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葚搖頭:“李京墨什麽都沒有說耶,不過啊,我問了謝薄聲,他打算勸說李京墨回家。”


    沒有其他人類在,小桑葚是標準的貓貓蹲,蓬鬆的貓尾巴被約束在褲子中、出不來,不然也會圈住腳。


    宋青衿說:“謝薄聲是好人,他決定做的事情,自然也是對的。”


    小桑葚還是不放心,她追問:“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李京墨嗎?”


    宋青衿歎氣,她舉起肉墊:“看,這是貓的爪子,人類會認為可愛,但它注定做不了人類那樣精細的工作。”


    小桑葚也抬起自己的手,曾經被她厭惡過的、人類的手,她很茫然:“人類和貓的差距真的這樣大嗎?無論我是貓,還是人類,謝薄聲愛我都沒有改變……”


    “因為你們不是男女之愛,因為你們沒有做過,”宋青衿冷靜地說,“我不相信柏拉圖式戀愛,就算守了他三年,我也不能保證今後三十年——喔,忘記了,貓沒有這麽長的壽命。”


    長久的沉默。


    小桑葚也不說話了。


    但在這時候,有人敲響房門,小桑葚抬頭,切換成人類語言:“誰呀?”


    回應她的,仍舊是三聲不緊不慢的敲門聲。


    小桑葚跑過去,她牢記謝薄聲的囑托,先加鏈條,再將門打開微微一條縫。


    她看到了莫非白。


    小桑葚問:“你好,請問有事嗎?”


    莫非白撩了下頭發,用低沉的喵喵語回答她。


    “喵喵喵。”


    「我來看我可憐的姐妹」


    第58章 喵喵喵


    貓貓坦誠


    喵喵喵喵喵——?


    從關上門後,小桑葚貓貓震驚眼看著莫非白優雅地開始脫衣服,脫掉外套,丟掉印著“梅花武館”的t恤,扔掉褲子鞋子,在小桑葚麵前,出現一隻黑白分明、雄赳赳氣昂昂的奶牛貓。


    奶牛貓走過來,給了小桑葚一肉墊。


    “喵喵喵。”


    「低下頭,我不喜歡和人類形態的你對話」


    小桑葚還是搖了搖頭,她認真地告訴奶牛貓:“不可以,我答應過謝薄聲,不能在其他人麵前脫衣服。”


    奶牛貓揚起貓貓頭,翻白眼:“那你別脫了,直接變貓貓吧。”


    小桑葚仍舊搖頭:“也不可以,我答應過謝薄聲,不可以隨便變貓貓——不然他就不讓我和他睡覺覺了。”


    奶牛貓驚奇:“……幹,居然還會有人類男性提出這麽奇怪的要求?”


    小桑葚:“喵?”


    見勉強不了,奶牛貓也不再去嚐試勸說小桑葚坦誠變貓、喵喵相見。


    出乎小桑葚意料,小黑貓明顯和奶牛貓貓認識,奶牛貓大搖大擺地走過去,用尾巴蹭了蹭小黑貓的額頭,對她說:“做貓呢,也沒什麽不好。不過,我覺著你有必要讓李京墨知道你的身份——不然,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和其他女人結婚、生子?還有可能生一個天天哭鬧的小孩,讓你晚上看著;等小孩長大了,你還得陪著他玩,你瞅著,這事讓人給整的,糟不糟心啊?鐵子?”


    南方貓貓小桑葚豎起貓耳朵,努力去聽,她還不適應東北喵喵語的語言體係,奶牛貓喵喵出來的東西,聽起來似乎有點懂,又似乎不太懂。


    但在意識到這隻沒怎麽見過世麵的小貓貓不懂東北喵喵語後,奶牛貓重新切換成中國通用喵喵語。


    和其他貓貓們的經曆不同,奶牛貓要更加悲慘,她曾經被紋身師虐待過。


    前半截和小桑葚的經曆比較類似,不同的是奶牛貓憑借著強健的體魄打服了方圓十米的所有貓。


    然後就被紋身師捉走,剃掉毛,打算拿她練手,練習紋身。


    畢竟流浪貓嘛,這個城市多的是,時不時就有流浪貓死在街頭,或者被強製性收容管理。


    奶牛貓在麻醉消除後,毫不猶豫地抓爛對方胳膊,並狠狠咬了一口,差點咬下他一塊肉,在紋身師慘叫聲中,她頭也不回,一瘸一拐地跳出去,帶著身上殘缺的紋身離開。


    因為紋身受傷,奶牛貓元氣大傷,她在新貓挑戰中失敗,被趕出自己的地盤。奶牛貓不像其他的流浪貓,她沒有因此泄氣,而是開始積極去車站附近踩點,觀察人類生活和車輛的軌跡。終於,在冬天即將降臨這片寒冷土地之時,失去地盤的奶牛貓偷偷搭乘人類的貨車,來到不會下雪的南方城市。


    她在大山中變成人,前期裝聾作啞,搞到新身份,然後又往北走,一路學習人類世界的知識,一路打零工。


    有錢的時候就變成人類,住酒店,吃餐館;沒錢的時候,就變成貓貓,蹭貨車,或者依靠賣萌來騙些貓糧or凍幹。


    她真正開始定居,還是在變成人類後的第二年。


    某天晚上,在飯店中吃飯時,撞見地痞流氓合夥欺負店老板,莫非白拎著椅子給那幾個地痞開了瓢,以一擋六,狠狠教訓那些小混子一頓。


    再後來,飯店老板將莫非白推薦給自己開武館的朋友,她的近身搏鬥能力頗受賞識,武館館主愛惜人才,包她吃住,給她開工資,聘請她當老師,教一些格鬥技巧。


    還順便給莫非白改了名字——在之前的身份證上,她叫做莫苟娃。


    還是大山裏的村民叫她狗娃狗娃,是狗發現的她;戶口登記時候覺著狗字不好,才改成苟娃。


    武館師傅重新為她取名。


    莫非白。


    天下多少事,不分黑與白。


    頗有俠義之風的一個名字,就此開始伴隨她。


    至於鄭不凡——


    莫非白言簡意賅,不願意多談:“他就是個變態貓耳控,好了,我們剛剛談到什麽地方?啊,男人啊,我搞不清楚男人這種生物,他們的大腦似乎不在腦袋上,而是下麵……”


    小桑葚聽得似懂非懂。


    她隻知道,莫非白是鄭不凡探望李京墨時候結識的小黑貓——鄭不凡早就知道小黑貓就是宋青衿,他也讚同宋青衿的意思,不能將這件事告訴李京墨。


    畢竟在鄭不凡眼中,女友變成一隻不能交流、隻能喵喵還不能做其他事情的貓,實在令人絕望。


    莫非白也很讚同:“貓耳歸貓耳,人類和貓的話,那叫變態。”


    小桑葚迷茫:“什麽?”


    小黑貓跳上她肩膀,用尾巴尖尖溫柔地捂住她一隻耳朵:“這些東西,你不需要知道。”


    莫非白倒是很驚訝。


    謝薄聲完全不符合她對人類男性的認知,尤其是在得知小桑葚居然和謝薄聲單純蓋被子聊天困覺覺後。


    她感慨:“怎麽說呢,小桑葚,我真的很為你將來擔憂。莫非,等到你以後交男友,坦誠相見時候,你還要驚訝地指著對方問’呀你身上怎麽多了一塊肉’?”


    小桑葚認真辯解:“我知道那是什麽,但是,謝薄聲說,這個是需要結婚後才可以做的事情。”


    沒有結婚的莫非白持保留意見。


    即將結婚卻人貓分隔的小黑貓也沉默了。


    “算了,”莫非白說,“傻喵有傻福,謝薄聲不吃貓肉,我們也不可能把他按著強行和你x。”


    她重新昂起貓貓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間,簡單地告訴小桑葚:“我不會把你的身份告訴鄭不凡,你這個傻貓也給我藏好了。知道嗎?下次就算你再見到同類,也別用這種方法去確認——有人一直在暗地裏抓我們的同類。我看你還是個好貓,才好心提醒你。”


    小桑葚認真點頭:“謝謝你,奶牛貓貓。”


    莫非白重新變成人,她不在乎,去撿地上的衣服穿:“叫我莫非白。”


    “莫非白莫非白,”小桑葚眼巴巴看她,“我可以問你一件事情嗎?”


    “有話快說,我很忙,趕時間。”


    小桑葚提問:“你身上怎麽這麽多淤青和紅印呀?是被蟲子咬的嗎?”


    莫非白沉默地穿好衣服,憐愛地彎腰,揉了揉小桑葚腦袋,一聲長歎:“我的傻貓貓啊。”


    小桑葚:“喵?”


    “……一時半會沒法和你解釋清楚,”莫非白扯了扯t恤下擺,她皺眉,“果然,人類男性完全沒有辦法教育好你。以後,謝薄聲教不了、沒教給你的那些東西,等我回去找你,好好教教你。”


    小桑葚開心極了:“謝謝你!”


    莫非白隻是歎氣。


    這些知識,人類怎麽可能懂。隻有同樣從貓貓變成人類的她,才明白,該怎麽樣才能好好教她——教她成為一個正常的人類女性,而不是謝薄聲那種溫室花朵般的培育。


    要是小桑葚一開始就跟著她,現在早就采人補喵喵了,謝薄聲怎麽可能堅持到現在。


    傻貓貓不懂,奶牛貓也沒有告訴她。她真的很趕時間,要去見學生,拎著外套急匆匆往外走,隻有小桑葚趴在地上,用自己蓬鬆的貓貓尾巴,親昵地去勾了勾小黑貓的貓貓尾巴。


    “莫非白很厲害,說得也都很有道理,”小桑葚看著失落的小黑貓,“但是,我相信,愛這種東西,就算沒有嗯嗯也可以的。”


    小黑貓用額頭輕輕蹭她,輕聲:“謝謝你。”


    但是啊但是。


    怎麽講呢?


    小黑貓都不知該如何告訴小桑葚,她現在仍舊沒有分清愛的區別。


    中午,謝薄聲如約接小桑葚去吃午餐,點了一桌子的魚。小桑葚美滋滋吃了一頓,吃到打飽嗝,才陪伴謝薄聲一塊兒去看李京墨。


    上午,謝薄聲已經和李京墨談了一場。


    效果並不好。


    李京墨毫無求生意誌,他甚至苦笑著說,倘若這次病發而亡,倒也不錯。


    “——青衿已經等我五年了,她那個人,表麵上堅強,實際上很怕黑,”李京墨說,“我想早點去陪她。”


    看著昔日意氣風發好友變成這幅模樣,謝薄聲經過一番心理鬥爭,打算還是將真相告知。


    宋青衿並不會在地下等你。


    她還在,隻是換了另一種方式陪伴著你。


    謝薄聲倒還沒有考慮到性的問題,在他眼中,這件事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和貓的溝通問題。他們並非不能溝通,隻是需要一種方式——比如,翻譯官小桑葚,或者,讓小桑葚教會李京墨說喵喵語。


    無論如何,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必須將宋青衿的事情和盤托出,讓李京墨有個念想,不要再如此傷害自己身體。


    他有知道的權利。


    萬事皆備。


    私人病房中,沒有其他人傾聽,隻有謝薄聲和小桑葚,還有病床上的李京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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