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猙身為魔君, 統治整個魔域,常年都在魔域主城居住,其實千年來, 也不曾時常來禁地見衡暝君。


    這段時日,衡暝君親自走出禁地多次, 一連好幾個仙門遭殃, 正道那邊人心惶惶, 許多大宗門的弟子紛紛下山對付肆虐的魔修,勢必鏟除所有的魔,越來越多的魔修在人間被追殺, 玄猙自是不能坐視不理的。


    魔和正道之間的恩怨,已經不是簡單的誰害了誰, 誰又報複誰的, 而是成了見麵必拔劍的天敵, 無須理由,千百年來都是如此, 所以對玄猙來說,這種局麵也並不是那麽棘手。


    不過是衡暝君一個人單挑幾大宗門的事, 刺激到了那群人罷了。


    打不過,也不敢來禁地找他老人家的茬兒, 隻敢率眾剿滅修為低等的魔修, 又慫又沒用。


    玄猙也不是好惹的。


    親自出去攪了幾波事, 玄猙回到主城, 坐在王座之上,吩咐底下的魔修,今後如何與那些正道周旋,如何繼續惡心對方繼續搞事情, 然後冷著一張臉,拂袖走出了宮殿。


    “魔君。”有魔將上前稟報道:“這幾日衡暝君身邊的那個女丹修,似乎又在做什麽,衡暝君的住處已經變了個樣子。”


    玄猙眼皮子一跳,隻要一聽到“衡暝君”三個字,他就總覺得主人又心血來潮地攪事了。


    玄猙微微頷首,負手冷漠道:“本尊知道了。”


    說完,玄猙換了身衣裳,便獨自來到了魔域的禁地,一過來見上級大佬,方才身為魔君的架勢蕩然無存,隻剩下了一臉一言難盡。


    他發現這宮殿有了光。


    石壁上多了許多盞燈,三米一個,遍布的燭火如黑夜中的星星,喚醒了整座沉睡的地下宮殿。


    還有了窗子,冷風順著灌入黑暗的長廊,深淵下的空氣流動了起來。


    玄猙冷聲問一個魔修:“這是白秋做的?”


    那魔修惶恐應是。


    玄猙袖中的手狠狠一攥,不由得有些慍怒,主人最厭有光,也不喜歡吹風,她這是幹什麽?故意惹主人發怒麽?她就是這麽陪主人的?!


    玄猙一路快步進去,想找她問清楚。


    “玄猙!”白秋正蹲在角落裏,拿草繩紮木架子,看見他大步流星地進來,連忙衝他揮了揮手,笑道:“你有空嗎?可以幫我一下嗎?”


    小姑娘挽著袖子,一身白裙染了汙泥,臉頰紅彤彤的,唯有杏眸閃爍著黑曜石般的光,亮得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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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猙:“……”


    你居然還有臉找我幫忙?


    玄猙冷著臉過去,尚未說話,便看見白秋艱難地捆好了草繩,一邊紮緊一邊道:“我力氣不夠,老是讓架子散開,正好你來啦,你幫我一下吧。”


    玄猙瞧了瞧,皺眉道:“這什麽?”


    白秋:“這是架子呀!我給青燁做的!”


    她按照夢裏的做法,自己模仿著砍掉魔域的竹子,再找了幹草編織成草繩,忙活了一整日,想要做個架子出來,藤蔓喜歡纏在什麽東西上,那大鐵柱太冰冷了,白秋想做個很大的架子出來。


    這樣,他就不會抗拒纏在架子上曬太陽了。


    夢裏的小青藤也是這樣的。


    白秋摸了摸額角的汗,累得歎了口氣,將被草繩磨得通紅的掌心在衣裳上蹭了蹭,仰頭看向玄猙:“你反正無事可做,過來幫忙嘛。”


    玄猙的眼神頗為嫌棄:“是我主人要的此物?”


    “他當然不想要,他連太陽都不想曬,是我一定要做的。”白秋歎了口氣,“沒辦法啊,你主人太倔了,他就是覺得自己什麽都不需要,可是由著他怎麽行。”


    玄猙:???你難道還能不由著他嗎?主人那個暴脾氣,你到底哪裏來的底氣敢這樣?


    白秋又兀自絮絮叨叨:“我才知道他這一千年來,一直不曾療傷,你說怎麽可以這樣呢?這不是胡來嗎?這不是故意折騰自己嗎?簡直有毛病。”


    玄猙:???你居然敢說他有病?


    玄猙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白秋吐槽完大魔頭,又開始吐槽玄猙這個小跟班,一臉責怪:“你也是的,你既然被他養大,到底是不是真的為了他好?看見他這麽一意孤行不想活了,你居然都不阻止一下的嗎?你就是這麽對你主人的嗎?”


    玄猙:“……”


    他哪敢啊。


    就主人那個脾氣,他坐著打盹的時候,都嫌玄猙的呼吸聲太吵了,玄猙隻要敢嗶嗶一句“你這樣是不對的”,下場可想而知。


    玄猙看著蹲在地上忙活的白秋,表情越來越詭異,甚至懷疑她口中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的主人了。


    這不科學。


    他可是陪伴在主人身邊一千年的蛇!這個白秋才來了多久,連零頭都不如他的,怎麽可能和主人相處得如此之好,還反過來責怪他?!


    她到底哪裏來的底氣?


    玄猙如此一想,便認為白秋隻是在逞口舌之快,也不動手幫她,隻是諷刺地勾了勾嘴角,嘲諷道:“主人心思不可揣測,尋常法器都無法入眼,更何況是這等庸俗之物,我勸你還是少折騰為妙,有些自知之明,莫要如此不自量——”


    話還未完,玄猙便感覺到熟悉的氣息。


    一股幽幽的冷香迅速靠近,攜著強大的威壓,玄猙悚然一緊,連忙恭敬地後退。


    ……便看見青燁慢悠悠地蕩了過來,看見白秋還蹲在地上搗鼓,他擰起眉,直接抬手拎起白秋的後衣領子,如同抓一隻小雞仔一樣,把她拽了起來,“過來睡覺。”


    白秋在他手裏撲騰了兩下,“啪”地拍開了他的手,瞪他道:“我不!我今天非要把架子做好。”


    青燁:“不需要。”


    白秋強道:“我第一次送人禮物,第一次這麽掏心掏肺地對別人,你必須要。”


    青燁皺起眉來。


    “……”一邊的玄猙看見白秋如此頂撞,衡暝君又露出如此表情,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她惹怒主人了!


    可下一秒,青燁露出一臉“你怎麽這麽麻煩”的表情,勉為其難道:“行吧,要。”


    白秋轉瞬露出燦爛的笑容來,跳起來抱了他一下,又說:“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快做完了。”


    青燁:“嗯。”


    青燁站在一邊,垂目看著白秋繼續蹲在地上搗鼓,她累得滿頭大汗,側臉如此專注,睫毛微微地顫動。


    青燁的表情越來越古怪,看不出這架子有何特殊的用途。


    但這一幕,似乎有些讓他感到驚人的熟悉,仿佛記憶深處裏出現過相似的一幕,可他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在何時何地,見過這樣的架子。


    木質的架子,用草繩一絲不苟地紮好,還被小姑娘用五顏六色的布條打了好幾個蝴蝶結,蝴蝶的翅膀在風中輕輕撲簌著,仿佛活了一般,振翅欲飛。


    一路飛入了他的心底。


    青燁眸色微斂,忽然抬眼,眼神極其冰冷地瞥了一邊幹看著的玄猙,“誰許你來看熱鬧的?”


    玄猙:“!”


    玄猙一個激靈,連忙熱情地擠到白秋身邊去,非常激動道:“我來幫你吧,你力氣小,別傷著手了……”


    白秋:“……”


    太欺軟怕硬了,這到底是蛇還狗?白秋都被他的不要臉給震了一下。


    她悄悄呲了呲牙,偷笑一聲,然後鬼鬼祟祟地抬頭,朝身後悄悄瞄了一眼。


    嗯,青燁站在她身後呢。


    ……像一尊凶巴巴的煞神。


    怪不得這條蛇這麽慫。


    做好了架子,白秋覺得這光禿禿的模樣實在是太醜了,又讓那些魔修前往人間,去采購一些裝飾品回來,她特意吩咐他們不可燒殺搶掠,那些魔修對她恭敬萬分,聞言飛快地趕去了凡間。


    等他們回來,帶回了許多五彩斑斕的彩色絲綢,還有精致的鈴鐺,玉石雕琢的掛件,琳琅滿目。


    白秋便著手裝扮這個架子。


    鑒於青燁是藤蔓,青綠色的藤蔓,無須太多豔麗的顏色,白秋喜歡夢中架子的模樣,太貼合她的審美了,便照葫蘆畫瓢裝飾了,最後順手紮了個漂亮的大蝴蝶結。


    “大功告成!”


    白秋拍拍手,在玄猙萬分詭異的注視之下,把架子推進宮殿裏,拉到了青燁的麵前。


    為了方便推來推去,她之前還特意讓人做了個滑輪,如推車一般可以挪動。那花枝招展的竹架子從眾人麵前掠過,大家的表情都很奇怪。


    “青燁。”白秋提著裙擺走上台階,來到王座邊,拉了拉正在打盹的男人,一臉期待地問:“喜歡嗎?”


    青燁掀起眼皮,瞥了一眼。


    這一眼他就定住了。


    “……”他的眼神變得很奇怪。


    白秋看他不說話,又解釋道:“這個架子的尺寸可能有點偏小,你先試試吧?我還特意用綢緞纏了幾層,這樣軟軟的,也不會膈到你。”


    “你不要纏在鐵柱子上了,玄鐵太涼了,纏久了可能會得老寒腿的,你的腿本來也不好。”


    “以後就掛在架子上吧!”


    白秋覺得這架子簡直是藤蔓居家必備的窩,她都沒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心靈手巧,想起他這麽多年都是纏著鐵柱子睡的,就覺得忍不住心疼。


    她家小哥哥也太可憐了。


    萬人之上,天下第一又如何,不也是沒人關心,連睡覺都睡不好。


    白秋此刻簡直母性泛濫,不等青燁表態,她又端起一邊女魔修呈上來一碗水,遞到了青燁身邊。


    青燁皺眉:“這是什麽?”


    “多喝熱水,對身體好。”白秋說:“裏麵還泡了金銀花枸杞,可以去煩潤燥。”


    說著,她把金銀花枸杞湯塞到青燁手裏,又擼起袖子,端起一大盆黑乎乎的水來。


    青燁:“……”


    青燁:“這又是什麽?”


    白秋說:“艾草!用來泡腳,養生又助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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