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沈仙子卓爾不群,是全天下最帥的女子!”


    兩人嘰嘰喳喳,越說越興奮,將站在中間的沈慕白都險些擠了出去。


    沈慕白:……給你兩讓位好不好?


    幾人一路吵鬧到匯靈山莊今日的講學室,推開門沈慕白一眼便瞧見了坐在後排的唐司玨,兩眼一亮便坐了過去。


    “昨日說的那些,你打算怎麽辦?”


    唐司玨眉眼溫柔:“靜觀其變。”


    沈慕白歎口氣:“未來什麽狀況都不知,也隻好這樣了。”


    段自成進來的時候,學堂裏隻有明雪和閔歡歡在悄悄講著話,大家都是修為高深的修士,性格也是更穩重些。


    他環視一圈,笑著點點頭:“很好,比我們歸元宮的孩子們乖巧多了。”


    不乖巧的仇讓雖然修為也能夠上雲仙學會的資格,但他與任玉泉傷的重了些,今日便在各自的房中休養。


    歸元宮向來都是以體修為主,可沈慕白體修內經都是跟著司致學的,況且她當初修煉時理論知識懂得本來就不多,大都是在實戰中領悟出來的,段自成講的那些個心法訣竅,她聽得雲裏霧裏,無聊至極。


    她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時,突然覺得時光流轉的真快,此情此景讓她想起在三清派的日子,那時在內門聽講學也是這般模樣。


    不知不覺,她竟已在這生活了數年,科技發達疲於勞累的現代生活,現在想想卻是愈發的遙遠了。


    中途休息的時候,沈慕白實在無趣,想著跟唐司玨直接翹了拉倒。


    聽明雪他們一直吹噓,搞得她以為雲仙學會是個多了不起的,結果到頭來還是圍在一起讀教材,照本宣科的本事跟她當初大學選修課老師有的一拚。


    段自成見沈慕白悄摸著往後門走,朗聲道:“沈慕白,你要翹課啊?”


    一瞬間被眾人圍觀的沈慕白不慌不忙,反倒直起身子:“是啊,怎麽了,不行嗎?”


    “別走啦,”段自成就像一個究極自來熟,跟誰都還能嘮上兩句的那種,“第一天聽講就跑,旁人要說我講的無聊了,你坐這,我給你講講修仙界過去的往事啊。”


    沈慕白不買賬,她皺皺眉:“誰要聽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啊。”


    “哦?你師父當初聽學到處亂揍人的事你也不想聽?”


    玄華作為如今戰力頂點,可謂是冷心冷情無欲無求,後來遇上了沈慕白才約莫有了點人情味。


    修仙界眾小輩隻當他視作人狠話少的大殺器,聽到段自成這麽說,莫說是沈慕白,所有人都感興趣了起來。


    見眾人皆是目光炯炯地望著自己,段自成搖搖手:“嗨呀,也就是一些過去式了,當初玄華實力在同輩之中一騎絕塵,性子陰狠到了極點,整個人就像是個人性殺器,比現在的仇讓都癡上三分,見人就打。”


    “百餘年前的那屆雲仙學會,所有同輩無一例外地都被玄華揍過,就連我也不例外。”


    說到這段自成笑笑,像陷在了回憶中兩眼放空:“靈始天尊雖修為高深,人卻和藹可親,那時的三清派那樣強盛壯大,他卻硬拉著玄華一家一家的登門致歉,當時他的師父靈法天尊剛剛收下他,玄華像頭鬥牛一般,卻隻聽他師父的話。”


    沈慕白實在想象不到,如今一天到晚都毫無表情,活得像個冰塊的玄華當年竟是個暴脾氣的武癡。


    眾人聽段自成講故事聽得入了迷,百年前的修仙界靈氣馥鬱,生機盎然,到處都是一副鮮活的模樣。


    “後來,便是廣為流傳的神武之戰了。”


    段自成娓娓道來:“那時修仙界處處靈氣逼人,妖修兩邊為了爭搶領域大大小小的打了不少的仗,也不知是不是當時戰事緊張的緣故,雖修士人數大幅增加,靈氣密度卻在飛速減少,到了戰爭後期修仙界幾近是山窮水盡,天地一片衰敗之色。”


    沈慕白撐著頭,眉眼深沉的聽著這些舊事,不知在想些什麽。


    “轉機就發生在神武之戰,那一戰,妖修兩邊是傾巢而出,打得日月無光,轟轟烈烈。最終還是修士更勝一籌,將妖族打得節節敗退,奪回了大半領土。而在戰亂結束之後,以靈始天尊為首的修士,一臉飛升十餘個仙位,頃刻間春回大地,修仙界有了那十幾位仙人在天上的庇佑,重又恢複了萬物複蘇,靈氣盎然的模樣,直到今天。”


    段自成多說的,都是史籍中多數沒有記載的細節,在翻閱史書時這些往事倒聽著正常,但如今聽他這位親身經曆者添油加醋這麽一講,倒是哪哪都覺得不對勁了起來。


    她問唐司玨:“我總感覺這段曆史哪裏有點奇怪,你覺得呢?”


    唐司玨諱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搖搖頭小聲道:“天道機密,我不能多言。”


    見他這般,沈慕白心癢的更厲害了。


    左右想不通,沈慕白最後還是偷偷溜出去了。


    匯靈山莊的風景那樣好,雲仙學會就算再無聊,她也樂意在這住個十幾天。


    唐司玨醉心修煉,她也不管他,便自己走走晃晃,竟是又晃到了那個禁地之處。


    沈慕白向來對禁地沒什麽好奇,可總是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在這裏,好像有什麽在吸引著她一般。


    正出神著,瞧見任玉泉從那片竹林中出來,雖看著麵色慘白,但傷勢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知他不是帝子,沈慕白對他的戒心放下不少:“你還挺厲害,我以為唐司玨將你打成那副模樣,你要修整好一會呢。”


    任玉泉聽到說話聲,抬頭才看到她,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地笑道:“在自己家裏,自然是養的快了。”


    說話間,任玉泉手上的劍震顫了些,沈慕白目光順過去,又見著了那把鎮妖劍。


    她眼睫顫了顫,沒來由地又覺得心中發慌。


    “你的劍,我能看看嗎?”


    任玉泉聽聞身子一頓,狀似隨意道:“二丫怎麽對我的劍感興趣?”


    “聽旁人說,這是震懾天下的鎮妖劍,想見識見識罷了。”


    沈慕白盯著他的雙眼,見他淡定地將劍地給自己,接過後捧在手中上下掃視。


    劍身極寬極重,沈慕白的手有些小,若不是力氣大定是捧不住它的,更何況還十分不聽話地在她手中顫的厲害。


    像是鎮壓過太過的妖魂,整把劍都彌漫著極為腥苦的氣味,明明是一把正道的好劍,煞氣卻是與落邪不相上下。


    沈慕白覺得這把劍十分眼熟,總好像以前在哪裏見過一般。正皺著眉仔細回憶著,倏地心口一陣刺痛,當即便摔了劍,捂著胸口說不出話來。


    “你沒事吧?!”


    任玉泉見她神色痛苦,連鎮妖劍都來不及撿,扶著她不讓她摔了。


    刺痛來得快去得也快,沈慕白眨眨眼,好似方才的反常都隻是一陣幻覺。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自從來了這匯靈山莊,就一直惴惴不安,處處都彌漫著違和感。


    沈慕白盯著地上的那把鎮妖劍發愣,最終也沒想出來究竟是在哪裏見過它。


    視線對上憂心忡忡的任玉泉,見他瞳孔裏閃爍著慌亂與擔憂,她皺著眉抿了抿唇,還是道:“我沒事,先走了。”


    再也沒了觀賞的興致,直接回了屋。


    見她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了,任玉泉頃刻變得麵無表情,情緒消散的一幹二淨,他撿起仍舊震顫的厲害的鎮妖劍,歎口氣道:“做什麽這麽大反應,平白惹人疑心。”


    抹去劍上殘留的,不顯眼的一絲熟悉的妖氣,啞聲笑了笑。


    “真蠢。”


    作者有話說:


    這兩天好冷啊,還有沒有小可愛在看文呀嚶嚶


    第69章 、竹林夢魘


    “師妹?”


    曲奉如疑惑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沈慕白:“這麽晚了, 你怎麽來了?”


    心中隻要有疑慮,沈慕白便睡不著。她左右張望了下,見四下靜謐無人, 說道:“進去說。”


    二人關係熟絡,又都是半路入的三清派, 沒什麽束縛的古板思想,曲奉如聽她這麽說,當即便迎了她進來。


    “之前你說在匯靈山莊住了幾年,”沈慕白坐下後望著他問道, “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的事了?”


    “怎麽突然問起了這個?”


    “我就是覺得奇怪, ”她皺著眉頭, “四年前我也來過一次這, 小住了幾日,可跟這次完全不同,自從雲仙學會開始後來到這, 我這是心神不寧的,總覺得要發生什麽大事。”


    像是想起了剛才的遭遇,她又問道:“任玉泉的那把鎮妖劍, 你見過沒有?”


    沈慕白這幾日的不對勁他也看在眼裏, 見他這樣問也開始仔細思索起來:“自然是見過的, 我當初不過十歲出頭,在匯靈山莊住了幾年,肯定見過的。”


    見他這樣回答, 沈慕白自知不對, 卻沒反駁, 隻又問他“那你說, 他的劍鞘是什麽顏色的?”


    這樣步步緊逼, 曲奉如莫名也跟著慌亂了起來,他閉著眼苦想,額上遍布薄汗:“玄…玄黑,對,是玄黑色的。”


    見他拚命地思憶過去,麵露痛苦,沈慕白看在眼裏,又輕輕問道:“那你在匯靈山莊住了幾年,這裏人傑地靈,你修為也一定增長了許多吧?”


    語氣淡淡:“你離開天河時,到三清派求學,兩個時間段修為定是大幅上升了吧?”


    曲奉如倏地睜開眼,渾身上下冷汗涔涔,他眼神中滿是惶惶,嘴唇微張說不出話來。


    “是不是發現不對勁了?”


    “沒有增長……”曲奉如麵色蒼白,嚇得三魂沒了七魄,“完全沒有增長。”


    他記得清楚,當初從天河離開時,自己便已是築基,後來上清雲宗爬問路梯時,自己也是費了一番功夫的。


    若是旁人,倒還好說,但他是曲奉如,那個連覺都不睡也要拚命練劍,背負天河陰影報仇心切的曲奉如啊。


    在匯靈山莊待了三四年,竟是半點長進都沒有,那三四年的光陰,他在做什麽?


    腦海中本該合情合理,從沒有質疑過的記憶突然變得扭曲又可疑。


    沈慕白撐著下巴淡淡道:“你根本就沒有見過鎮妖劍,或者說是有人抹去了你的記憶,重新灌輸了他想讓你記得的。”


    對上曲奉如驚慌的眼睛,沈慕白的聲音像是平天裏的驚雷,炸的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鎮妖劍根本就沒有劍鞘。”


    沈慕白眼底陰鶩,聲音也寒涼了些:“隻是鎮妖劍身是玄黑的,你的記憶被重新換洗,讓你對鎮妖劍,玄黑這兩個名詞有了模糊不清的‘概念’,所以你自然而然地覺得,劍鞘也是玄黑的。”


    曲奉如識海中一陣鈍痛,當他開始重新審視那段記憶時,卻發現曾經被他忽略的所有都有了疑點。


    為什麽他記不起在匯靈山莊任何一件精確的小事,為何當初爬問路梯那樣辛苦卻不覺得不對勁,為什麽……


    為什麽他現在試圖回憶,頭腦會有一陣陣的刺痛?


    有人對他的記憶做了什麽?或者說,在匯靈山莊的那些年,有人對他做了什麽?


    見他神色越來越痛苦,沈慕白猛地拉住他的手腕。


    曲奉如瞬間清醒過來,喘息著望著她,汗漬順著下顎不斷滴落在地板上。


    夜深寂靜,一時之間隻能聽見曲奉如的喘聲。


    “別想了。”沈慕白輕輕道,“不要試圖想起,免得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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