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葚相信,無論是心腸軟的班主任,還是愛侄心切的語文老師,都能在考慮到兩位學生未來的前提下處理這件事。


    事情也果然如小桑葚所料。


    在此事發生後,江不名和林有夢都有兩天時間沒來學校,不過班主任給出的理由是,江不名同學生病了,回家休息;而林有夢則是要參加校外的一個活動,所以請了假。


    除此之外,班主任還和班上幾個比較粗心大意、家庭富裕的同學都聊了聊,包括小桑葚,想要確認,近半年來,班級內是否又發生過不光彩的盜竊事情,或者,他們有沒有忽然丟東西。


    都沒有。


    小桑葚確認。


    在那件事後,江不名再也沒有偷過錢。


    林有夢在這周快結束時才來上課,她的狀態看上去有點糟糕,上課時也是心神不寧,恍恍惚惚。上午第三節 晚自習時,有個斷了手的男人來班級裏,自稱是林有夢的爸爸,說來找女兒。


    老師不懷疑,讓林有夢出去了。


    林有夢低著頭出去,小桑葚看到她身體都在抖,好像很害怕對方的樣子。


    這一點讓小桑葚的注意力從黑板轉移到她身上,班上其他同學也大多好奇望向玻璃窗外,看著林有夢走到燦爛陽光的走廊上——


    下一刻,她的頭發被用力薅住。毫不設防地,林父揪著她的頭,狠狠地往牆壁上砸——


    “臭不要臉的賠錢貨,我出去幹活能掙幾個錢?老子斷了手供你上學,你在學校裏就幹這種事?”


    林有夢的額頭重重砸在牆壁上,小桑葚聽到清晰的卡吧聲。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敏銳地跳上書桌,頭也不回地跳出去,借著力量,往走廊衝去。


    走廊上,林父還在揪著女兒頭發,完全不顧林有夢鼻子出血,就像砸一個玩偶,他說:“不想上學就別上了,回來打工——”


    “你鬆開她!!!”


    林父聽到一聲女生暴喝,完全沒當回事,倒是停了手,下意識鬆開頭發。一轉臉,一個35碼的運動鞋直直踢到他鼻梁上,哢吧一聲脆響,他被踢得眼睛發黑,受衝擊力,往後倒去,手掌堪堪扶住旁邊欄杆。他呼次呼次地喘著氣,震驚地看著小桑葚——


    一個個頭極小的女學生,跳起來,一腳精準無誤地踢到他腦門。她怒吼:“你離我同學遠點!!!”


    在小桑葚打算補第三腳的時候,老師和同學們手忙腳亂地抱住她,還有人扶起滿臉血的林有夢。她的傷不僅僅是額頭,還有鼻血,牙齒咬破嘴唇的血,到這時候,她反倒不哭了,像個麻木的木偶,任由同學攙扶。


    保安也終於趕到,將林父原地製服,按住他。


    林父被一個高中女生踢到眼冒金星,完全愣住了,隻看到那個小個子女生去扶林有夢,給林有夢遞幹淨的紙巾……


    烈日炎炎。


    謝薄聲接到班主任的電話,這還是第一次,班主任緊張地告訴他,小桑葚在警察局,配合警察敘述事件過程。


    謝薄聲問清楚情況,一刻也不耽誤,匆匆去警察局陪伴小桑葚。盡管對方身份證上的年齡已經成年,但畢竟還在讀高中,可以允許他在場。


    小桑葚把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遍,警察也沒難為她。畢竟小桑葚完全是身為班長來維護班級同學,也是在及時製止家暴。當時目睹這一切的學生還有很多,這些大多16左右的未成年人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心理驚嚇,班主任又趕回去,和學校裏的心理老師一起,給學生們做心理疏通。


    而林有夢的父親被暫時關起來,她的母親將她接走,去醫院包紮傷口。


    謝薄聲下午原本還有課,不得已和另外一個老師換了二人的課程,在班級群中也進行了通知。他陪著小桑葚在警局了足足四個小時才離開,事情暫時結束後,才帶了饑腸轆轆的小桑葚去吃烤魚。


    這一次,小桑葚第一次向謝薄聲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我想好了,我要當老師,我要當校長,當小學或者初中的校長,”小桑葚認真地告訴謝薄聲,“就像你照顧我一樣,我也要照顧人類的幼崽。”


    “我要保護他們不受到侵害,我還要教給她們正確的知識。”


    “我也要成為一個偉大的教育者,”小桑葚擲地有聲,“就像你一樣。”


    謝薄聲笑了笑,他將碗筷用沸水燙過一邊,輕輕放在小桑葚手邊:“我相信你。”


    他說:“你是我的驕傲,永遠都是。”


    這件事過後不久,林有夢請了一個長假。小桑葚從班主任那邊隱約聽到點消息,說林有夢的母親終於下定決心要離婚,這次果斷極了,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和對方繼續生活。之前不離婚是“為了女兒”,現在同樣是“為了女兒”。


    聽說,她母親還打算去控告林有夢的父親,控告他家暴、婚內多次傷害自己和女兒。


    至於江不名,他申請了暫時休學。


    沒有意外的話,他會在下個新學期,和下一屆高一生一同重新上課。


    小桑葚的大部分精力仍舊在學習上,她不僅自己學,也帶著周圍同學一塊兒。在這種濃鬱的學習氛圍下,很快迎來第一次期中考。


    林有夢在期中考的時候來了學校,不過發揮不太好,這次隻排在班級第三位。


    倒是小桑葚,自從開始跟謝薄聲一同分析、背誦作文素材後,作文成績突飛猛進,終於穩居第一寶座。


    高二一開始,小桑葚要準備的考試更多了。她順利通過測驗,拿到可以提前高考的名額,但其他的會考也不能落下,還有一些全國性質的學科競賽(通過後會有一些大學的加分)……最忙碌的時候,她隻有一周時間來準備三個科目的學習。


    高二這一年的寒假,她隻在謝薄聲父母家中住了一周,就被望貓貓成校長的謝薄聲重新拎回家中,他親力親為地教她弱勢科目——語文,陪她做了一張又一張的試卷,和她仔細討論該如何將論述文寫得條理清晰又有文采。


    在這樣緊張的教育下,小桑葚終於迎來了自己的高考。


    高考第一天的清晨,一夜未眠的謝薄聲早早煮好早餐,讓小桑葚吃下。他計算時間很好,早早將小桑葚送去考場,而在即將進封閉區之前,小桑葚忽然回頭,向謝薄聲跑過來,踮著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人潮洶湧,無數送考家長,維持秩序的家長,扯開的紅色條幅,還有大喇叭裏的聲音,提醒大家維持好秩序。有帶考的老師給自己學校裏的學生加油打氣,告訴他們做題不要緊張,要鎮定,慢慢來,高考考的就是一個心態……


    無數雙奇特的目光下,小桑葚卻視而不見,她從來都不會在意人類的眼光,漂亮的眼睛中隻有一個謝薄聲。


    謝薄聲脖頸上一層汗,他手裏還拿著小桑葚的書包,裏麵裝著的全是不能帶進去的東西,他仍舊西裝革履,耳朵不知是太陽還是她賜予的紅。


    “喂,謝薄聲,”小桑葚認真地說,“等我高考完,你就和我結婚吧,好不好?”


    第100章 喵喵喵喵喵喵


    貓和教授的禮物


    謝薄聲握住她的手掌:“我會和你結婚。”


    人聲鼎沸,夏日的熱浪和喧鬧的聲音混雜在一塊兒,強勢逼著衣服下麵的汗。


    謝薄聲低頭,他緊緊握住小桑葚的手。


    向來在外收斂自己的他,今日今時,全然不在意周遭視線,謝薄聲說:“好好考試,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在這裏等你出來。”


    小桑葚還是重複剛才那句話:“你要和我結婚。”


    謝薄聲微笑著回應:“我一定會和你結婚。”


    這個回答終於讓小桑葚喜笑顏開,她差點要跳起來,但還是捂住不知為何而亂動的心髒,開心和謝薄聲招手:“等著吧,我一定考個超好的學校給你看!!!”


    現在剛開始往學校內放學生,雖然是陌生的公立學校,但學校張貼了考場指示圖,在學校之中,也有很多老師幫忙找尋考場。高考是學生們的大事,幾乎所有人都在默契地確保這場考試能夠正常進行,確保每一個學生都能夠順利地坐在教室之中答題,用一支筆,在空白上書寫他們三年來的學習成功。


    謝薄聲站在警戒線外,看著小小的桑葚紮著馬尾,拿著透明文件袋和文具在人潮中規規矩矩地往前走,小小的身影漸漸消失,而謝薄聲一直看著她。


    如果說,高考時有比學生更累的,那就是家長了。一上午還沒過去一半,就有家長因為中暑暈倒,一群人齊心協力將對方抬到陰涼處,擰藿香正氣水,扇扇子……


    還有一些人,是輔導機構、複讀機構或者“名師一對一指導,填報誌願”,拿著大把的傳單,就在門口,等著學生出來就發。期間有學校的老師上前驅趕了一次,讓他們等最後一場考完後再過來。


    這時候來,的確影響學生們的考試心情。


    謝薄聲沒有去車裏等,酷夏炙熱,他在學校旁邊的冷飲店點了兩杯奶茶,又去買了凍栗子,最後去蛋糕店,請他們做了小蛋糕,上麵要寫“慶祝謝桑葚同學考完語文”。他已經在附近訂好中午的餐廳和酒店房間,離家有些遠,就去餐廳裏吃飯,然後去酒店好好睡一覺,下午還有考試。


    來“陪考”的不僅僅是謝薄聲一個人,還有白貓先生、莫非白——以及莫非白抱著的、航空箱裏宋青衿。


    李京墨沒辦法過來陪考,他是老師,這種情況,還是要優先考慮自己的學生。


    不過這幾個人是約定好了中午一塊兒接小桑葚出來,然後大家一塊兒吃個午餐。為了表示莊重,幾個人還特意換上了隆重的衣著——


    謝薄聲看著眼前穿旗袍的人,陷入沉默。


    莫非白拍了拍旗袍:“這是鄭不凡說的,叫做’旗開得勝’,說送學生考試,一定要穿旗袍,這樣學生就能順順利利、拔得頭籌。”


    謝薄聲沉吟片刻:“是的,我可以理解。”


    “但是,”謝薄聲的視線轉移到穿著一身紅旗袍的白貓先生身上,“嗯,我想,成功就沒有必要穿旗袍了吧?”


    “錯,大錯特錯,”一身火紅旗袍、戴著紅色手套的白貓先生優雅地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誠懇地說,“我的名字是成功,寓意很好,更應該為小桑葚送上旗開得勝的祝福。”


    謝薄聲:“……”


    當收卷的鈴聲響起時,謝薄聲站定身體,停止交談。一行人齊刷刷地望向校門口,等待著裏麵有個金色卷發的女孩蹦蹦跳跳出來——並沒有辜負他們期望,鈴聲剛響起不久,遙遙地看著,有個金色馬尾、穿著高中校服的女孩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出。


    白貓先生感歎:“不愧是我們的貓貓,她這是從樓上跳下來了嗎?這麽快。”


    謝薄聲說:“我更相信她提前交了試卷。”


    作為鈴響後第一個飛奔出校的人,小桑葚無視了想要攔住她進行采訪的記者。


    遙遙看著謝薄聲,她徑直跑來,直接跳到他身上:“謝薄聲!”


    “我好幸運啊謝薄聲!今天的作文題目有點像上一年八月十三晚上九點二十分我們寫過的那個題目耶!我寫得超級順暢!!!”


    謝薄聲含笑抱著她,手中拎著滿滿甜點和奶茶、冰栗子:“先下來,下來再說。”


    小桑葚說:“我覺著我們結婚有希望啦!”


    已經餓到前胸貼喵背的莫非白舉手:“我同意——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吃飯了嗎?”


    白貓先生禮貌地說:“尊敬的謝教授,我也同意,而且可以做小桑葚的父親。”


    航空箱中的宋青衿喵喵喵。


    「不可以啊法定結婚年齡還沒到呢你這是在挑戰法律尊嚴哇謝教授」


    小桑葚驕傲喵喵。


    「我就是謝薄聲的法律喵喵」


    謝薄聲問:“我什麽時候對你說過謊?”


    ——沒有。


    一行人去了謝薄聲訂好的餐廳,是個包間,吃過午飯、切完蛋糕後,謝薄聲督促小桑葚上樓午睡,他在酒店房間中守著,等小桑葚睡著後,才走到走廊上。


    黎華懋恰好也在。


    他應當是和人談事情,笑著向謝薄聲微微頷首,兩人就此擦肩而過,而走廊盡頭,是一個戴著墨鏡的中年人,精瘦,黎華懋笑著迎上去,和對方擁抱,親切地稱呼他:“我的兄弟。”


    謝薄聲重新回房間,小桑葚還在呼呼地睡,姿態放鬆,在床上一會兒攤成大字,一會兒又把自己卷起。


    謝薄聲忍俊不禁。


    高考持續了兩天,這個房間和餐廳,謝薄聲也訂了兩天。蛋糕和甜點,每次考完都有,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喝什麽就喝什麽,謝薄聲滿足了她的一切需求,期間也絕不談考試或者答題相關的內容。


    無論她考得什麽結果都可以,成績高,那就挑個好大學讀,成績一般,那就讀一般的大學,差,就讀差些的大學。人生從來都不是寄希望於一場考試,將來還會有許多的選擇點,讀研,讀博……


    就像莫非白,今年也剛參加了麵向社會人士的成人高考,獲得一個在學校中讀書的機會。


    貓貓們才不在乎學曆的“含金量”,她們隻是選擇了另外一種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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