把孩子溺死,他們覺得這樣,她肯定就願意生第二個孩子了。


    當然,劉大梅是不願意的,所以在知道那些人將孩子“溺死”之後,便直接報了警,還和前夫離婚了。


    劉大梅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來,邵新文早知道她的這些事情,但是看著她難受的表情,還是安慰的握了握她的手。


    劉大梅對丈夫笑了下,道:“這些事情早就過去了,要不是因為團團的事情,我根本不會再去看那家人一眼!”


    團團,就是她女兒的名字。


    劉大梅道:“青陽村的後邊有個水潭,那個水潭很深,從來沒有人到達過那個水潭的底部,青陽村的人,就是將那些女孩溺死在了那個水潭裏!”


    那個水潭很深,被溺死在裏邊的孩子,會沉入譚底,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我這次去青陽村的時候,就去了那個水潭一趟。”


    在遇到江靈魚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的那個孩子就被溺死在了這個水潭裏,所以這次再去青陽村,下意識的就往水潭那裏去,還在那裏站了好一會兒。


    而她最近,要說去過了什麽奇怪的地方,也隻有青陽村了。


    劉大梅皺著眉,道:“他們村有個瘋婆子,精神錯亂,我上次去的時候,就聽見她在嚷著一些胡話,說什麽“鬼,鬼,她們來報仇了,誰也逃不過”之類的話。”


    甚至在遇到對方的時候,對方還拉著她的手,語氣激烈尖利的對她說:“走!離開這裏!離開這裏!”


    劉大梅當時聽了隻覺得心裏一突,但是卻沒有多想,現在被江靈魚問,她最近有沒有去過什麽奇怪的地方,便突然想起了這件事來。


    而且按照江靈魚的說法,纏在她身上的這個嬰孩,不僅是剛出生的,而且還是被溺死的,這簡直就和青陽村的人處理生下來的女孩的手段一樣。


    那些生下來的女孩,還沒來得及睜眼看一眼這個世間,就被抱著去了後山,被扔進了水潭裏。


    如果她真的是在哪裏不小心被身上的鬼給纏住了,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青陽村的時候。


    江靈魚看了一眼那個魂魄,因為它抱著劉大梅的脖子,身體雖然是裸著的,但是卻是往劉大梅的身體那邊挨著的,所以從她這裏,完全看不見那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想了一下,江靈魚站起身來,說了一句:“失禮了……”


    然後走到了劉大梅身邊,伸手將那個魂魄的身體給扒拉開了,露出了它的正麵來。


    “嗚?”


    小東西剛開始像是沒反應過來,像是愣了一下,等到發現自己竟然被一個“陌生人”給扒拉了,張口哇嗚一聲,就大聲嚎哭了起來。


    “嗚哇哇——”


    屬於嬰孩特有的大哭聲響起,同時翻湧而去的還有滔天的鬼氣。


    你很難相信,在這小小的一具身體裏,竟然蘊藏著這樣大量的鬼氣,這些鬼氣在屋裏橫衝直撞的,掀起的狂風將客廳裏的東西全都打翻在地。


    “嗷嗚——”


    小老虎從印章裏鑽出來,身體輕巧落在茶幾上,渾身的毛都炸開了,戒備緊張的盯著這隻小小的鬼。


    小老虎衝著對方:“吼……”


    一股浩然正氣的力量隨著它的怒吼朝著這隻小鬼攻擊而去,隻是在即將攻擊到對方的時候,卻被一隻小小的手給擋住了。


    “好啦好啦……”


    江靈魚一隻手捂著耳朵,一隻手衝小老虎揮了揮,道:“別吼了,這事是我不對,是我對她太失禮了,也難怪這小家夥生氣。”


    不過倒是確定了,這隻鬼,的確是個女孩子。


    就是,這嗓門太大了些……


    江靈魚伸出空著的手,輕巧敷衍的在這小家夥的腦袋上拍了拍,道:“是我不對,你別哭了!”


    精純陰冷的力量沒入小家夥的身體,正在嚎哭的小家夥受到了無聲的安撫,竟是慢慢平靜了下來,嚎哭也逐漸停止,因而在屋裏橫衝亂撞的鬼氣也慢慢回到她的身體裏。


    小嘰從陽台那裏探出頭來,腦袋冒出大大的問號:“咕嘰?”


    它飛過來,雪白的翅膀在身後扇啊扇的,湊在這隻醜陋的嬰兒魂魄麵前,嘴裏咕嘰咕嘰的叫了兩句,見對方像是很難過的樣子,伸出自己的小翅膀拍了拍對方,一點也不嫌棄這小家夥醜。


    “嘰……”


    小嘰吹笛子給你聽啊!所以,不哭啊!


    小嘰將自己的笛子拿出來,伴隨著清越歡快的笛聲,這隻嬰兒終於徹底的安靜了下去,她眉眼彎彎,嘴裏發出咯咯咯的笑聲,周身躁動的氣息完全平靜了下去。


    隻是,即使開心了,這小家夥仍然沒有放開抱著劉大梅脖子的手,仍然牢固的把自己貼在對方身上。


    劉大梅和邵新文看不見鬼魂,也看不見小嘰,他們隻看見突然掀起的狂風,還有隱約傳入耳中的,屬於嬰兒哭嚎的聲音,最後,狂風停止,他們卻又聽到了好聽的笛聲。


    邵新文眨了眨眼,隻覺得有些腿軟,下意識的抓著妻子的手握了握。


    劉大梅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抿唇笑了下。


    “……小魚兒,剛剛是發生了什麽嗎?”她問,下意識的在屋裏掃了一眼。


    隻是,除了小魚兒,還有他們家裏的兩個大人,她卻再也沒看見其他東西,更別說掛在身上的這隻鬼了,隻是清越的笛聲並沒有消失,聽著就感覺,讓人的心情變得很好。


    江靈魚道:“沒什麽,就是剛剛看了一眼這小家夥的性別,讓她生氣了。”


    “小家夥”?


    看著一個小孩稱呼別人為“小家夥”,這種感覺,就像是看著一個裝大人的孩子,還真是讓人覺得十分可愛,簡直戳中了人的萌點。


    劉大梅吐出口氣來,看著亂七八糟的客廳,道:“那她現在沒生氣了嗎?”


    江靈魚道:“已經安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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