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斜視,機械地讓貓貓抬爪,套袖子,很好,再抬另一隻爪,再套另一個,隻有在將t恤往下扯的時候,聽到貓貓小聲喵喵。


    很好,接下來是褲褲。


    謝薄聲沒有伴侶,這裏更不可能會有女性的東西,但又不可能放她這樣亂跑,幸好他有囤備用品的習慣,找到沒有穿過的衣服,包括內衣,這才能讓貓貓不再衣不蔽體。


    隻是。


    為貓貓穿後肢上的衣物,同樣艱辛。


    貓貓的頭發很長,是那種亮亮的金色,長而卷曲,長長落下,能夠蓋住臀,她現在已經完全是“我的心已經死了你動手吧”的貓貓姿態,仰麵,四肢蜷縮向天,大尾巴在地上甩啊甩,謝薄聲完全找不到能兜住、或者放尾巴出去的空間,隻能咬牙,連貓帶尾巴一塊兒套進去。


    貓貓很安靜,不反抗,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束起來的尾巴,嚐試晃晃,帶動著並不小的小褲褲也左右擺了擺。勇敢的貓貓不會為此屈服,她用力讓小褲褲包裹範圍外的地方成功晃了晃,並成功用尾巴尖尖飛快地掠過信徒的腳,她驕傲地一聲喵。


    謝薄聲已經開始嚐試給她套褲子了。


    有了t恤和小褲褲的遮擋,再穿褲子時,謝薄聲大大鬆口氣。終於不用再瞧見不該瞧見的金色,他耐心地為貓貓提上褲褲,成功扣上紐扣,並係上腰帶,唯獨在拉拉鏈時犯了難。


    這個角度,拉拉鏈的話,很容易就碰觸到不禮貌的地方。


    但不拉拉鏈的話,但凡有所動作,謝薄聲都不可避免地從開口處看到貓貓的小褲褲。


    謝薄聲猶豫半天,他看著仰麵的貓貓,嚐試著做動作:“將它拉上,會嗎?”


    金色頭發的小桑葚側臉,貓耳朵動了動:“咪嗚?”


    謝薄聲伸出手,而還沒提褲子的小桑葚已經快樂地貼過來,將下巴放在他手上:“喵喵喵?”


    她還以為謝薄聲在和她玩遊戲。


    謝薄聲:“……不是。”


    他說了聲抱歉,伸手捉住小桑葚的手掌,她沒有縮回去,隻是難過地低頭,看著自己消失的、沒有的肉墊。


    謝薄聲握著她的手,耐心教她抓握——用了一盆貓草做示範——他帶動著小桑葚的手,去握住貓草,然後模仿著拉拉鏈的動作,捏住貓草,往上帶。


    “這樣,”謝薄聲仔細教,“學會了嗎?”


    小桑葚卻吃驚地看著自己的前爪。


    對於貓貓來說,並不存在“捏”這個動作。貓咪的身體構造讓他們注定沒辦法做出和人類一樣的細致動作,包括不僅限於“捏”,以及摳,或者其他,他們沒有人類那樣靈活的手指,取而代之的,是更適合捕獵的利爪。


    這樣的震驚讓小桑葚目不轉睛地盯著如今失去了肉墊的前爪,在謝薄聲的帶動下,安靜而順從地體驗、學習著爪子的新功能。


    貓貓震驚。


    謝薄聲具備著無窮的耐心,他畢竟是一名教師。師者,傳道授業解惑。當初都能教貓貓用貓砂,現在教她用手拉拉鏈,似乎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即使人貓語言不通,謝薄聲還是堅持、耐心地教完了拉拉鏈的完整流程,在確定貓貓能夠獨立完成捏住貓草往上扯這件事後,謝薄聲長籲一口氣,握著貓貓的手,讓她捏住拉鏈頂端,然後,鬆開手。


    謝薄聲鼓勵:“可以了,將它拉起。”


    “咪嗚?”


    貓貓迷茫看他半晌,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整隻手從褲子上的開口處伸進去,和貓貓一樣,她熟練地通過小褲褲上的空隙處將自己毛絨絨的貓貓大尾巴利索地掏出。


    謝薄聲:“……”


    穿著他的t恤、褲子的金發貓耳少女,胯間卻有這一條毛茸茸、蓬鬆、受到褲子開口處影響而向上的大尾巴,豎起,甚至還快樂地搖了搖,尾巴尖尖神氣地掃著謝薄聲的手。


    自以為順利完成信徒委托的貓貓,驕傲極了:“喵嗚!”


    第19章 喵喵喵喵


    貓貓三急


    已經被驚到麻木的謝薄聲,冷靜地將貓的尾巴全都塞回去。


    不,或許,給她穿牛仔褲和腰帶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翻遍衣櫃,謝薄聲盡量找出隻穿一次的運動褲,他總感覺,讓小桑葚穿他的衣服很奇怪,尤其,她如今還是這種形態。眼下並無更好的選擇,謝薄聲麻木不仁地重複著之前的流程,幸好運動褲不需要拉鏈,束腰隻需要簡單係一下,運動褲要寬鬆許多,尾巴隻能全塞在左腿中,鼓鼓囊囊地將左邊褲筒撐開,小花貓還是很好奇,她還是並不習慣站立,仍舊蹲著,自己低頭,用爪子去拚命掏褲筒,自娛自樂地逗自己的尾巴尖尖玩。


    現在不過淩晨五點鍾。


    謝薄聲赤足坐在沙發上,沉默著,一杯接一杯地喝水。


    不知是玩累了,還是怎麽回事,金發貓耳的少女以並不雅觀的姿態……嗯?趴?還是俯臥?還是蹲?在地板上。


    謝薄聲無法找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對方此刻的姿態。


    她看起來還是一隻貓,但已經不是貓了。


    兩條腿腿八字形分開,整個人趴在地板上,兩隻手臂卻乖巧地交疊、放在胸前,整個軀體都俯臥,偏偏仰著脖子和有著貓耳朵的頭,目不轉睛地盯著謝薄聲,偶爾喵喵。而那分成八字的腿之間,蓬鬆柔軟的大尾巴被裝在運動褲中,努力想要反抗地出來,卻又被布料束縛,隻能強行忍著,將灰白色的圓筒布料撐起一波又一波的小小山丘。


    謝薄聲想,或許是自己醒來的姿態不對。


    或許他需要重新睡一覺。


    “喵。”


    謝薄聲低頭。


    金色頭發如花朵般散開,她小小打了哈欠,抬起右爪,仔仔細細地舔了一遍,整個人順勢往側邊攤開,不過現在露不出貓咪的肚皮來讓人類rua了,謝薄聲身形高大,t恤穿在她身上也大,嚴密地全部遮擋,保證不會露出任何不適的內容,嚴防死守,堅決不會暴露絲毫不該露出的東西。


    “喵喵,”舔完手手的小桑葚開始自然地用口水和手背洗臉——先舔手,再用舔幹淨的手背來擦臉,在第二下時,謝薄聲終於忍不住,起身,伸手,嚐試將她拉起,“不是這樣,我幫你洗臉。”


    喵嗚?


    小桑葚完全不習慣直立行走。因為貓咪身體構造的原因,它們雖然能夠短暫地用後肢行走,但這樣會給它們的脊椎帶來強大的壓力。也正因此,現在的小桑葚,還是喜歡四肢並用的方式,如今強行被謝薄聲拉起來,她驚訝地發現這時候的走路似乎比四肢都用要輕鬆一些(這種形態下),難怪,難怪人類都喜歡用後肢走路……


    貓貓懵懵懂懂地思考著,任由謝薄聲將她牽到洗手間中,謝薄聲打開水龍頭,小桑葚伸出爪子就要玩,但在水觸碰到手掌時,看到下麵漸漸積成一小汪的水,仍舊怯怯地縮了縮——貓咪大多害怕水,更不要說這種情況。謝薄聲看著她害怕的手掌,轉身去取了新的毛巾,用水打濕,仔細擰到半幹,才去給小桑葚擦臉。


    小桑葚躲也不躲,睜大眼睛。


    貓咪和人類所看到的東西完全不同,她很好奇,對眼前一切熟悉又陌生的東西都有著探究心。


    謝薄聲:“閉眼。”


    這兩字出口,謝薄聲又意識到自己失言。她不過是個小貓,能聽懂什麽?於是他另一隻手去捂她眼睛,將小桑葚眼皮按下,才仔細給她擦臉。


    在這個過程中,小桑葚乖乖巧巧,一動不動,任憑他動作。


    貓能夠感知到人類的善意。


    尤其,她和對方相處這麽久。


    謝薄聲很仔細,沒有放過臉頰上任何一處死角。他是愛幹淨的人,養貓也是,家中始終一塵不染,頻繁洗澡對貓不太好,他勉強固定了給小桑葚三月洗一次,每天都會耐心梳理毛發,有髒的地方,也會立刻用不含酒精的嬰兒濕巾給她擦幹淨……


    照顧人,和照顧貓,終究還是不同的。


    謝薄聲終於將小桑葚的臉擦得幹幹淨淨,一眼沒看到,小桑葚又要趴地上,她看起來很困了,像是要休息。


    正常情況下,貓咪一天至少要睡十六個小時。


    謝薄聲猛然意識到重要問題——


    確認要接受她了,那麽,她睡在哪裏?


    和謝薄聲睡一塊?


    堅決不行。


    且不說男女有別……還有現在兩人的關係,無論如何,謝薄聲都難以接受她以這種姿態睡在自己身側。


    謝薄聲隻希望再睡一覺,她還能變回貓。


    那,給她重新收拾一個房間?


    謝薄聲的房子算不上特別大,不過三室兩廳一衛,臥室是他在休息,一個房間改成書房,而另一個次臥算作半個儲物間,雖然有張床,但床上連被褥都沒有。不過倒也算不上多麽困難,謝薄聲挽起衣袖,打開儲放被褥的櫃子,將整整齊齊如豆腐塊的被褥從紙箱中取出,開始鋪床。


    和往常謝薄聲整理床褥一模一樣,當謝薄聲彎腰將褥子鋪在床墊上時,小桑葚喵嗚一聲,快樂地跳到床上,興奮地喵嗚喵嗚。


    謝薄聲:“……”


    他用力拽床褥。


    之前還行,一個貓再怎麽重,也不過十幾斤。


    一個人就不同了。


    勸誡無果,確認無法和貓貓溝通的謝薄聲放棄言語交流,將小桑葚從床上抱下,重新鋪,剛展開一個角,小桑葚嗷嗚一聲,又衝上去,這次力氣大,直接將尾巴從運動褲中頂出,露著一截皎白圓月,謝薄聲痛苦閉眼,冷靜地將她的尾巴全部塞進去,並深刻思考,要不要給貓貓的褲子在後麵專門開一個尾巴洞。


    不能拘束貓的天性。


    更不能拘束貓的尾巴。


    反複經曆五次——桑葚跳床撒歡——謝薄聲抱人下床——謝薄聲努力鋪床——桑葚跳床撒歡之後,謝薄聲終於在貓咪的幹擾下順利將床鋪好,他輕輕舒一口氣,尚未來得及欣賞自己的得意之作,一轉身,看到小桑葚整個人以極其圓潤的姿態努力把自己掰成一個小圓圓,縮入放被褥的紙箱中,大尾巴再度從運動褲中脫出,蓬鬆而愜意地蓋在自己身上,呼呼大睡。


    辛苦鋪床的謝薄聲:“……”


    ……


    愛鑽紙箱永遠是貓的天性,它們喜歡將自己裝進各種各樣的小小空間中。


    謝薄聲最終選擇將人和紙箱一同抱起,放在床上,細心地蓋上毛絨毯。


    疲憊的一夜即將過去。


    而心神俱疲的謝薄聲,在確認貓貓的確熟睡後,輕手輕腳回到自己臥室,直接倒在床上,開始嚐試入眠。


    太亂了。


    他很累。


    短短兩個小時,謝薄聲承受了一個古漢語老師不該承受的信息量。貓貓變成少女,還有貓耳和尾巴,甚至還保持著貓的習性……除了形態之外,她完全還是謝薄聲熟悉的那隻小桑葚。隻是一切都不能再回到之前,就像謝薄聲將臉洗了十遍,卻還是無法忘記對方用舔小貓咪的舌唇來舔他臉頰的感覺。


    謝薄聲隻能希望,等他徹底醒來,一切恢複原樣。


    還是貓咪,不是人類。


    可惜夢境並不如願,謝薄聲置身夢中,仍舊是皎如月光的貓耳少女,不同的是穿著漂亮的、蓬蓬鬆鬆裙子,開開心心地貼著謝薄聲的胳膊,快樂地叫他:“謝教授。”


    夢中的謝薄聲問了她的學業情況,但貓耳少女吃驚地睜大眼睛:“上什麽學?我沒有學習呀?我在生孩子呀!是教授你的孩子喔!”


    在謝薄聲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貓耳少女溫柔地捧出一個小籃子:“謝教授,快來給孩子喂奶啦!”


    謝薄聲低頭一看,漂亮柔軟的小籃子中,足足有八隻小聲喵喵的乳白小橘貓,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


    謝薄聲從噩夢中驚醒。


    他睜開眼睛,看到旁邊急切的,咬著他衣袖的貓耳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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