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以後,你不要帶我回清雲宗…師兄們定會責罰你,你將我安葬好,便去闖蕩吧。”


    沈慕白摟緊師兄的脖頸,手臂下的身體在無助地顫抖,她輕聲道:“不做反派,便不做吧,去做你心中真正所想之事,去變強,去匡扶正義,穩固山河,不愧於心。”


    “記住,和匯靈山莊的任玉泉打好關係,你修為一定要趕超他,不能讓他比你強……”


    該交待的就這些,應當差不多了,最後才說道:“也別太快忘記我,十年來看我一次便可,記得帶上桃花酒,和我最愛吃的酒釀圓子……”


    眼見雪山就快走到了頭,師妹抱著自己的力氣卻越來越微弱。唐司玨渾身早已凍得麻痹,隻靠著本能在往前走。


    他根本聽不得那些痛入心扉的話,往上顛了顛沈慕白,聲音溫柔:“乖,師妹,別睡,師兄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他目光深遠,緩慢說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小男孩,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便和父母外出遊玩。”


    “其實哪裏是遊玩呢,不過是父親尋個由頭想將他們母子二人舍棄罷了。男孩不明事理,直到被丟棄在村莊時才明白過來。”


    “這裏的所有人,都和男孩不一樣。於是村民們便欺負他,日日夜夜地折磨他。”


    “後來,他母親尋來了,發了怒,讓村民受到懲罰。但還是寡不敵眾,母親死了,父親不見了,男孩沒有了家,便不知道該去哪裏。”


    然後呢?沈慕白恍恍惚惚地想,師兄講故事的水平可真爛的,就像在聽流水賬一樣。


    男孩有沒有活下來?他找到家了嗎?沈慕白想問,可終究還是失去了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醒了醒了!她醒了!”


    嘈雜的聲音在耳邊乍起。


    “沈慕白,我知道你醒了!趕緊給我把眼睛睜開,別裝死了。”


    “明雪,不可無禮。”


    “可我看她明明就是醒了啊。”


    沈慕白皺皺眉,渾身上下都沒力氣,她費力睜開眼,入眼便是熟悉的床幔。


    是清雲宗她的院子。


    沈慕白鬆了口氣,看來她還是活了下來。


    “小白。”聞訊趕來的顧崇雲坐在她床邊,摸了摸她額頭,“感覺可還好?”


    “不好,我渾身都疼。”重新回到清雲宗,在死亡邊走了一遭,沈慕白現在委屈地直掉眼淚,再也沒有秘境之中的那份瘋勁,“師兄,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顧崇雲見她這般,擰著眉頭隻覺心都要碎了,他小心地將天雪蠶抹額給她戴上,哄道:“乖了,已經沒事了,沒人可以傷害你了。”


    明雪在一旁嘰嘰喳喳:“確實差點死了,還好我和我師兄妙手回春將你救了回來,你吃了三清派多少名貴丹藥知道嗎,趕緊好起來。”


    冰涼的抹額戴上,疼痛便消緩了許多,沈慕白緩過勁來,不去理會明雪,隻問道:“唐師兄呢?他可還好?”


    話音剛落,屋內的三人都沒了聲音,連明雪也像被捏住嗓子般戛然停住了。


    還是顧崇雲笑道:“他也受了些傷,還在治療,等你好了就能見到他了。”


    沒覺察出不對勁,沈慕白接著問:“還有伊兆師兄,他怎麽樣了?”


    明雪聞言抱著胳膊在一旁哼道:“人家可比你們幸運多了,在幻境中呆了幾天,怕疼不敢自縊,你們將秘境之主殺了之後他直接被扔到清雲宗大門口,毫發無傷地直接回了宗門。”


    ……好家夥,這才是傳說中的氣運之子吧。憑什麽都是被秘境甩出來,她和唐師兄被扔到荒無人煙的雪山,他就直接被傳到家門口了。


    得知連季桉都完好地被接回了鬼域,重傷的隻有她與唐司玨,沈慕白徹底放下心來,對顧崇雲的道:“大師兄,我想休息了。”


    見她醒來,已經徹底沒事了,顧崇雲又摸了摸她的頭發,對負責治療的清河宗的大弟子道:“昌連,這次麻煩你了。”


    昌連淡淡一笑:“無事,都是同門。”說罷又對自家師妹明雪道,“你便留在這裏吧,你們同為女子,也好照看著些。”


    明雪點點頭:“是,師兄。”


    等到二人走遠了,再也瞧不見身影了,明雪轉頭便去搖沈慕白:“醒醒醒醒,別睡了!”


    沈慕白皺著眉頭:“怎麽了?”


    “你家唐司玨被清雲宗趕出宗門了!你再不起來可就見不著他最後一麵了!”


    “你說什麽!”


    沈慕白聞言一個激靈坐了起來,麵色慘白:“怎麽回事,你說清楚點!”


    “你們此次的任務是你們顧師兄親自選的,本以為是個送分任務沒想到卷到了鬼域的陰謀裏,險些讓你喪命清雲宗這幾日上下氣壓都低沉的很……”


    “說重點!”


    明雪急的滿頭是汗:“哎呀,重點就是,本來讓你陷入秘境顧崇雲已經很自責了,沒想到你傷的會比你兩個師兄都重,顧崇雲便將氣都撒在了那兩位身上。”


    “伊兆倒還好,隻受了些皮肉之苦,最主要的還是唐司玨蛟妖的身份,你一幹師兄們非說是他命裏帶災連累了你,還反過來讓你為他拚命,惹了眾怒,清雲宗的人今日將他打下了問路梯,三千石階滿滿的都是血。”


    明雪雖然也對唐司玨的身份心懷芥蒂,可還是能看出那位師兄的真心。


    她急道:“我和你們宗門的曲奉如攔了好久也沒攔住,唐司玨將你背出了雪山,我們收到求救訊息趕到的時候,他渾身都凍僵了,唯背上護著的你還是暖的。”


    “一千多公裏的雪山,他靈力盡失一步一步背你走了出來,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就隻剩一口氣了。顧崇雲不讓我們給他治療,也不讓他見你,活生生將他打下了山,宣布將唐司玨逐出清雲宗了。”


    這一番話聽完,沈慕白腦中一片空白。她當即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哎哎哎,你不能動的,你跟你家師兄求求情,這事也就過去了。”


    “求個屁的情,”沈慕白看的清楚明白,她捂住胸口的傷,咬牙道,“若能網開一麵,便不會連傷都不讓治就趕出去了。”


    唐司玨受的傷不必她輕,更遑論清雲宗的師兄們將他打下山。


    沈慕白披上外袍就往門外衝去:“與其求情,還不如我跟他一塊走。”


    “哎哎!”明雪見攔不住她,聽到她要一起走的話,眼睛都瞪圓了,急地在原地來回轉圈圈,“完了完了,我是不是闖禍了。”


    另一邊,神識遍布整座清雲宗的顧崇雲察覺到沈慕白的身影,喝酒的動作滯了滯,將杯子重重一放:“定是你那師妹幹的好事。”


    誰家的師妹不是心尖尖呢,昌連笑著維護道:“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她遲早都是要知道的。”


    *


    夜晚,夜涼如水。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理由,同樣的事件。


    唯一不同的是,沈慕白望著月光下洋洋灑灑的,尚未幹涸的血液,心下一片冰冷。


    她一步步走下問路梯,一步步踩在黏膩的血跡上,血跡大片大片的,觸目驚心到每一個步子都在顫抖。


    沈慕白忍著身體的劇痛走完了台階,也沒能尋到唐司玨。


    她垂著眼睫心想道,或許對於師兄來說,離開清雲宗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個念頭剛出來,尖銳刺耳的警報聲便在耳邊炸開。


    “檢測到當前劇情產生偏移,請宿主盡快讓反派回歸宗門,糾正原小說偏差!糾正原小說偏差。”


    沈慕白任憑係統在腦中叫囂,麵無表情地一動不動。


    “警告!警告!請立即糾正小說偏差!請立即……”


    眼角發紅,沈慕白狠狠將自己腕上的鐲子磕在台階上,用力地砸出一聲脆響。


    係統的聲音頓了頓,接著就是爆炸般轟鳴的警告聲。


    “警告!檢測到宿主情緒不穩定!請立即停止損害法器的違規行為!警告!請立即……”


    沈慕白截了它的話,聲音狠厲:“警你媽的告,一本沒人看的破小說,還非得走原劇情嗎?”


    “我今天就砸了你這狗係統,我就不信了,我師兄一片赤子之心,怎麽就非得當反派不可。”


    左手握拳,一下一下不要命地砸向台階,白玉台階被硬生生砸出一片深坑,沈慕白動作發狠,手腕被震得發麻,鮮血淋漓也不肯停下。


    “我師兄要走的路,誰都不能阻止。若是天道攔他,我便撕了你這狗屁天道!”


    作者有話說:


    作者:我女兒好瘋好颯我好愛。


    唐司玨:我呢我呢?


    作者:我兒子好奶好乖好可愛。


    唐司玨:……?


    第37章 、雨中離別


    “叮——叮——”


    沈慕白不知疲倦地一下又一下地砸著腕間的鐲子。


    手鐲越縮越緊, 死死勒在沈慕白的腕間,直勒出一片血色。


    台階被砸的粉碎,鐲子卻依舊完好無損, 沈慕白冷冷盯著它,笑著從靈戒中抽出紫英劍。


    “宿主你想清楚!若是損毀了法器你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像是生怕說慢一點沈慕白就下手了一樣, 係統語速飛快,再也不是那個冷冰冰的機械音:“你別忘了這清雲宗還有人要殺你!若是你在這個世界裏死了你就徹底變成一道孤魂了!隻能在三千世界中遊蕩!”


    沈慕白歪歪頭,突然笑道:“奇怪。”


    係統愣了愣:“什麽?”


    “為什麽這麽害怕?對於你們來說,我這個不受掌控的宿主死亡不是最好不過了嗎?”


    沈慕白垂著眼睫, 語氣冰冷:“你們天道在三千世界裏隨便再拉一個人過來做任務, 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吧?你為什麽這麽害怕?”


    腕間盡是細碎的傷口, 帶著刺痛。血跡順著指尖流下來, 沈慕白撩了把發絲,半張臉都帶上了血漬,麵無表情地更顯瘋狂。


    “你在害怕什麽?害怕我脫離你們的控製?為什麽?”沈慕白質問它, “我二十歲那年會發生什麽?在這個世界裏我應該不隻是一個小村姑吧,我到底是誰?”


    係統沒有回答她,沉默了片刻, 最終還是回到了那副冷冰冰的音質:“宿主摧毀法器, 自毀心理強烈, 再次降下天罰,以示懲戒。”


    “你們可真是沒意思。”沈慕白站起身,望著又開始在她頭頂聚集的漫漫雷雲, 輕道, “你們的手段就隻剩下雷罰了嗎?在秘境之中都劈不死我, 就不會換個手段嗎?”


    像是被她傲慢的話激怒, 一道驚雷落下來。


    沈慕白隻是肉.體凡胎的廢人一個, 她吸收不了靈力,可在一次又一次的反複被天雷劈砸下,她的身體在慢慢強勁起來。


    一道雷劈下,沈慕白還能站在原地。


    她將淩亂的頭發盡數撩到腦後,露出狂傲的眼神。血跡順著精致的臉頰流至下顎滴落,沈慕白執著紫英劍,站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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