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朦啊,你小的時候,嬸娘就最疼你了。」溫皇後擠出那副最假,最讓人厭惡的笑容,「嬸娘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這一路已是吃了不少苦頭。你就讓我們母女倆住在一處吧,給間幹淨寬敞些的屋子,我不想去和那些狐媚子關在一起……」


    阮筱朦扭頭就走,走前朝著阮初胭那邊抬了抬下巴:「她可以,你不行。來人,押下去。」


    這女人偽善的嘴臉,她一刻也看不下去。當初,父皇屍骨未寒,溫皇後一朝執掌鳳印便開始對阮筱朦頤指氣使,作威作福。在她的心中,那絕不是什麽和藹慈祥的長輩,而是個貪戀權勢財富的惡魔。


    楚驀毫不猶豫地跟著阮筱朦離開,溫皇後罵罵咧咧地衝著她後背扔石塊,楚驀瞟眼看見,不過抬手揮了揮衣袖,那石塊便灰溜溜地滾落在一旁。


    溫皇後又伏在地上哭嚎著罵楚驀,說他有負皇恩,是個白眼狼。阮初胭神色慘澹地扯了扯她的袖口:「您別再說了。」


    如果做皇帝的人根本不是阮岱崇,那麽,皇恩與她們娘倆有何關係?鬧了半天,她終於明白,阮筱朦才是貨真價實的公主,而自己不是,她隻是個笑話。


    阮筱朦悠悠回頭,目光橫掃,她看見溫皇後眼中一閃而過的寒光,帶著惡毒和不甘。


    當晚,東西兩路人馬匯合,連老將軍已經得到消息,除了皇帝跑了,其餘人等皆已酌情處置。溫皇後到底還是和幾個嬪妃關在一起,隻有阮初胭住得好些,有專人看守。


    眾人入了大帳,帳中已備下幾壇好酒。阮筱朦一眼看見久候的蘇亭之,湖藍色的錦袍,芝蘭玉樹的身姿,在軍營中顯得格格不入。蘇亭之的性子素來不大合群,他眼中隻有歸來的阮筱朦。


    阮筱朦沖他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她側過臉來,與連老將軍寒暄:「早聽父皇說過,您一手小篆寫得極好,還以為難得一見。」


    連天烽愣了愣,顯然不知該如何接話,他說:「郡主謬讚。老臣年老眼花,且右手受過傷,已經三年不曾寫過小篆。」


    阮筱朦猛地站住了身,後邊跟著的夏至差點一頭撞在她背上。


    她看著連天烽,目光驚疑不定:「落石坡的消息,不是您差人送來的?」


    「不是啊……」他一副呆若木雞的表情,「郡主不是還托人前來傳話,說你們打探到皇帝的行蹤,要前往落石坡,另有要事,需小殿下親往……」


    此言一出,連天烽自己也怔住了,阮筱朦等人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殊棋去了哪兒?」她急匆匆地問,「是誰來傳的話?」


    「若是不相幹的人來傳話,老臣和小殿下必不會相信,可是……」連天烽偏過頭去,目光遲疑地在楚驀臉上停留了一下,「可是那人雖然一襲黑色鬥蓬遮住了臉,卻隨身帶著塊禦賜腰牌,老臣聽見小殿下叫他……楚伯伯。」


    楚驀如遭雷擊,怔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所有人都看著他,石駿第一個打破沉默。「既然看不清臉,就有可能是假冒的,小殿下與楚太傅多年不見,倘有人假冒,必難以分辨。若當真有人居心叵測,一塊禦賜腰牌,可以偷可以搶,也可以仿製。」


    「定是這樣,」連天烽附和道,「都怪老臣疏忽。那人就是想騙走小殿下,如果真的是楚太傅,他何需遮住臉?而且,他在京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楚驀仍是怔怔的不說話,其餘人等都看向了阮筱朦。「如今小殿下落在他們手裏,不知身在何處,這可怎麽辦?」


    阮筱朦抱住頭,狠狠地皺起了眉心。此刻,她無比地悔恨和自責,是自己大意了,失算了。落石坡的消息,不僅是想借她的手,除掉阮岱崇的最後一個孩子阮初胭,更重要的是,調虎離山,釜底抽薪。


    她中了蠱毒,很快就會死的,阮殊棋是反下皇權的旗幟,也將是天下新主。可是,她把殊棋弄丟了,把父皇費盡苦心藏起來的殊棋弄丟了,她該怎麽辦?


    就在她頭疼再次發作,搖搖欲墜的時候,她被人攙住。


    一邊是夏至,一邊是直直衝過來的蘇亭之。他扶著阮筱朦的手肘,向眾人冷冷地橫了一眼:「你們是不是男人?出了事,非要讓個弱女子來拿主意麽!」


    蘇亭之說話一向直來直去,眾人被他噎得無語,又擔心郡主的身體,大家圍上來,卻是一時鴉雀無聲。


    阮筱朦疼得彎下腰,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她捧著腦袋搖頭,喃喃地說了兩個字,然後暈了過去。


    蘇亭之一把將她接在懷裏,所有人都心焦地圍在旁邊,叫著「郡主」,場麵一片混亂。


    隻有楚驀沒動,因為,隻有他看懂了那含糊不清的口型,她昏過去之前說的兩個字——不是。


    這兩個字,阮筱朦不是為了說給楚驀聽,她是在說給自己聽。


    憑他的聰明睿智,他瞬間懂了「不是」的含義,也想起了從昨夜開始,阮筱朦種種古怪的行為。


    昨天,她寫了信叫楚驀派人去接她,可是到了晚上,她忽然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了;今早,她勸楚驀不要去,她是在顧及他的立場,怕他直麵真相的時候會難堪;她說皇帝不是阮岱崇,而是另有其人,那個人是……


    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楚驀沒辦法接受,他不願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不是」——不是假冒的,是真的。是楚瞻,那人就是楚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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