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葚想了想:“隻要氣味不討厭,健康,有精力,我都喜歡。”


    她認真地告訴謝薄聲:“貓貓愛上另一個貓貓的時候,會緩慢眨眼睛的。”


    謝薄聲歎氣:“這是繁衍的基因本能嗎?”


    小桑葚不理解:“什麽是基因?”


    “這個等會兒再聊,我需要用生物書和你講這些,”謝薄聲凝視她,“人類確認自己愛的方式有很多種,這點,我很難給出你固定答案。”


    “是很難給出我固定答案嗎?”小桑葚若有所思,她說,“難道不是因為你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交沛的人嗎?”


    謝薄聲:“……”


    猝不及防被搶白,他鎮定:“因為我還沒有遇到喜歡的人,寧缺毋濫。”


    小桑葚不服氣:“那你怎麽能教我,什麽是愛呢?”


    “我有豐富的理論知識,有許多科學家用機器和大量事例來論證這些,”學術派謝薄聲坦然告訴貓貓,“人確認愛意的方式多種多樣,但生理表現卻是大同小異、趨向一致。比如,在看到喜歡的人時,會不自覺瞳孔擴散,脈搏加速,心跳增加,情緒緊張,還有些人,甚至會開始流汗、結巴、語無倫次;還有些人,會因此臉紅,嚐試躲避、又渴望靠近。”


    小桑葚眼睛亮了,在美瞳的遮蓋下,她一雙圓圓眼睛仍舊散發著不同尋常的光輝,她響亮地說:“那我知道啦!謝薄聲。”


    謝薄聲端起桌上的杯子,他喝了一口,潤潤嗓子,笑問:“知道什麽?”


    “知道了很厲害的事情。”


    小桑葚快樂地說,她直接爬上桌子,在謝薄聲手忙腳亂移走桌麵上的茶具時,她恍然未覺,仍舊憑借著本能爬到桌上,傾身,一手壓在謝薄聲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拉著謝薄聲的手,往自己身上指。


    “你瞧呀,謝薄聲,”小桑葚認真地說,“看看我的眼睛,我的瞳孔有沒有在擴散?”


    謝薄聲冷靜:“……你戴著美瞳,我看不清。”


    “那好吧,”貓貓失望,契而不舍,仍舊扯著他的手,猶豫很久,最終選擇讓他觸碰自己手腕。


    她的體溫其實要比普通人類要高一些,貓貓的體溫在38~39度之間,即使是人的形態,在正常情況下,小桑葚的體溫也近38度——這並不是發燒,而是健康的象征,在激烈運動時,甚至能達到38度5。


    謝薄聲感受到她的體溫,她強烈的脈搏。


    小桑葚說:“我的脈搏跳得很快。”


    謝薄聲:“或許貓的脈搏始終比人快。”


    “是嗎?”小桑葚拉著謝薄聲的手,移動到自己胸口,謝薄聲縮手,克製而禮貌地避開,沒有觸碰皎皎柔月。但小桑葚仍舊口述給他:“我的心跳也很快耶。”


    謝薄聲:“可能現在的你需要睡眠,缺眠的人心跳也會變快。”


    空氣有些微妙的、綿延而上升的柔軟熱度,謝薄聲說:“空調開高了,我去調溫度。”


    他想要起身,但小桑葚不肯,仍舊拽著他。她好像沒有聽到謝薄聲說的話,而是固執地要證明。


    小桑葚認真地說:“我感覺到你的情緒很緊張。”


    謝薄聲抽出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他很平靜:“是你的錯覺。”


    “貓貓的情緒感應不會出錯。”


    “……”


    謝薄聲不說話,他擦幹淨汗水,將紙巾丟進垃圾桶。


    他沒有臉紅,沒有結巴,沒有語無倫次。


    他用自由的那隻手,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水有點燙,燙得他有些熱,不要緊,尚在可忍受範圍內。


    小桑葚看著他:“但我不知道你是想要躲避,還是想要我靠近。”


    她鬆開手,迷茫地蹲在桌子上。美麗的金色頭發在橘色調的黃昏光芒中有著明亮而純淨的光澤,她歪著腦袋,誠摯地表達自己的心情:“對不起,我還沒有熟練掌握人類的情緒。”


    “沒關係,”謝薄聲微笑,“你已經很厲害了,小桑葚,你已經學習了很多很多,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小貓,也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放鬆,仍舊說:“不過,你不必使用這些理論,生搬硬套,往自己身上來尋找對照反應。現在我們的思維方式還有一些代溝,目前來看,那些東西並不完全適合你。”


    小桑葚抱住膝蓋,一動不動。


    “綜上所述,”謝薄聲又喝一口水,冷靜下來,他慢慢地說,“我方才講述的理論隻適用於人類,而不適用於貓咪。”


    暮色溫柔。


    身著灰色羊絨衫的清俊男性端著杯子,在耐心地教導著少女,金發馬尾少女蹲在桌子上,抱著膝蓋,目不轉瞬地望著他。


    “是嗎?”小桑葚望著他,緩慢地眨著眼睛,“可是貓咪覺著我愛你。”


    第37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


    貓貓新年


    謝薄聲為小桑葚選擇的美瞳顏色是很自然、接近黃種人瞳色的顏色,當小桑葚佩戴上後,謝薄聲才意識到,這個東西的顏色和他瞳色幾乎接近一致。


    如今的謝薄聲已經不知該將小桑葚當作什麽來看待了,貓?人?孩子?妹妹?


    在聽到她如此誠摯的語言後,謝薄聲微微失神,他睫毛很長,眼睛也像父親,說是桃花眼,笑時若含情,在他臉上卻變得再正經不過,不見輕浮,唯獨溫和。


    他說:“或許你對我,隻是對家人的愛。”


    小桑葚問:“家人?”


    “是的,”謝薄聲放下杯子,他說,“我們相處的時間最久,你也認為我們相處很愉快,對嗎?”


    小桑葚點頭。


    “你隻是喜歡我們的相處,而不是喜歡我這個人,”謝薄聲說,“你混淆了愛和親情,小桑葚,當然,你已經很聰明很聰明了,這不是你的錯,這很正常。”


    這很正常,她是雛鳥情節,她沒辦法分辨愛意。


    說到這裏,謝薄聲抬起手,想要觸碰小桑葚的額頭,又意識到似乎有些不妥,準備抽手之餘。小桑葚卻撲過來,用力地用她的腦袋輕輕地貼著謝薄聲的手掌心蹭啊蹭。


    小貓沒有那麽多道德感,她沒有約束,她隻知道自己想要貼貼,想要抱抱,想要蹭蹭。


    “是嗎?不過不要緊,”小桑葚堅定地說,“你說什麽都可以,反正就是愛你。”


    貓貓才不會在意那麽多。


    人類的感情太複雜。


    謝薄聲頗為無奈,等小桑葚舒舒服服蹭完手掌心,他才鬆開手,監督著小桑葚練完字後,才放她去休息。


    現在的小桑葚,識字能力已經和一個三年級的學生差不多。事實上,現在的謝薄聲已經到做好長期教授她練字的準備了,卻沒想到她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聰慧許多,輕輕鬆鬆地就掌握了寫字的技巧,寫的也很不錯,頗有天分,雖然比不上真正的書法天才,但就她的學習時長來講,也屬於天賦極高的那種。


    小桑葚對寫自己名字這件事頗為感興趣,她興衝衝地要謝薄聲教她寫名字,先寫謝桑葚,一筆一畫地教,第三個字筆畫繁多,寫到一半,她就有點吃力,疑惑不解地問謝薄聲:“人類的名字都這麽麻煩嗎?”


    “不,”謝薄聲說,“也有人叫做丁一一,筆畫簡單,易懂。”


    “那你為什麽要給我取名字叫做桑葚呀?”


    “因為你偷吃了我的桑葚。”


    “……”


    心虛的小桑葚不說話了,她努力繼續寫,好不容易將三個字練出模樣,她轉臉又問:“那你的名字呢?怎麽寫?”


    謝薄聲握著她的手,控筆,在旁邊寫下。


    謝薄聲。


    中間的字讓貓貓皺眉。


    小桑葚驚歎:“比我的名字還難耶。”


    她語調一派天真爛漫,謝薄聲失笑。他不欲糾正,鬆開手,看她握筆,認真地一筆一畫寫他名字,薄,聲。


    小桑葚已經開始學會了解詞語的意思,薄,微薄,厚度薄,也有少的意思;聲,聲音,語言。


    少說話,多做事。


    這是謝薄聲父母對他的殷切期望。


    人的功績,絕非以言論多少而堪論,而是行動。


    她不寫謝桑葚,隻寫謝薄聲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眼睛明亮,仔細臨摹。


    寫到第五遍,最後一筆,謝薄聲忽然叫她:“小桑葚。”


    “嗯?”


    “要不要換個名字?”謝薄聲說,“謝桑葚,是否有些不夠正式?你有喜歡的名字嗎?”


    小桑葚愣住,她思考:“喜歡?和你名字有聯係的,可以嗎?”


    謝薄聲笑:“當然可以,你想叫什麽?謹言?還是慎行?”


    小桑葚搖頭:“都不要。”


    謝薄聲問:“你有想法?”


    “嗯,”小桑葚想了想謝薄聲下午教過的課程,胸有成竹,“是對聯。”


    謝薄聲明白了:“對應關係?”


    “對。”


    謝薄聲笑著等待小桑葚說出她選擇名字。


    和薄聲對應,難道會是繁音?


    很不錯,頗有書香氣。


    也或許會是複言?


    聽起來還可以,不過意思上差了許多。


    或者,紛語?


    有些流俗……


    小桑葚說:“你叫謝薄聲,媽媽希望你少說話,對不對?”


    謝薄聲說:“對,少言多行。”


    小桑葚驕傲:“那我就叫謝多嘴吧!”


    “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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