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諾抱著盒子貼著牆滑進駕駛艙,取下控製頭盔。這個頭盔可以讓駕駛員像控製自己的肢體一樣控製機甲,也可以讓機甲把它「看」到的東西傳輸給駕駛員,就像駕駛員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樣。


    歸根結底,這是一種能夠使腦電波和普通電磁信號相互轉化的儀器。


    科諾把控製頭盔從機甲上卸下來,連上電源,再對接好小型信號收發裝置,深吸一口氣,戴上頭盔。


    駕駛機甲,對駕駛員的精神力要求很高。盡管精神力涉及的方麵太多,很難量化標上等級,然而,一旦駕駛員意誌力不夠或者身體素質不夠,腦電波很有可能會在機甲遭到重大破壞的時候出現紊亂。換而言之,機甲駕駛員很容易瘋掉。


    其他兵種因傷退役,通常會因為替換的器官不契合進入「神經痛患者俱樂部」。機甲兵就不一樣了,他們進的都是「精神病患者之家」。


    駕駛安全性經過多次實驗、相對有保障的機甲都容易出現種種問題,何況用腦電波去試探一個完全未知的小裝置?


    風險難以估量。


    但科諾的好勝心已經完全被激起來了。盡管在之前的較量當中,被打敗的是星盟整體的科技水平而不是她本人,可她就是不服氣。


    對方的科技水平遠超她的知識容量,意味著不論對方做什麽她都沒有能力反抗。


    這跟以前給星盜當試驗品有什麽區別?


    是,他們有先進的技術。是,他們能動用的力量比她更強。


    所以,她就應該認下對方仗著這些優勢,肆意傷害她喜歡的人嗎?


    如果一個人,連自己滿心追求的事物都要違心割捨,那麽,她努力活到現在,辛辛苦苦成為優秀機械師的意義,又在哪裏?


    她是為肆意妄為而活下來的,就算代價沉重,也要把對方狠狠打痛才行。


    電磁波從收發裝置被導入控製頭盔之中,科諾頓時感到腦袋上傳來一陣針紮般的劇痛。


    這種痛對於普通人來說足以暈厥過去。


    但對於一出生就要經受無數戰鬥傷害的科諾而言,不過是咬咬牙就能支撐下去的程度。


    她甚至還能冷靜思考出現這種感覺是不是意味著對接失敗,她剩下的材料還能不能製作出一個改變電磁波頻率的裝置。


    科諾把雙手放到頭盔上。


    忽然,就像做夢一樣,她腦海之中出現了一個十六七歲少年的形象。


    對方皮膚蒼白,頭髮和眼睛都是菸灰色,雙腳呈霧狀,仿佛一個幽靈。


    「你……」科諾遲疑地開了口。


    這跟她想得截然不同。


    在她的預想裏,這個小型收發裝置既然是控製機器人的,那麽肯定會傳來一些跟控製有關的信號。


    所以這個幽靈是怎麽回事?難道她腦子壞掉了嗎?


    少年說:「我叫傑米。你為什麽要動我的裝置?」


    科諾震驚了,她還以為跨星係接收信號已經很了不起了,結果人家還能再給她搞出來一個腦電波投影?


    這誰想得到?要是她沒有突發奇想把機甲控製頭盔跟信號收發裝置連接起來,不就看不到這個東西了?


    科諾安慰自己,既然是人的話,總比數據亂碼更好打交道一些。起碼說話能聽懂。


    她道:「你是哪個勢力的?」


    星盟之外,勢力的分支派係太過龐雜,光是星盜少說就有十來個組織。此外,還有避風港、遊蕩者這些陣營。在歇腳處,見麵問一下對方的派係很正常。


    傑米秀口一吐:「星盟。」


    「哦,星盟是……」科諾反應過來,「星盟?你耍我?」


    傑米麵無表情:「你為什麽要動我的裝置?」


    科諾也跟他胡扯:「撿到的。」


    信號收發裝置「嘭」地爆起一股白煙,炸掉了。


    她腦海當中的影像也扭曲一下,消失了。


    明擺著談崩了。


    科諾摘下控製頭盔,揉揉太陽穴,喃喃自語:「占據了科技的優勢還背地裏搞陰謀,大費周章傳輸過來卻滿嘴謊言。來者不善。」


    她拆掉連接,把螢光綠機甲頭塞進背包裏,走出自己的小空間換氣。


    為了逃離米亞,科諾把小圓圈安裝到了某個廢棄高樓的屋簷下,進出都需要攀著屋簷做引體向上,完美擊中米亞的弱點。


    這也是她安心做自己事情的理由。


    她爬上房頂,仰麵躺下。


    正發著呆,一道拖著長長焰尾的彗星劃過天穹。


    她伸出手,手掌遮住大半視野,就像是要將無盡長空與星辰盡數抓在掌中一樣。


    彗星從她手掌的側邊溜了過去。


    科諾放下手,不知為何有點失落。


    同一片天空下,蒙加叼著棒棒糖坐在天台欄杆上,凝望著那顆從天際劃過的彗星。


    他想,阿蘭德特有的彗星節就要到了。


    庫裏明拉拖著一個半死的人爬上樓頂,眼淚嘩啦啦流個不停:「老大,我的身份被人發現了。」


    沒有人理她。


    庫裏明拉繼續嚶嚶嚶:「為了防止被抓,我一拳把發現的人打倒了。」


    還是沒有人理她。


    庫裏明拉:「……看樣子快要死了,我們還要救她嗎?」


    周圍一片寧靜。


    庫裏明拉擦了擦虛假的眼淚,小心去看蒙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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