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澤楷不是蠢人,被張斐然這麽一提醒,他立刻就想到趙世敏要是在古城裏不管不顧時的後果,如今還未出正月,西北寒風冷得很,張斐然並沒有在軍帳裏燒火盆的習慣,可饒是如此,高澤楷已經是汗流浹背了。


    趙世敏也不笨,他隻是自小被家中人寵慣了,到了西北後也沒收起在西京時橫行霸道的那股勁,他一看高澤楷的臉色,就知道這人已經被張斐然的三言兩語打動,不打算保自己了。


    「高道長,高道長,你可要幫我啊。」趙世敏看高澤楷沒答話,暗叫一聲不好,又趕緊轉向張斐然求饒,「張將軍,張將軍我知道錯了,求你念在我初犯,饒了我這一回吧,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張斐然沒理會他,而是看向高澤楷:「高道長,你說呢?」


    高澤楷咬咬牙:「一切任憑張將軍做主。」


    趙世敏一聽,臉上一白,竟然整個人癱軟到地上。


    張斐然似笑非笑地看著趙世敏,說道:「本來按照軍紀,你要被處以二十軍棍。不過念在你不是我軍營中人,之後又要進古城,腿斷了就不好了。我看,你幹脆去繞著大營跑五十圈,正好練練身體,免得進來古城沒力氣,拖累別人。」


    這樣的結果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趙世敏長出一口氣,隻要自己的腿保住了,別說五十圈,五百圈都得跑呀!


    張斐然喊來軍帳外的兩個士兵:「你們兩個看著他跑五十圈,什麽時候跑完了,什麽時候休息。」


    「是。」


    等趙世敏走後,張斐然又說道:「我已經讓廚子給你們做了一桌子菜,這裏風大地險,物資貧乏,你們多多包涵。」


    高澤楷急於與張斐然修好關係,忙搖頭道:「張將軍哪裏的話,將士們吃什麽,我們也吃什麽。」


    「如此甚好。」張斐然點點頭,雖然臉上帶笑,卻看不出喜怒,「我與我這不成器的徒弟多年未見,想藉此機會看看他是否長進,高道長行個方便?」


    高澤楷自然是答應的,反而裴景行看著蘇衍,似乎有些話想說。


    高澤楷一下子就明白過來,笑著說道:「裴街使,蘇道友就交給我吧,一定不會讓蘇道友受傷的。」


    裴景行聽了這話,好像心底的秘密被曝光了一樣,猛地轉頭看了眼張斐然,可又發現自己這舉動過於明顯,想要遮掩,卻是來不及了。


    張斐然不明所以,看著愛徒奇怪的舉動,心生疑惑。


    蘇衍雖然看不見,但軍帳裏眾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再一次錯過裴景行心虛的反應,而是安靜地跟著高澤楷離開主帥軍帳。


    「你背上也有詛咒?」等軍帳裏隻剩下師徒二人,張斐然收起人前一貫的笑臉,嚴肅地看著裴景行問道。


    裴景行點點頭:「沒錯,我背上也有詛咒。這詛咒很奇怪,除去已經死的牛春輝和朱誌文,太子背上的眼睛圖案是最大的,其次是趙世敏,我聽說比太子的小不了多少,最後才是我,現在大概有指甲片那麽大。」


    「牛春輝和朱誌文是怎麽死的?」張斐然身在西北,對西京的動向並不是太了解,隻當這兩人是被古城詛咒殺死的。


    裴景行回答道:「牛春輝是被朱誌文買兇殺死的。朱誌文回到西京後,又開始吃人,抓了很多小孩和少女,甚至還抓了一些妖怪,最後入魔成為魔蛇,被蘇衍與我一塊兒殺死了。」


    「畜生!」張斐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齒道,「當年我曾向陛下進言,這幾個人麵無悔意,回京之後便到處吹噓自己所謂的剿寇戰績,對於慘死的同僚沒有任何表示,可見是狼心狗肺之人,不得不防。沒想到陛下隻是訓斥這幾個人,免了他們的職,喝令他們閉門思過!」


    「師父,」裴景行見張斐然發怒,連忙提醒他,「隔牆有耳。」


    張斐然發了一通火,聲音也小了下來:「是啊,隔牆有耳。對了,你說的那個蘇衍,就是今天軍帳裏那個雙眼失明的年輕人?」


    「是的,就是他。」裴景行聽張斐然提到蘇衍,心中撲通撲通直跳,生怕張斐然察覺到自己心中那點子旖旎又齷齪的思想來。


    「看麵相倒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張斐然感嘆道,「我聽說,你被朱誌文誣陷之後,是他幫你洗脫罪名的?」


    裴景行一愣,隨後想起西京裏張斐然的那位好友,也就不好奇張斐然為何知道這件事,而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沒錯,當時我被捕入獄,多虧蘇衍及時出手相救。」


    「他還與你一道殺了魔蛇?」張斐然對蘇衍更加欣賞,「一個雙目失明的年輕人,還能幫你洗脫冤屈,殺了魔蛇,真是不錯。」


    「其實蘇衍並不是天生失明,」裴景行將他們斬殺魔蛇時的經歷說了一遍,「蘇衍的雙眼被魔蛇的血感染,用尋常的辦法無法復明。我們這次去古城,除了要找到解救太子與我們身上詛咒的方法,同時也要找朱寶蟾蜍,據說珠寶蟾蜍的內丹可以治好蘇衍的雙眼,重見光明。」


    張斐然對於教出裴景行這樣一個徒弟來很是得意,對蘇衍也就愛屋及烏,又多問了兩句。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裴景行還以為張斐然是發現了自己對蘇衍的愛慕,刻意多問的,答得那叫一個膽戰心驚。


    「朱寶蟾蜍這東西我從未聽說過,不過聽這名字,應該是個蟾蜍一樣的東西。」張斐然雖然看裴景行奄奄地站在自己麵前頗為奇怪,但他隻當是愛徒因為後背的詛咒和朱寶蟾蜍發愁,安慰道,「天無絕人之路,我已經派了我手下得意的參將親自負責,替你們尋找古城下落,你也別太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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