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吾低頭悶咳,擺手,“多謝關心,我沒事。”


    “怎麽可能沒事,你都吐血了,你看看客棧裏的那些百姓,哪個傷勢有你這麽嚴重的。”


    “老毛病了,一直沒好。”


    果然,一直沒好。


    “那我給你看看。”


    蒹葭伸手抵住他胸口,想看看他傷勢到底如何,卻被陸吾不留痕跡躲開。


    他攏了攏袖口,正色道:“男女授受不親,我已有夫人,還請姑娘自重。”


    “……”被拒絕嫌棄的蒹葭聽了這話嘴角不自覺上揚。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心情,既擔憂,又開心,還有些女兒家的小雀躍。


    一直以來她都擔心陸吾這幅容貌在外招蜂引蝶,沒想到夫君在外,是這樣拒絕女子的嗎?


    幹脆利落,直接了當。


    她正色道:“你放心,我隻是想給你看看傷,不碰你。”


    “姑娘不必在意我身上的傷,剛才那些百姓嘴裏吐出的黑霧相信姑娘也看見了,這恐怕不是件小事,還請姑娘速去告知其他人,排查城中百姓,不能讓妖魔有藏身之處。”


    “那我找人……”


    “這不是小事,姑娘還是親自去告知為好。”


    蒹葭深思片刻,深以為然點頭。


    從百寶袋中翻出幾張符紙,雙手結印後憑空出現字符飛入符紙中,符紙向四周飛去。


    “好了,這些符紙能將我的話親自帶到,放心吧。”蒹葭從百寶袋中翻了半天,也沒翻出能給凡人治傷的藥,她的這些丹藥都是修仙之人用的,若是給凡人服用,凡人之軀根本承受不住。


    “你既然不願我來替你看傷,那邊找大夫看看。”


    話音剛落,客棧角落裏突然一陣騷動,接著是一陣慌亂的尖叫聲。


    “有……有妖怪!”


    “妖怪啊!”


    一聲妖怪猶如一滴涼水濺入了一鍋熱油中,直接炸開了鍋。


    蒹葭與陸吾無暇再與雲少聲爭辯,急忙進客棧一瞧,隻見客棧角落裏一大娘將一重傷昏迷的少年護在身後,盡管拿黑布遮了少年的臉,但依稀能瞧見頭上兩隻尖尖的黑色耳朵,半人半獸的模樣,很快被客棧裏的人發現。


    “不是,他和那些妖魔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他頭上還有耳朵!陳大娘,你怎麽……你怎麽護著一隻妖怪!為什麽不把他交給府衙反倒送到這來了?”


    “他救了我,救了很多人,他和那些殺人如麻的妖怪不一樣!”


    “不行,怎麽能讓一個妖進來呢!就算他沒殺過人,妖就是妖,都是沒人性的,他若是傷人,咱們誰能打得過他!”


    “仙君!仙君您快過來看看!”


    陸吾站在人群中看著那隻重傷的少年神色莫辯,歎了口氣。


    人妖對立是千百年來無可解的題,人懼怕妖的法力和妖的獸性,從未和平共存過。


    他開口道:“不如將他挪去別的地方。”


    陳大娘護著懷裏的妖不肯走,“不行,他受傷了,又殺了好多妖,你把他送走不是想他死在那些妖魔手裏嗎?你……你們都忘了?剛才在客棧,如果不是他救了我們,我們早就被那頭狼妖給殺死了,做人不能忘恩負義!”


    “可是……殺咱們的也是妖怪,妖是沒有人性的,如果待會……”


    陳大娘不肯鬆手,“行了你別說了!我不能讓他走,他能去哪?城外全是妖怪,把他扔出去不是讓他死嗎!而且有仙君在這,你們怕什麽?”


    “對,有仙君在這。”


    “仙君,您把這妖送走吧,留在這,我們實在是害怕。”


    有人求到了蒹葭跟前,作為這客棧唯一的仙君,蒹葭看著四周百姓驚恐的神情,又看了眼昏迷中的京墨,問陳大娘,“你說他救了你?”


    “不止是我,還救了這客棧裏好多人啊!”


    蒹葭環顧四周,“他救過誰自己站出來。”


    客棧內圍觀的百姓不少緩緩低下了頭。


    “不說話,是知道他救了你嗎?怎麽?不肯說話時覺得被一隻妖救了命很丟人?既然如此丟人,不如將這條命還給人家如何?”


    蒹葭這話一說,客棧內鴉雀無聲。


    “你們想讓他走,沒問題,我可以送他走,但是,曾經被他舍命相救的人必須把命還給他,若是不還,那他就待在這,都聽清楚了嗎?”


    蒹葭見依然無人說話,便知這是默認了,蹲在陳大娘麵前,認出這少年是她領回家的小黑狗,將罩在少年頭上的黑紗取下,尖尖的耳朵上是黑色絨毛。


    蒹葭輕輕捏了捏他耳朵尖,少年幽幽轉醒,低低咳了兩聲,臉色蒼白一口血堵在喉間,又被他咽了下去,虛弱掃過客棧裏的這些人,


    “我……”


    “你傷勢太重,別說話,我這裏有顆藥,你吃了傷能好得快些。”蒹葭從百寶袋中取出一顆丹藥,喂到他嘴邊。


    京墨猶豫片刻,剛想張嘴,就被蒹葭硬塞進去,瞪大了眼茫然失措看著蒹葭。


    或許是因為陸吾在身後,蒹葭心情好了不少,揉了揉京墨的兩隻耳朵,溫聲道:“好好養傷,你和城外那些妖不一樣,明白我的意思嗎?”


    京墨點頭。


    身後的陸吾看著蒹葭的背影,讚賞之色愈濃。


    蒹葭起身回頭的瞬間對上陸吾的眼神,臉上笑容一滯。


    陸吾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說:


    來啦,抱歉晚了好多


    第一次寫奇幻寫的我懷疑人生= =


    第20章


    蒹葭還來不及深究陸吾的眼神,陸吾毫無預兆又吐了口血。


    她幽幽歎了口氣,強行拉過陸吾的手,搭在他手腕處把脈。


    氣虛,體弱。


    若非傷及肺腑,單單隻氣虛體弱怎麽會吐血?


    蒹葭眉心緊蹙,搭在手腕上的指尖又重了幾分。


    她凝神聚氣,謹慎將自身真氣輸入陸吾體內小心遊走,周身運轉一圈後發現,真的隻是氣虛體弱而已,並無別的病症。


    “奇怪。”


    陸吾唇上毫無血色,絲毫不擔心蒹葭能看出些什麽來。


    在不周山與魔君生死一戰時,魔君用畢生心血封印住了他的修為與仙骨,若麵前的人能輕而易舉看出他的底細,未免也太小瞧魔君了。


    他不動聲色問道:“如何奇怪?”


    蒹葭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診錯脈了,“你等等。”


    她找來一位大夫給陸吾診脈。


    年邁的大夫望聞問切良久,最終得出一個和蒹葭一樣的答案,“他啊,氣虛,體弱,多補補就好了,沒什麽大病。”


    “可他吐了好幾口血。”


    大夫撚著胡須,“這……氣虛,體弱,多補補就好了。”


    “……”凡人氣虛體弱就會吐血?體質這麽差嗎?


    陸吾拱手:“多謝老先生。”


    或許是他自覺吐血太多,留在這也無濟於事,朝蒹葭道:“我身體不適,這裏就交給仙君了。”


    蒹葭正求之不得,“行,我給你找個房間你好好休息。”


    “不用,我自有去處。”


    蒹葭唯恐他去自己休息的那間房,若是進去見不到人豈不是穿幫了?


    “你體弱氣虛,少說話,跟我來。”她硬拽著將陸吾安置在一間離她那間房最遠的客房,將他硬塞上床後吹熄蠟燭,笑道:“好好休息。”


    臨走前為了以防萬一,蒹葭在房外貼上一張符紙,若是有妖魔想進房間,她立馬就能知曉。


    而房內剛剛躺下的陸吾在門關上的瞬間坐起身,清楚瞧見房外的人將一張符紙貼在門口,不由得自嘲一笑。


    從前隻覺得這人口舌如簧,胡攪蠻纏,卻不知這女子背地裏竟也有如此善良細心的一麵。


    是他狹隘了。


    等幽州城之事解決,拿到“謝予遲”手中的乾坤袋後,分她三成也無妨。


    太阿劍憑空閃現,發出細微爭鳴聲。


    自他讓謝予遲進太阿劍後,謝予遲與太阿之間便有了一絲感應,莫非謝予遲出事了?


    無暇多想,陸吾握劍趕去。


    城北城牆上,謝予遲正艱難將“謝予遲”從城樓上搬下來。


    他現在是妖魔模樣,若是去喊人,隻怕得把人給嚇死,可“謝予遲”修補陣法後昏迷至今未醒,若是不管他,估計得死這。


    仙君怎麽還沒來。


    謝予遲心急如焚。


    “夫君!”一個焦灼的聲音從城樓下傳來。


    謝予遲探頭一看,這不是沈舒月嗎?怎麽來這了?


    謝予遲剛想說話,目光觸及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風,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妖魔的樣子,一露麵肯定得嚇著她,而他身上背著的才是人模人樣的“謝予遲”。


    剛準備將“謝予遲”放下一走了之,沈舒月提著裙擺上了城樓。


    無法再躲,謝予遲隻好先將人放下,幸好夜色無光,他側身拉著黑色披風擋住自己一團黑霧的臉,避開她的目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黑蓮花憑演技修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公子聞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公子聞箏並收藏黑蓮花憑演技修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