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者彎腰坐在馬紮上,隨手捏了團泥,手掌粗糙依稀能看見指腹上的劃痕,手卻靈巧,那團軟泥在手中隨意變幻,很快成了一個精緻細巧的小人。


    小人表情惟妙惟肖,不乏憨態。


    唐念眸光亮起。


    老者沒看她,頭也不抬,「要買什麽自己挑,別打擾我。」


    前廳擺了許多燴彩泥塑,個個栩栩如生,精美細緻。


    唐念蹲下身,「我想自己做一個泥公仔。」


    老者抬頭瞥她一眼,又看了眼她那雙蔥白水嫩的手,「你還是買吧。」


    「不能自己做?」唐念問。


    「能。」


    老者將剛做好的泥人放在架子上,「小姑娘,來我這兒想學做泥人的多了去了,最後一大半都是自己掏錢定做的。」


    「我想先試試。」


    老者睨她一眼,「那行,先洗手。」


    唐念應聲。


    老者是京城最著名的泥人師,叫張明學,唐念摶了把土,學他的動作。


    「唉,慢點,慢點。」


    唐念手忙腳亂,手下的泥人捏的不成樣。


    老者覷她,「笨。」


    手下的動作卻放慢了。


    ···


    一天下來,唐念看著木架上一排看不清五官的小泥人,懷疑人生。


    纖若毫毛的銀針她能捏的住,這團軟泥到了手裏,卻怎麽也捏不成形。


    夜色深重,老者收拾東西,萬分嫌棄地看了眼木架上的泥人,「太醜,明天再來。」


    唐念洗淨手,像個乖學生,「好。」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起,唐念來到老者家。


    門已經開了,老者依舊坐在馬紮上,看她一眼,「繼續。」


    唐念洗淨手,開始捏泥人。


    一天下來,泥人依舊醜的奇形怪狀。


    老者嫌棄,「明天繼續。」


    ·


    暑氣漸重,方織琴叫廚房準備消暑湯。


    「念念,這兩天在忙什麽?」


    餘聽鬆每日早出晚歸,倒是沒見到唐念,「不太清楚。」


    「餘奶奶。」江執登門。


    他身材頎長,眼尾浸染月色的涼,唇角噙笑,俊逸疏朗。


    方織琴招呼他坐下。


    江執看了圈,問道,「念念呢?」


    「念念不在家。」


    江執指尖點動,又不在?


    日子平靜過了兩天,雲海莊園。


    江執看著空空如也的對話框,皺起眉。


    他去餘家兩次,念念都不在家。


    聊天消息也是很晚回復。


    她在忙什麽?


    江執拿起手機,撥通唐念的電話。


    唐念剛上好釉色,手上沾了顏料,她匆匆洗淨手,接起電話,「阿執。」


    「念念,最近在忙什麽?」


    唐念漆亮的眸子轉了圈,支支吾吾,「沒什麽,處理其他事。」


    江執蹙眉,沒深問,「今晚有空嗎?一起出去吃飯。」


    「嗯···以後吧。」


    泥塑完成的七七八八了,唐念想盡快燒製,「不說了,先掛了。」


    手機屏幕暗下去。


    江執隨手扔了手機,捏捏眉心。


    什麽事那麽重要?


    她忽視他好幾天了。


    簡尚敲門而入,站在他身前,「江少,霍夫人那邊又問您生日宴的事。」


    霍千梅和江元德在上次宴會上惹惱了江執,現在想主動緩和關係。


    江執站到窗邊,無邊溫涼的夜色半籠著他的眉眼,「告訴他們,我的事輪不到他們插手。」


    「是。」


    簡尚應聲。


    「男朋友?」


    老者手指靈巧地捏泥人。


    唐念嗯了聲,蹲下身看著被包好的泥人玩偶,「什麽時候能入窖爐?」


    她捏了好幾天,勉強捏出一個縮小版江執出來,黑髮薄唇,臉頰微鼓,不似真人俊朗,反而軟萌可愛,她很喜歡。


    「等著。」


    老者手下動作不停,「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晚上。


    唐念心心念念的泥塑進了窖爐,燒製溫度很高,唐念剛侯了會兒,就熱的滿臉通紅。


    老者趕她走,「差不多了,明天你再過來。」


    「那這泥人?」


    「有專業師傅看著,出不了事。」


    唐念這才放心。


    七月九日,艷陽高照。


    江執開了一早上的會。


    會後,簡尚過來,提醒道,「江少,今天是您生日。」


    江執握鋼筆的手停下,掀起的眼眸冷淡,定定看簡尚。


    他前兩年都沒過生日,唯獨今年,簡尚頻頻提及。


    簡尚麵無表情,微微垂頭,「陸少爺的生日就在三天後,陸家邀了您。」


    江執點頭,簡尚默默退出去。


    辦公室內安靜無聲,陸玨發來一條消息。


    是一張圖。


    江執點開。


    黑曜石桌被貼滿五顏六色的卡通貼紙,中央放了一個極具科技感的磁浮旋轉地球儀。


    下一秒,一條消息跳出:【慕檸寶貝送的禮物。】


    慕檸,陸玨夫人。


    明晃晃的秀恩愛。


    江執沉目,想起幾天都沒見到人影的唐念,指腹滑動,直接拉黑陸玨。


    陸玨收到禮物正嘚瑟,還想繼續給江執發消息,下一秒,對話框出現一個紅色感嘆號。


    【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後,才能聊天。】


    陸玨:?


    我或許不是人,但江執你是真的狗。


    陸玨去私人小群裏吐槽江執。


    【陸玨:一定是酸了,嫉妒我有慕檸寶貝愛的禮物。】


    【陸玨:怎麽,你今天過生日,沒收到禮物?】


    【陸玨:我現在立馬給你下單,保證一小時後送到江氏。】


    陸玨刷的正起勁,係統再次跳出提示:【你已被群主禁言】


    陸玨:??


    他忘了江執是群主了。


    世界清靜。


    江執點進和唐念的聊天頁麵。


    頁麵空空如也。


    江執闔眸,關閉手機。


    日頭西移,夏日陽光將整個江氏玻璃牆照耀得熠熠生輝。


    時鍾指針指向下午五點。


    手機安靜,對話框依舊空空如也。


    江執捏捏眉心,整棟大樓氣壓越發低。


    杜充縮脖子,放輕腳步走到簡尚身邊,低聲問,「總裁怎麽了?」


    簡尚搖頭。


    杜充縮脖子,正要回到自己工位上,光可鑑人的地板上,忽然倒映一抹明麗穠艷的紅影。


    他抬頭,看見盛裝打扮的唐念,眼底閃過驚艷。


    唐念平日簡約素淡,宛如春月拂柳。今天身穿嫣紅斜肩長裙,不規則的裙擺行走間露出一截白皙柔嫩的小腿。


    脖頸上鮮紅如血的珊瑚項鍊耀目,點綴肌膚間,灼灼如芙蓉,纖穠合度,窈窕穠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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