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我小兩歲,身子康健……」


    阮筱朦冷笑了一下,扭頭吩咐:「自即日起,府中隻供他衣食,一年內不許他領月例!」


    她說完,轉身走了。何遠跪在原地,急得又是哀求又是懊惱,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突然就惹得郡主給他這樣的懲罰。


    裴紜衣站在他身邊,淡然勸道:「起來吧,郡主不是在罰你,是在幫你。」


    何遠看向他,茫然不解。


    裴紜衣說:「你為了弟弟,不惜捨棄自己,入了府,將自己的生死榮辱都送到郡主手中。可是,你弟弟也不小了,他既不體弱,又有可以參加大考的實力,他完全可以不讓自己的哥哥淪落到這步田地。」


    「你一年拿不到錢,就可以看清楚你弟弟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他到底值不值得你這樣為他付出。」


    阮筱朦走了不遠,她問杜桑:「在何遠身邊彈琴的那個人,是什麽來歷?」


    她發現,這個人太平靜了。剛才的整個過程,何遠有驚訝、有害怕、有侷促,而那人的臉上,自始至終什麽表情都沒有。


    「那個人叫蘇亭之,」杜桑有些遲疑,「他是……」


    「是什麽?」


    「他是您的未婚夫……楚大人送的。」


    「……」


    阮筱朦站住腳,回身望了一眼。裴紜衣正向她走來,他身後,何遠還呆站在那裏。還有蘇亭之抱著琴,姿態優雅,隻是一雙瀲灩的眸子似是直直地看著她,卻又莫名空洞。


    「楚驀還不是我的未婚夫!」阮筱朦出了北園,仍然意難平。


    皇帝不直接賜婚,而是先試探眾人的態度,楚驀這是在故意氣她,也是在表態,他不喜歡郡主。


    第十章 蘇亭之邀寵 長相思


    皇上剛說要給金玉郡主和楚驀賜婚,楚驀就往郡主府送個美男,這簡直是諷刺。


    阮筱朦知道,楚驀和世人一樣,當她是個荒唐無知的女子,但今時今日,他給郡主送男·寵,和別人送的意義可大不相同。


    她是個不吃虧的性子,當下吩咐道:「去包幾把菜刀,送給楚驀親收,說是本郡主的回禮!」


    下人硬著頭皮去了,阮筱朦又禁不住琢磨,楚驀不明白皇帝和她之間的關係其實很微妙。會不會,他表現得越是討厭她,皇帝賜婚的意誌反而越是堅定?


    皇帝需要一個忠於朝廷,又有足夠能力的人,來牽製她。而楚驀,無疑是最佳的人選。


    數日後,恰逢裴紜衣生辰,杜桑讓廚房特意備了酒菜,府中的幾個丫鬟小廝們約好了晚上一起為他慶生。


    阮筱朦一早知道這事,小滿提前向她請示過的。裴紜衣在府中人緣好,又深得郡主「寵幸」,身份特殊。阮筱朦就睜隻眼閉隻眼,由著他們去鬧一鬧。


    晚膳前,北園有人帶話,說蘇亭之今晚想邀郡主聽琴。這話說的含蓄,任誰都聽得出,這是他在向郡主邀寵。


    小滿在旁邊聽見,笑了笑:「這人倒有心機,平日裏裴護衛管著他們,不許他們過來驚擾郡主,北園不知道多少公子對裴護衛揣著醋意,怪他獨占恩寵。今晚裴護衛有生辰宴,蘇亭之定是料他無暇顧及,慌著要來分寵呢。」


    她說著,看了看阮筱朦。「夏至和杜桑都給裴護衛備了生辰禮,郡主要不要表示一下?畢竟,外人都知道郡主看重他。」


    「不必了。」阮筱朦意味深長地瞟了眼小滿,「你也精心準備了禮物吧?」


    小滿微紅著臉點頭。「郡主私下待我們如家人一般,所以……」


    「我隻是待你們三個如家人一般,」阮筱朦打斷了她,「私下裏,你們是我的姐妹,但不包括他。」


    杜桑、夏至和小滿,都是跟著阮筱朦從賽蓬萊返京的,尤其是杜桑,陪伴的日子最久。


    阮筱朦交待下去,晚膳後前往北園。她又回身對小滿說:「你也和他們一塊兒熱鬧去吧,不必陪我。記得,叫裴紜衣亥時來北園接我。」


    小滿略一思忖,便懂了她的意思。郡主今晚要去應蘇亭之的邀約,又不打算真的宿在北園,最合情合理的離開方式,就是她最「寵愛」的人尋來了。


    小滿應著「是」,含笑道:「可憐裴護衛過生日還要被拿來擋桃花。」


    阮筱朦讓小滿去了,她沒給裴紜衣送禮物,倒是特意吩咐廚房給他們開一壇好酒。她自己由小丫鬟伺候著,隨意用了些晚膳,便緩緩往北園行去。


    月上柳梢頭,北園風景比白天多了幾許婉約的美。她剛進北園沒幾步,路上便遇見兩個想要「截胡」的。


    兩位腰細膚白的小公子在阮筱朦跟前行禮,距離近得就差直接貼到身上來,撲鼻的香氣熏得她直皺眉。哪怕天色暗了,阮筱朦憑著身為化妝師的職業敏感,也能明顯地看出他倆臉上塗脂抹粉的痕跡。


    倆人爭先恐後地訴苦,說是入府三五日了,裴紜衣「恃寵生嬌」,一直不許他倆去給郡主請安。


    阮筱朦煩了,直接命人將他倆扔出府去,又交待,以後凡是擦粉的,一律不要。


    幾位公子在不遠處看熱鬧,這下子心中瞭然,看來郡主不愛妖嬈,隻喜歡裴護衛那樣的。阮筱朦還瞄見了何遠,他縮在棵樹後麵,生怕被郡主「翻牌子」。


    阮筱朦到的時候,蘇亭之正遠遠地坐在庭院裏彈琴。如水的琴音流瀉而出,他穿著件碧藍色的錦衫,側麵能看出修長白皙的脖頸,清雋不俗似一隻受困的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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