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靈魚聽她這麽說,點了點頭,卻是說:“那很可惜,我不能讓你去把人殺了。”


    顧安美:“……”


    她恨恨的瞪了江靈魚一眼,心裏憋著一口氣。


    江靈魚突然笑了一下,意有所指的道:“我雖然不讓你殺人報仇,但是報仇也不僅僅隻有殺人這一個辦法吧?”


    顧安美心中一動,目光懷疑的看著她,問:“難道你還有其他辦法?”


    江靈魚慢悠悠的道:“你把人殺了,其他人還是不知道他做了什麽,你要報仇,最好的辦法難道不是想辦法將他的罪行公之於眾,讓法律來懲罰他?”


    她若有所思的問:“你們現代不是講究法治社會嗎?變成鬼了之後,難道就把法律都忘了嗎?電視上不都說了嗎,有什麽事情要找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一定會幫我們的!”


    而且……


    “你們變成鬼了,搜羅證據這種事情,不是更加方便嗎?那不是更簡單的就能把人送進監獄嗎?”


    像這種被殺的案子,比起變成厲鬼把凶手殺死,尋找證據把殺死自己的凶手送進監獄,這不是更簡單,也更爽嗎?這麽多,還不用擔心髒了自己的手,讓自己沾上殺孽,怎麽看都是保準不賠的啊。


    所以,為什麽要辛辛苦苦去殺人呢?


    麵對江靈魚的疑問,顧安美的表情有些茫然:還能這樣的嗎?


    “當然可以這樣啊!”江靈魚走到她麵前,抓起她的手,認真的道:“作為紅旗下的合法公民,我們應該要懂得拿起法律保護自己,維護自己的權益!”


    顧安美低頭看著她,真的開始認真思考起江靈魚所說的這個可能性起來。


    她沒發現,在江靈魚的訴說下,她心中的憤懣怨恨,不甘狂躁,竟在不知不覺中安靜了下來,而她一直流著的血淚,也逐漸停止了下來,隻剩下有些恐怖的漆黑眼眶。


    其實如果擦掉臉上的血跡,她應該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巴掌大小的臉,五官也生得很端正,即便沒有了眼睛,也仍然可以看出原來的美麗。


    隻是如今,這個美麗的女人已經死了,還是被那樣慘絕的殺法殺死的。


    江靈魚移開視線,心裏頗有些遺憾。


    “……可是,我們怎麽才能把他送進監獄了?”顧安美喃喃。


    江靈魚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漫不經心的道:“這還不簡單嗎?身為受害人的你們肯定知道他的作案經過,隻要找到他殺你們的證據,自然就能把他送進監獄。”


    顧安美跟在她身後,著急的道:“但是都二十年過去了,就算有證據,也早就被銷毀了啊!”


    “不,有兩樣東西,警察至今還沒找到。”江靈魚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一樣是你們兩人的眼睛,到現在都沒被找到!而另一樣……”


    她看向顧安美,道:“就是和你私奔的那個男人!”


    顧安美一愣。


    江靈魚說:“警察認為是那個男人殺了你,這麽多年一直在通緝對方,但是卻都一無所獲。我傾向於兩種可能,一種是那個男人早就被羅家明殺死了,並且被他藏屍,而另一種可能,就是本來就沒有這個男人,沒有這個所謂的奸夫……”


    “你能告訴我,這兩種可能,哪個是真的嗎?”


    “……”


    顧安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是第一種。”


    “……他殺了我之後,也把懷安殺了。哦,懷安就是他的名字,他叫許懷安。”她語氣淡淡的,表情有些迷茫,也有些悵惘,低聲說:“是我連累了他。”


    江靈魚沒有多問她和許懷安的事情,而是問:“羅家明把他殺了,那你知道他把屍體藏在哪裏嗎?”


    顧安美回過神,振了振精神,道:“我不知道,等我恢複意識的時候,他已經把我們都殺死了……我沒有看見懷安的鬼魂,可能死後就直接去了地府吧。”


    江靈魚思忖道:“那就麻煩了啊……”


    她還以為顧安美會知道,現在警察那邊是認為殺人凶手是“奸夫”,所以隻要證明這個“奸夫”已經死了,那麽這個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不過,我知道我們被挖掉的眼睛在哪裏!”顧安美突然說。


    峰回路轉,說的就是這了。


    江靈魚雙眼一亮,目光湛湛的看著她,顧安美頓了頓道:“我死後魂魄一直跟著羅家明身邊,他殺了我之後,把我的眼睛留了下來,泡在了福爾馬林裏,放在他在郊外的一棟房子裏。”


    在b市這麽多年,羅家明也賺了一點錢,雖然稱不上大富大貴,但是卻足以他在郊外買上一棟小別墅,這個小別墅底下還有一個別墅,她和林采薇的眼睛就被放在那裏,用了透明的玻璃罐裝著。


    “……他就是個變態!”顧安美咬牙切齒,“時不時的就會到那棟別墅那裏看我們的眼睛!”還用那種很惡心很瘋狂的眼神盯著看,簡直讓她作嘔。


    早知道這家夥是個變態,她當初怎麽可能和他結婚?可是等她知道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江靈魚問她:“你還記得那棟房子的地址嗎?”


    顧安美點頭,“記得。”


    江靈魚眉目舒展開,道:“那就好,那我現在就報警,讓警察去找!”


    如今她幹這事已經很熟練了,熟門熟路的拿起手機撥打“110”,因而這天警察局這邊,再次接到了這個奇怪的報警電話,等聽到報警人所說的事情,警察局的眾人腦海中都忍不住閃過“又來了”這樣的念頭來。


    “……那兩人的眼睛現在就放在這個地址的地下室裏,你們去找的話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說完,人直接就把電話給掛了,絲毫不給警察們詢問的機會。


    江靈魚掛完電話,低頭思忖了一下,然後抬頭對顧安美她們道:“你現在再去那個別墅看看,看看你們的眼睛還在那裏嗎?我擔心羅家明那家夥會找人把你們的眼睛給處理了。”


    顧安美心中一驚,“不會把?這麽多年他都沒處理。”不會現在突然去處理了吧?


    江靈魚道:“誰知道呢?不過換成是我,時隔多年,二十年前的案子再次被人提起,出於謹慎,我也會找人先把證據給處理了,以防節外生枝。”


    聞言,顧安美心裏頓時慌了,道:“我現在就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林采薇小心翼翼的覷著江靈魚的表情,直到見她並沒有發出什麽異議,這才飛快的跟在顧安美身後跑了。


    ***


    羅家明的那棟小別墅距離b市有不短的一段距離,顧安美和林采薇是鬼,鬼有鬼道,兩人不過十幾分鍾就來到了他們口中的那個別墅。


    這個別墅四周鮮有人來,頗有些蕭索,等顧安美她們到的時候,注意到別墅通往地下室的門是開著的,當即顧安美心裏就是咯噔一聲。


    ——被那個小姑娘猜中了!


    兩鬼不敢耽擱,急忙衝進地下室裏,等她們穿過通道,來到地下室的時候,地下室地底下的門是開著的,裏邊的燈也是亮著的,光從門內落在門外,隱約可以看見一個人的身影。


    顧安美眉眼間露出幾分戾氣來,兩鬼衝進屋裏,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台子前的男人,對方正伸手拿起裝著她們眼睛的玻璃罐子。


    透明的玻璃罐子裏,經過處理的兩隻眼球飄在裏邊的福爾馬林裏,看上去竟然有種詭異恐怖的美麗,偶爾能看見有氣泡飄上來。


    “……把我的眼睛放下!”


    顧安美大喊一聲,周身鬼氣不受控製的翻湧著,直接朝著男人衝了過去。


    她的鬼氣化作一張大口,直接朝著男人吞噬而去,隻是眼看即將將那人吞噬的時候,男人身上竟然跳出來一道瘦小的影子,張嘴就將顧安美的鬼氣給吃了進去。


    什麽?


    顧安美心中頓時一跳。


    那瘦小的身影吞了她的攻擊之後,靜靜的站立在男人身邊,卻是一個身體十分瘦弱矮小,穿著破破爛爛的小孩。


    小孩身高隻到男人大腿的地方,他的身體極為消瘦,瘦得隻剩皮包骨,仿佛隻有一張薄薄的、暗淡的皮裹在身上,因而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竹竿立在那裏一樣,破爛的上衣裏能清楚的看見一根根凸起的肋骨。


    瘦小的身體上頂著一個大大的腦袋,臉上也沒肉,臉頰凹陷,麵頰骨高高的凸出來。


    他的頭發跟雜草一樣,像是狗啃過的,一些長一些短,在腦袋右側靠近臉的位置,一層皮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刮到了,血肉模糊的一片,斑駁的血跡滑落下來。


    他的臉上嵌著一雙很深很黑的眼睛,仔細看去你會發現他眼中瞳孔有兩個,也就是所謂的重瞳,你如果盯著他的眼睛看,會有一種魂魄都會被吸進去的感覺。


    此時,這雙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顧安美她們瞧,森冷的鬼氣從他身上隱隱出現,尖銳得像是鋒利的寒冰。


    “好孩子……”


    一隻大掌落在小男孩的腦袋上,揉了揉。


    一瞬間,隻見剛剛還像是狼崽一樣的小男孩頓時變成了乖巧的狗崽子,仰頭親近的看著男人,如果他背後有尾巴的話,此時這條尾巴一定在使勁的搖著。


    顧安美看著男人,眯了眯眼,“是你?”


    男人,也就是邱明微微挑眉,道:“你認得我?”


    他的目光在顧安美空蕩蕩的眼眶裏定了定,旋即笑了起來,意味深長的道:“原來是你啊,羅家明的妻子。”


    他笑,問:“你是來找你的眼睛的嗎?真不巧,就在前一個小時前,羅家明拜托我將你們的眼睛毀去,我答應了他,就隻能對不起你們了。”


    說著,他拿起桌上的玻璃罐,一副就要將罐子往地上砸去的樣子。


    “住手!”


    顧安美目眥欲裂,再次朝前撲了過去。


    砰!


    兩隻鬼的鬼氣撞擊在一起,在地下室裏掀起一陣狂風,顧安美毫不留情的朝著眼前的小鬼抓去,手上指甲暴漲,一把抓在小鬼的脖子上,頓時小鬼的脖子猶如紙糊的一樣,立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腦袋隻剩下一層薄薄的皮掛在脖子上。


    不過小鬼也絲毫不示弱,張嘴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竟是生生的將她的手給咬了下來。


    顧安美吃痛,一腳把這小鬼踢飛出去,小鬼的身體砸在地上,下一秒又站了起來,朝著顧安美齜牙咧嘴的,真的一副狼崽子的姿態。


    此時,林采薇的身影已經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邱明身後,鬼氣化作利刃,直接朝著對方的脖子割去。


    “嗬——”


    邱明卻是輕笑一聲,竟是早有所料一般的飛快轉過身來,抬手就將手裏的東西朝著林采薇按來。


    “如果是之前的你們,我可能還畏懼三分,就你們現在這孱弱的樣子,還敢對付我?”


    他手中的東西露出來,竟是一個小小的印章,印章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顏色漆黑,表麵泛著一股細膩潤滑的有光,潦草的雕刻出獅子的姿態,頗有古韻。


    印章底部在他手中亮出來,頓時印章底部有金光亮起,瞬間罩在林采薇身上。


    林采薇被這金光一照,禁不住慘叫了一聲,下意識的伸手往前一擋——仿佛有灼灼烈日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周身的鬼氣就仿佛冰雪遇到了陽光,正在不斷的融化著,原本凝實的身體隨著鬼氣被融化,也在逐漸變得透明。


    顧安美看到這一幕,下意識的喊了一聲:“采薇!”


    她想要跑過來救林采薇,可是才一動,剛剛被她踢出去的那隻小鬼又纏了上來。


    這隻小鬼很凶,他隻要張嘴咬住顧安美的身體,就會從她身上咬下來一大塊血肉,然後囫圇的塞進嘴裏——當然,鬼的血肉也是由鬼氣組成的,並不是血淋淋的樣子,咬下來便成了漆黑的一團鬼氣。


    顧安美吃痛不已,比起這隻小鬼,她的實力其實要弱小一些,對付起來不免有些勉強,因此被他攔著,一時間也趕不到林采薇身邊去,


    林采薇已經倒在了地上,她縮成一團,嘴裏不斷發出慘叫,身上不斷有漆黑的鬼氣逸散出來,被金光淨化。


    看到這一幕,邱明神色興奮,道:“這玄靈印對付鬼物果然厲害!”


    “啊——”


    林采薇十分痛苦,她隻覺得自己好像被剝皮拆骨了一般,剝掉的皮肉骨頭還被丟在大太陽底下熾烤,像是要把她曬幹、曬化了一樣,極為痛苦。


    邱明手握玄靈印,口中喊道:“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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