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聽了兀自笑了一會,笑倒在唐司玨肩上,眼帶淚花。


    “有時候覺得你聖母心泛濫,誰都要救。現在你說這話,又覺得你處事過於隨性了。”


    “我不是隨性,”唐司玨望著她的眼睛,“我是處事隨你。”


    “我雖將世間昌盛看得重要,但你更為重要些。”


    方才還能調笑兩句的沈慕白是徹底被他說得沒了聲,她牙齒咬了咬唇瓣,有些羞赧,眼睛左右亂晃,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但唐司玨也不需要她接話,她隻需靜靜地坐在他身邊,靠著自己,便已經足夠讓他歡喜的了。


    二人靜默地相處了一會,沈慕白喜歡這種氛圍,不會有人追問她究竟在為何事煩憂,不會好奇她為何要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不會要求她該成為什麽樣的人。


    就讓一切順其自然,所有事都以沈慕白舒心的來。


    “我不知有沒有跟你說過,在仙都療傷時,我總是反反複複地做著噩夢。”


    沈慕白靠在唐司玨肩上,眼神渺遠,聲音淺淡。


    “有人要殺我,我無論如何都逃離不了那片潮濕的竹林。就像是一個詛咒將我困在了那裏,我隻能一次又一次地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殺死。”


    這個夢魘實在是困擾了她許久,就算如今她很久沒再夢見過,但凡想起那片泛著水霧的竹林,仍叫她渾身僵硬,冷汗涔涔。


    “我那日去了任玉泉的禁地,還沒靠近我就看到了許多遊魂……”


    察覺到身下的人在顫抖,唐司玨抱緊她細聲道:“你體內有了神魂碎片,神明之魂自然是能看到些尋常修士看不見的東西。”


    沈慕白在他的聲音又慢慢冷靜下來:“我聽見它們稱呼那股異香為‘九瓣紫幽花’,它們拚死護住我,沒讓我受到花香的侵蝕,我看見,那禁地之中,是片竹林。”


    縱使她說話顛三倒四,唐司玨還是抓住了重點。


    “那個要殺你的黑衣人,是任玉泉?”


    “我不知道,我覺得不太像。”雖鎮妖劍在他手,但沈慕白仍心懷存疑,“但這事也一定與他脫不了幹係。”


    唐司玨點點頭:“那便找個機會,如若他不肯說出事情,便將他殺了吧。”


    沈慕白知道他翻閱完了琳琅書庫的藏書,修仙界的事應當沒什麽是他不知道的,就問他:“你知道九瓣紫幽花是什麽東西嗎?”


    “九瓣紫幽花生於蠻荒鬼哭林,花香奇異,花粉具備迷幻敵人使之渾身無力,混亂理智,用量大的話可以清除,甚至是替換人的記憶。”


    沈慕白聽了也沒什麽可驚訝了:“是了,就是這個,沐師叔說我神識受傷本該不會損害記憶,還有曲奉如記憶的缺失,看來都是這花的原因。”


    提到沐屏,沈慕白恍惚了些,又道:“任玉泉背後,一定還有更為強大之人,沐師叔當年可能就是看出了端倪想告訴我,才遭到毒手的。”


    “雲仙學會聽學結束後所有學員都會前去古拙秘境修行,那裏麵壓製靈力,未到規定時間秘境完全封死,秘境內無論發生了什麽外界都不會知曉。”


    唐司玨用最雲淡風輕的語氣說道:“畢竟他是匯靈山莊的少莊主,等到進入古拙秘境後,就在那裏解決吧。”


    古拙秘境是修仙界共有的一處隔絕時空的秘境,聽聞是師祖靈始天尊從六界之外的蠻荒割裂出來,專門用作弟子修行的地方,後來成為了雲仙學會最後的試煉。


    秘境之中所有的靈力都被集中在盡頭,在那裏麵就像是靈氣稀薄的人世,所有人都會被壓製修為。


    整個秘境的靈氣匯聚在一起,成為了一條洶湧的瀑布,自高山斷崖之上灌下,而每一個到達古拙秘境終點的學員都會進行靈力的灌溉,這種直擊靈海,簡單粗暴的方法運氣好的話能瞬間暴漲修為,翻越瓶頸。


    任玉泉固然是要死的,但這裏畢竟是他的地盤,身為一個赫赫有名的修仙界天才,死在古拙秘境裏才是最為安全的。


    *


    "二丫,早啊。"


    當你思來想去,憂慮了一整晚如何讓他死的痛快的仇人見著你的第一眼就熱情地向你問好,你會是什麽反應?


    沈慕白回頭望了望一臉偽善的任玉泉,翻了個白眼:“柱娃,你很無聊哎。”


    不要有反應,不要讓他發現,讓一切如舊。


    任玉泉卻反常了,他揮揮手趕走沈慕白身邊的兩個女生,大咧咧地將胳膊搭在她肩上,笑道:“不要這麽冷淡嘛,你昨日在我家受了傷,總得讓我表表歉意吧。”


    “表吧。”強忍殺意的沈慕白挑了挑眉,“昨日我無緣無故地吐了血,想來是你家風水克我啊。”


    手臂緊緊貼著她的頸後脈搏,任玉泉將臉湊近:“哪有那麽扯啊,哎,說真的,你昨日真的什麽都沒幹,平白無故地就吐血了啊?”


    “若是有人要害大小姐我,你覺得那人還有命活嗎?”沈慕白懶散道,又皺著眉頭一臉嫌棄,“誰讓你靠這麽近的,將你的豬手拿走。”


    脈搏正常,氣息平穩,眼神不散,所有的一切都在說明沈慕白沒在說謊。


    任玉泉恢複了慣常的模樣,拉開了二人距離,噙著笑:“那這麽說,倒真的是我家山莊的錯了,大小姐有什麽需求,在下一定盡力滿足。”


    沈慕白瞥了眼他手中的劍,毫不客氣地開口:“那這樣,將你的劍送我,我就網開一麵咯。”


    她狡黠笑道:“不然,臨走的時候我把你家的花草全部燒光。”


    任玉泉心中一跳,麵上不顯:“你要鎮妖劍?為何?”


    沈慕白望著他的眼睛:“看著順眼,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任玉泉緘默片刻,道:“鎮妖劍在我遇到它之前,是一柄流落人間的無主之劍,它任意妄為,誰遇上了它都可以用它,卻都無法長久地擁有它,所以如果你看它眼熟,或許是在凡間的時候就見過它吧。”


    這倒是第一次聽說,沈慕白停下腳步:“所以,遇上你之後,它認了你做主?”


    “是。”


    沈慕白敲了敲那柄鎮妖劍,任它劍身震顫,眼帶晦色地笑了笑:“那倒真是一把靈劍啊。”


    *


    靈哨亮起時,饒是顧崇雲尚在閉關也能第一時間覺察到,他明白這個時候會是誰給他來了消息,所以迅速點開。


    “師父。”


    “時日不多了,你那邊準備的如何。”


    三清派如今一片空蕩,沒去雲仙學會的也都下派了任務去了凡塵,偌大一個門派,如今隻有顧崇雲一人當值。


    不過顧崇雲修為直逼化神,就算有什麽危機他也可一人應對。


    他走出山洞,站在寒風料峭的崖口,三清派無人,安靜的隻剩下風聲,他握著靈哨,眉眼堅定:“放心吧師父,一切就緒。”


    “等到古拙秘境結束的那一天,一切都將終結。”


    最為信任的大弟子的聲音帶著風聲,在靈哨中傳中略顯得空洞飄渺。


    得到肯定的答案玄華掐斷了通訊,寬大的手掌虛按了按胸膛,感受著心髒在皮下熱烈地跳動。


    歸元宮的段宮主說話還是那樣讓人討厭,隻是簡單的三言兩語,竟是讓他連綿幾晚都夢見了那人。


    靈始天尊飛升已經過了許久了,久到他都已經記不清師父的模樣,就連在夢中都是一副模糊的樣貌。


    三清派最開始收徒輩分按年紀排,故而最後一個被撿上山的他也能成為沐屏的師兄。


    那時玄華像匹狼崽,逮誰揍誰,誰都看他不爽,就算在宗門內也沒有人和他相處得來。


    隻有靈始天尊護他,真心待他。


    思念一旦蔓延開來,便像浪潮一般覆水難收,玄華低下頭,聲音在空寂的房中顯得格外孤獨。


    “師父…再等我一會……”


    作者有話說:


    最近都沒有評論,我要開始鬧啦(撒潑)


    第71章 、吃醋


    “今日對決, 沈慕白對——”


    段自成的聲音拉長了些,往下瞥了眼,幾乎所有學員都在低頭裝死。


    他嗤笑一聲, 明知故問道:“有沒有人想跟沈慕白打啊?”


    他這話一處,在場人的頭更是低了些。


    明雪將整張臉都埋了起來, 心中欲哭無淚。


    誰要跟沈慕白打,自從開始對戰以來,沈慕白就像是瘋了一樣,根本不知道節製二字怎麽寫, 狂暴的嚇人, 一柄紫英劍被她使的劍刃都鈍了, 就開始了白天揍人晚上磨劍的恐怖日常。


    這些天, 基本上所有人都以對戰切磋的名義被沈慕白狠揍了一頓,她現在還困呢,明雪抱著腦袋想, 沈慕白這個瘋子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報複性的輸出讓明雪每天都得熬夜給她治傷,眼下的黑眼圈都快拖到下巴上了。


    台下鴉雀無聲。段自成笑道:“不要這麽慫嘛, 要真是沒人願意那我可就隨即抽了。”


    沈慕白站在他邊上, 低垂著眼, 看不出情緒。


    唐司玨見眾人為難,剛想起身,便被打斷。


    一個身形健壯的少年站起:“宮主, 我來好了。”


    段自成看了眼:“嗯?段明?”


    站起的男子是段家旁係庶出的一位弟子, 雖修為不錯但向來內向不愛說話, 這麽多年倒是頭一次在眾人麵前露臉。


    見段明一直往沈慕白的方向笑, 他這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撚撚下巴:“哎呀果然還是年輕人啊。”


    當即便讓他上來。


    沈慕白聽見了段自成揶揄的話,但她也沒放心上,當下如何快速變強殺死任玉泉的念頭充盈了她的腦子,對手是誰,有何目的對她而言並不感興趣。


    比試的哨聲一開始,便提起紫英劍幹脆利落地台上人砍去。


    沈慕白雖有速度,內力也深厚,但跟著司致向來都是在對戰中自己領悟,故而沒有固定的路數,都是想到哪砍到哪,雖說威力不小,但總是過於散亂了些,總是容易掉進對方的陷阱中去。


    那個叫段明的人一直在躲閃,並不出招,就算被逼到死角也隻是隨意地出掌,並不下狠手,倒像是在溜著她玩。


    沈慕白自覺被戲耍,有些惱羞:“你們宮的仇讓是什麽下場不知道嗎,還敢這樣耍我?”


    話還沒說完,腳下的步數一亂,正巧被段明抓到了,身形一矮抬腿掃去,下盤不穩的沈慕白直接被他踢得踉蹌,空出了一招。


    “你看,情緒化可不是什麽好事。”段明也沒出手,隻是等她站穩了說道,“你本就隨性出招,沒有穩定的步法技巧,若是再被敵人三言兩語激怒失了準頭,就是輸了。”


    段明笑得狡黠:“你空有深厚的內力與修為,基礎功不紮實,照樣容易滿盤皆輸。”


    沈慕白皺著眉思忖了片刻,明白他說的在理,當下又提起劍向他攻去:“再來!”


    紫英劍快,段明的身法卻更快,沈慕白砍不到他,耐著性子沉下心去,猛然發現,自己每過幾十次招式後便會回到同一個位置。


    仔細去觀察,發現段明根本不是在躲她的劍,而是在按照固定的路線在閃躲罷了。


    幾次三番下來,聰慧如她自然是能看出來對麵這人根本就不是在跟她對招,是在單純地教她在對戰中如何走位。


    沈慕白:?


    她覺得自信心有些受挫,當即便跳出了已經有些雛形的走位路線,卻直接被段明一個翻身找出了她的死角,一記手刀下去便將她手腕震麻,紫英劍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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