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沒有錯。


    錯的是因這種真誠複述而產生糟糕念頭的謝薄聲。


    「第一步要做什麽呢?要放棄道德和所謂的恥辱感和羞辱感,這不是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這是很正常、自然的人類行為,不要有所顧慮,不必惴惴不安,不必自我譴責。它隻能證明,你懂得讓自己快樂,你是一個健康的、懂得自我取悅的聰明人類。」


    觸碰道德的開關。


    愛本質無罪。


    我愛你,我們都沒有錯。


    小桑葚仍舊在認真地提醒著第二步,隻是很難努力複述下去,那種如蟲啃咬神經的觸感再度來臨,不同的是,這一次,它們啃咬的神經中心是小貓貓,是可以讓貓貓無法言語的源頭。


    「第二步,擁抱你的本性。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去幻想你喜歡的事物——無論它們多麽糟糕。請謹記,在不傷害他人的情況下,你的一切幻想都是合法、合情合理的。遵從你的本能,想象你是一個動物,動物是不會無緣無故地給自己增設障礙的。人類也是動物,我們都是動物。」


    蓬鬆美麗的貓尾像狗尾草那般翹起,每一根美麗的金色貓毛都如微風輕拂的新生柳葉。


    謝薄聲懷中擁抱著她,兩層睡衣將他裹得嚴嚴實實。他的頭發還沒有幹,在肩膀和衣服上流下如蛇般的蜿蜒痕跡,黑暗中罪惡勢若鋼鐵。他隻出聲,督促小桑葚學習。


    繼續。


    繼續以你的聲音、你的語言來命令我吧。


    我們暫時無法相融,而我的心、我的身體早就已經屬於你,我的珍寶,我的天使,我的神明,我的愛與精靈,我的小貓,我的摯愛,我的骨肉,我的心血,我所渴望的妻子。


    我的就是你的,而我也願以你意誌來安撫你,或許這樣能夠減少我麵對你無辜雙眼時的罪孽。


    瞧,就像如此,我明確地發現小貓貓在輕搖,我清晰地感受小貓貓在後退,我深刻地意識小貓貓在躲避,我清楚地了解小貓貓在遮掩,我明了地看到小貓貓在抽搐。這一切的源頭,都因借予你的肢體,而這幅暫時受你所支配的骨,卻在想要逃離時嚴重違背主人的意誌,仍舊困於小貓貓,堅定而背主地繼續工作。


    誰說是貓馴服了人類?


    人類也能馴服小貓貓。


    慌亂,迷茫,徒勞,畏懼,擔憂,不適,驚喜。


    如此多矛盾,竟然都集中於如花迎朝日沐露晞的小貓貓之上。


    謝薄聲仍舊一手攬住小桑葚,另一隻手上,海鹽般清涼氣息的修長手指摘下蒙住小桑葚眼睛的真絲領帶,他看到這雙異色眼瞳泛清波,看到她卷曲貼在臉頰的金發。


    小桑葚說:“謝謝你。”


    這句道謝充滿了誠意和迷茫,但這好像並不是終點。她隻是從中感覺到謝薄聲對自己的愛惜,尚未觀察,隻是現在,才看到在一串喵喵喵中迷失了道路的謝薄聲。


    謝薄聲隻擁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如安撫噩夢驚醒的無措之鳥。良久,他輕聲問:“好些了嗎?”


    “好了一點,但是,”小桑葚用她柔軟的貓耳親密地貼貼謝薄聲,快樂地說,“如果你願意再送我一次的話,我會更好的。”


    謝薄聲忍俊不禁,他抬起手,要重新蒙住小桑葚的眼睛,但小桑葚卻抓住他的手。


    “我想看看你,”小桑葚目不轉瞬盯著他,“我一定要看你。”


    謝薄聲沉默半晌,他低聲詢問:“可以倒是可以,不過,能不能讓我一親芳澤?”


    小桑葚:“喵喵喵?”


    “或許你已經知道,我是語言係的老師,”謝薄聲凝視著貓貓,“語言係的人,大多都掌握著多種常用、或者不常用發聲技巧。”


    “以及,一副靈巧的口舌。”


    “阿嚏——!”


    “阿嚏——!”


    閣樓之上,暹羅貓打著噴嚏,聽著白貓先生講小桑葚名字的由來,以及桑葚這種水果的美味。


    “謝教授就喜歡吃桑葚,”白貓先生由衷感歎,“給貓咪起食物的名字,人類的心思真得令貓細思極恐。”


    暹羅貓說:“是啊,是啊,真不明白,為什麽人類這麽喜歡用食物給貓命名,你說對吧,小湯圓?”


    白貓先生轉頭看暹羅貓:“對啊,你曾經的名字也不賴嘛——鐵鍋燉大鵝。”


    事實上,兩隻貓還沒有吃過桑葚。他們倆成為人類的時間過於短暫,前半年過得苦哈哈,完全沒有多餘的錢來買水果吃,向來是有什麽吃什麽。


    桑葚是季節性的食物,明目潤喉,而教授恰好就愛吃成熟的果子,不用咬,好像一抿就是一泡果汁。果肉鮮嫩,味道鮮美,一咬就是一個口子,口感堪比嫩嫩的、剛打出來的豆腐,又好像剛剛剝了皮的新鮮玫瑰葡萄。喝桑葚汁,也最適宜搭配小紅豆一塊兒食用,一加一大於二,功效疊加。


    遺憾的兩隻傻貓貓沒有錢,錯過桑葚的季節,倒也不會留戀果實的鮮美。


    貓心之大,不會在一種水果上糾結。貓貓們沒有愛情,他們需要活下去,然後,盡可能地幫助更多的流浪貓咪,早早建立起貓咪互助工會。


    貓貓和人類還是不同的。


    對於大部分貓貓來說,很多時候,他們的價值觀和認同觀都和人類大相徑庭。


    比如。


    “人類真是沒用啊,這麽久了,還不能結束,”暹羅貓貓歎氣,“如果是我的話,早他娘的結束八百多回了。”


    博學多識的白貓先生,拍了拍暹羅貓的肩膀,語重心長:“怎麽說呢,兄弟,我忽然有點同情你了。”


    第91章 喵


    教授等待


    暹羅貓貓不懂白貓先生那種奇怪的憐憫從何而來,被風吹到宛如剛從煤礦中回來之後,他和白貓先生在寒風中躁動不安地和貓貓的本性做著鬥爭。倆人性質有點特殊,白貓先生是不願意讓後代變成流浪貓,所以努力和基因之中的貓咪天性艱難地做著鬥爭,選擇丁克,堅決拒絕所有的小野貓。


    而暹羅貓貓,則是被人類rua的次數太多,進而完全喪失了對人類形態貓咪or人類的興趣。倘若讓他選擇話,他倒是更喜歡和單純的、不會變成人類的貓貓來一些貓貓們你好我也好的運動。當然,是以貓咪的形態。


    簡單來說,暹羅貓貓對跨種族的戀愛或者其他行為毫無興趣。


    他是貓,一個沒有愛情也不需要穩定感情的暹羅貓。


    “阿嚏——”


    重重地打個噴嚏,暹羅貓貓說:“十白,人類太可怕了,這時候還沒完事。閑著也是閑著,咱們倆去挑戰隔壁的哈士奇吧。”


    “行啊!”


    兩隻貓貓愉快地達成一致,在夜晚上回到彼此房間,片刻後,一隻焦糊的黑暹羅和一隻強壯的藍眼大白貓敏銳地跳上牆頭,直直衝到隔壁房間,興奮地大聲喵喵,決定把無處釋放的貓咪精力,全都發泄在欺(慰)負(問)狗狗這件事上。


    而三花貓貓的大尾巴像一根被麻雀暫時棲息、飛走的狗尾草,猛烈的左搖右晃後,蜷縮地落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輕輕搖晃,好似每一根毛發都撲撲簌簌地炸開。


    貓耳已經累到軟塌塌了,小桑葚趴在謝薄聲懷抱中,她覺著自己應該說一句溫柔而甜蜜的話,但什麽都想不出,貓貓腦袋中一片空白,她遺憾地發現,書到用時方恨少。


    現在的小桑葚想破貓貓腦殼,也想不出甜言蜜語。


    她隻能堅定地告訴謝薄聲:“你放心,以後我會努力陪伴你。”


    對於貓咪來說,“我賺錢養你”和“我抓耗子養你”這兩句話本質相同,都有那麽一點點不尊重謝薄聲。就像謝薄聲相信她能抓住耗子一樣,小桑葚認為身為人類的謝薄聲也擁有著自理的能力。


    謝薄聲垂下眼睫。


    什麽潔癖,什麽道德,什麽不能容忍他人液體,什麽親手照顧長大的小貓……連種族都不是那麽在意了,這些枷鎖還能對他造成什麽樣的傷害。


    隻是,他仍舊希望,能夠不要這樣草率。


    “睡吧,”謝薄聲說,“累的話,就先睡覺,明天不是還要上課?”


    小桑葚打了個哈欠,她問:“你怎麽辦?”


    “就這樣抱著,”謝薄聲笑了下,將被子蓋住她肩膀,防止夜晚寒氣侵襲,手搭在小桑葚肩膀處,他閉上眼睛,輕輕拍了拍,“睡吧。”


    “你不需要嗎?”


    “需要,”謝薄聲低頭,看著小桑葚亮晶晶的眼睛,“但我不想在這裏,不想這麽草率。”


    小桑葚疑惑:“什麽?”


    “這是蘇十白先生和蘇二白先生居住的地方,”謝薄聲耐心和她解釋,“我也非常、非常渴望你,但是,小桑葚,首先,你還在讀書;其次,這裏不是我們的家,我希望能夠你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而不是讓你每次想起來時,隻能想到這裏的一次性床單和枕套,還有其他倉促、沒有準備好的東西。”


    小桑葚:“可是我們貓不在乎這個,我們甚至可以隨便去街頭或者樓頂、天台——”


    “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準備,這是我的義務,”謝薄聲以唇溫柔貼貼她的額頭,輕歎,“還有一點,我不確定咱們倆之間存不存在生殖隔離,以防萬一,還是最好不要在無防備的情況下進行深入的交流。睡吧,小桑葚。”


    小桑葚很聽話,她捧著謝薄聲的臉,大大地在他臉頰上啵一口,繼而乖乖躺在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蓋好:“晚安,謝薄聲。”


    “晚安,我的寶物。”


    在分泌出激素的作用下,小桑葚很快陷入沉沉的夢境中。這一覺將貓貓睡得神清氣爽,隻是其他兩隻貓的狀態並不怎麽好。


    尤其是白貓先生,臉頰上一道紅痕,暹羅先生還是裹著厚厚羽絨服,不過頭發亂糟糟的。


    謝薄聲完全看不下去這兩隻貓的早餐和飲食——人類都吃牛奶泡燕麥,他們倆倒好,直接拿舒化奶衝臨期貓糧,還有臨期貓罐頭,一隻貓一大碗舒化奶泡貓糧、一個貓罐頭。在白貓先生熱情地打算給他也衝一碗時,謝薄聲婉拒了。


    他有著晨跑的習慣,趁著小桑葚還在洗漱,他自己出去跑了一圈,給幾隻貓帶了熱騰騰、香噴噴的小籠包和豆漿。


    小桑葚倒是聞到白貓先生的氣味,她驚訝極了:“你們和狗打架了嗎?”


    白貓先生歎氣:“哈士奇有點凶,邊牧還知道打配合,昨天丟了咱們貓的臉,不僅失敗了,二白的腿還被狗咬了一口。”


    蘇二白舉起自己胳膊,目光堅毅:“輸得光榮,那可是邊牧。”


    小桑葚:“……”


    兩隻雖敗猶榮的貓不用打狂犬疫苗,他們倆在貓貓夜店中上班時候就已經接種過所有的疫苗;而隔壁的兩條狗的疫苗本也是正常的。


    最重要的一點,白貓先生打算采取七日觀察法,觀察七天,隻要隔壁的哈士奇還活著,他們倆也不用打。


    “……”


    謝薄聲完全看不下去這兩隻貓的行為,送小桑葚去學校後,又開車送這兩隻貓去打狂犬疫苗。


    他承認這個疫苗的價格的確有那麽一點高,但“貓”命更重要。


    以防萬一,還是去了鄭不凡所在醫院的防疫中心,謝薄聲上午沒課,時間充裕,倒也不在意這點時間,隻是,兩隻貓貓對待謝薄聲,倒是肅然起敬,儼然一副將他當作再生父母的模樣,和他聊天時候,語氣也要比昨日好多了。


    尤其是在麵對小桑葚的事情上。


    “謝薄聲,你和我們小桑葚會生出什麽樣的貓啊?該不會是無毛貓吧?”


    “呃,雖然都說不要種族歧視,但無毛貓的話,沒有美麗毛發的保護,很容易長黑頭……”


    “謝薄聲,你和小桑葚生出來女兒的話,可以讓我做她的幹爹嗎?”


    “……”


    一路上,謝薄聲心情倒是不錯,他昨晚有點甜蜜的痛苦,一邊因小桑葚在他唇掌下的失態而欣慰,卻又因本身的難以抒發而煎熬。好在尚未食肉的男性麵對這種狀況仍舊能夠保持冷靜,現如今的謝薄聲已經完全鎮定。


    不厭其煩地回答著貓貓的問題後,謝薄聲也誠懇地征求白貓先生的意見:“在貓之中,有沒有像人類人結婚宣誓一樣的儀式?就是公證,兩隻貓貓願意結為夫妻,共同生活。”


    白貓先生說:“很遺憾地告訴您,尊敬的謝薄聲先生,我們大部分貓都是濫交的。”


    謝薄聲:“謝謝你,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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