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說,我現在就吃了你。”沈慕白用箭矢敲敲手心,“大祭司在這可都不好使。”


    “你吃了我啊,”女孩怕的兩眼淚光琳琳,眼神卻凶狠,“你若不吃了靈兒,等阿爹回來,靈兒就讓阿爹打死你!”


    這窮鄉僻壤的小破孩脾氣倒挺倔,沈慕白心裏一陣無語。


    “不哭不哭,靈兒不哭,”那邊的伊兆輕車熟路地抱起孩子,頗為嫻熟地摟在懷裏搖了搖,語氣溫溫和和,“你叫靈兒是嗎?你真勇敢啊,是不是因為靈兒這麽勇敢才沒有被村裏的精怪吃了哇。”


    靈兒被他哄著,順著他的意就接著往下說:“也不是,村子裏經常死人的時候,靈兒還沒有出世,是聽阿爹他們說的。”


    受到師妹的眼神示意,伊兆接著誘哄道:“那大祭司一定很厲害了,這麽多年在這裏都相安無事。”


    “那當然了!”一提到祭司,靈兒兩眼放光,聲音也激動起來,完全不像是剛剛性格惡劣的孩子,“我爹說,從他小時候起村子便每夜都會死人,那會還鬧鴉災,一到夜晚,大片大片的烏鴉就會降落在屋頂上,若是誰家的窗前立了隻烏鴉,那那人當晚便一定會死去,並且死的蹊蹺,全身無傷,隻像是在睡夢中死去的。”


    靈兒壓根不知道自己掉進了陷阱裏,源源不斷地全說了出來:“那時候我爹他們人心惶惶,都傳說是詛咒害了他們。原本人口還算多的村落被咒殺到隻剩百餘口,直到大祭司來了之後,村子裏才再也沒有死過人。”


    同伊兆對視了一眼,沈慕白按按額角。


    故事很明顯了,楊家村曾經人口富庶,卻在某一天開始遭受到不知名的詛咒。


    每當日落黃昏下,大片的烏鴉集群在此,早年間,是每夜殺一人,直到那位來路不明的祭司到來之後的某一個的夜裏,鴉群降世,血禍來臨,村子剩餘之人一夜之間被盡數滅口,並且從這一天開始,進行無線循環。


    “這祭司對你們可真是好啊。”理清楚時間線的沈慕白順了順發絲,不懷好意地諷刺道。殺人滅口還不算,還要在這秘境之中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反反複複地死去,重生,再次死去,永無終結。


    而早已死去的靈兒自然不會明白沈慕白話中的深意,她還隻當她是壞人,瞪了她一眼大聲道:“那當然了!”


    將所有的□□箭矢盡數丟進柴火中時,已經差不多將近午後了。靈兒已經跟伊兆相處的極為要好,但也明白村子裏的人都不喜外人。


    “大哥哥,明日你可還來?”


    挑柴火的手頓了頓,沈慕白聽到伊兆流暢的聲音:“嗯,當然,我明日還來你這找你。”


    靈兒的聲音聽起來更高興了,她拍拍手:“那你明日一個人來,別帶這個不講理的大姐姐,我把窗戶補好,你明日來敲門,我給你開。”


    被刺了的沈慕白反常的不做言語,隻安靜地挑著手下燒得正旺的柴,火光映在她眼底,是搖曳的烈焰。


    “我倒是不知,你這麽會哄孩子。”任務完成了,二人回到村口等待,沈慕白想起剛剛的場景,不鹹不淡地說道。


    伊兆笑了笑:“未上山之前,家中弟弟妹妹眾多,我雖膽子小了些,哄孩子卻是一流。”


    “何止,套話也是一流,就連空口說白話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好。”


    聽她這麽說,伊兆倒是扭過頭看她:“師妹可是動了惻隱之心了?”


    村中人早就是死了不知多久的鬼魂了,可知道是一回事,見到那女孩就又是一回事。沈慕白心裏確實不好受:“我看你倒是答應的極快,絲毫不往心裏去。”


    “有什麽好往心裏去的,上山第一課,楊執教便教育我們放下凡塵過往,已經結束的事也好人也罷,通通都是過眼雲煙。”伊兆的聲音淡淡的,倒有幾分清雲宗仙人的模樣了,“她早便死了,也不會記得我說的話,那我又為何要在意?”


    “你們修仙界的人都是這般,”沈慕白言語刻薄,“瞧著心善熱情,剖開皮囊盡是一腔冷冰冰的骨血。”


    伊兆笑了笑,也不在意:“所以師妹才更為難得,瞧著一身的刺,心卻是比誰都軟。”


    *


    等了半天,不僅沒等到唐司玨二人,就連村民都沒有回來。


    眼見都過了未時,日頭開始西沉,卻仍不見動靜,整片村子依舊是悄無聲息的。


    沈慕白沉下心:“應當是出事了。”


    對視一眼,二人便往神廟的方向奔去,剛一進到樹林,便是鋪天蓋地的靈力威壓,沈慕白直接被壓倒跪在地上,動彈不得。


    伊兆喘道:“為何會這樣?明明,明明靈力全都失效了。”


    “那便是這個祭司不想同我們玩了,”沈慕白望著埋伏在四周的村民,冷笑一聲,“裝都不願意裝了,直接跟咱們攤牌了。”


    四周的人見他們真的動不了了,一擁而上,嫻熟地將他們綁了個紮實。


    被扔到神廟前的高台之上,唐司玨與季桉早已經整整齊齊地綁在那了。


    沈慕白倒也不害怕,慢悠悠地問:“怎麽,激怒他了嗎?”


    唐司玨麵露難色:“倒好像也沒有…?”


    一旁的季桉一見到他們便像是心虛地縮在一旁,聽了問話才坐起義憤填膺道:“那勞什子祭司就是個神經病!我們還在外麵悄咪咪看他手腕呢,他直接揪著我就問我是誰。”


    不顧沈慕白鐵青的臉色,季桉繼續氣憤道:“我當然說我爹是響當當的鬼域之主了!想活命的盡快放我們平安出去!”


    唐司玨也歎了口氣,無奈道:“然後那秘境之主便像是瘋了般大笑,直接將我們捆了,說讓我們嚐嚐血祭靈壇的滋味。”


    “掃把星,季桉你就缺德吧!”沈慕白怒罵道,“你在外麵到底有多少麻煩!能不能行行好積點德吧!”


    季桉自然也不服:“肯定是我爹做的孽!他鐵定是同我爹有仇拿我出氣呢!”


    “猜對了。”


    清冷的聲音傳來,時隔一天,沈慕白再次見到那位白袍極地的祭司,帶著黃金色的烏鴉麵具,冷冷地瞧著他們看。


    片刻後手指輕搭在下巴處笑了:“本來我還想著同你們玩一玩,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也別浪費時間了。”


    “你們猜的不錯,這裏是我的秘境,你們所處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幻象,受傷不會結束,死亡也不會。”祭司冷冷掃過台上每一個人,“我要你們嚐受烈火灼燒之痛,燃燒日日夜夜,永無休止。”


    “永無休止!永無休止!”


    台下的村民雖然聽不懂祭司的話語,卻也興奮地跟著振臂高呼。


    “ 隔壁那位拉仇恨裝死的,”沈慕白看著村民激動地點燃一把又一把的烈火,表情亢奮到好似他們不是活生生的人,還是宰殺幹淨塗好蜂蜜的乳豬,看了眼季桉,聲音涼涼,“若是我們能平安出去,我先把你給打殘了出口惡氣。”


    季桉:這怎麽能全怪我頭上qaq


    火光席卷而上,迅速便點燃了衣袍,沈慕白淡淡地看著肆意的烈火一寸一寸吞噬自己的衣擺,灼痛與熱意呼嘯而來。


    “師妹,對不住。”唐司玨眼睛落在沈慕白腿邊,簌簌的灰燼燒成灰落下,他好像在落淚,卻一定不是為了自己的疼痛。


    “都是我能力不濟,讓師妹你承受這種痛苦。”


    被烈火舔舐的灼燒感讓沈慕白神誌開始有些不清醒,她仍是努力清醒過來安慰唐司玨:“無事,也多虧此遭,我發現了…一些端倪。”


    眼前是炙熱扭曲的高溫,火焰橫跨在二人中間,沈慕白笑了笑,也不知道唐司玨能不能看到。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活著離開的。”


    作者有話說:


    開始接著日更了,斷更太傷了,收藏停止不說還掉了作收和預收(抹淚)


    我悟了,硬憋也要更新


    第32章 、你有沒有見過一人


    “師妹, 你疼不疼?”


    眼前尚還模糊暈厥,劇烈的灼痛仿佛還在蔓延,沈慕白被師兄緊緊抱住, 感受他的顫栗,仿佛替她痛到骨子裏。


    季桉聞言卻是整個人直接掛在了唐司玨身上, 嚎啕大哭:“唐大哥!我好疼啊嗚嗚嗚!”


    這次直接在王婆子屋內複活,第四周目迅速開局,沈慕白望著窗外村民三三兩兩前往神廟,沒時間在這傷春悲秋, 直接拽著二人從自己身上扯下來:“發現了麽, 每一次複活時間都在往後推。”


    第一次是在黎明天剛亮的時候, 第二次是在王婆子家門口, 第三次卻是直接跳過與村民們的爭端,直接進到屋內了。


    “時間不多了,過不了多久那祭司可能就要帶人來抓我們了。”沈慕白語速飛快, “還是要盡快想個辦法逃出去,不然真的要在這裏反反複複被燒死。”


    “現在趁還有點時間,我們來整合一下情報。”沈慕白望向唐司玨, “把你們昨日見到祭司的每一個畫麵都與我說。”


    *


    “我大哥絕世驚華, 武功天下第一, 那時候就連我父親都整日誇讚他。”為了減緩自己的害怕,季桉一邊同唐司玨說著自己大哥的故事,一邊跟著他在樹林裏穿行。


    “我大哥尚還年幼的時候就已經在鬼域之中毫無敵手了, 若是他沒能出事, 現在鬼域的掌權人必定是我大哥了, 前些日子仙都也不會出那麽大的亂子。”季桉越說越激動, 淚眼婆娑, “大哥他最疼我了,爹以前對我嚴厲的時候都是他護著我,他那樣好的人,卻沒能活過二十歲。”


    “在本該最燦爛的年華,死於一場惡疾。”


    唐司玨驀然停下腳步:“惡疾?”


    “現在想想,都是幌子!”季桉聲音激動,“我爹說病死的名聲太過難聽,便不要讓旁人知曉,這樣魂魄轉世的時候下輩子才能平安一世,都是在騙我!”


    “季仲野說得對,我爹就是個騙子!他定是害怕大哥的才華在將來遠超與他,便將他廢了趕了出去!”


    真是不知道說這位大少爺是單純還是蠢了,唐司玨難得的好脾氣也被他憋出一肚子的悶氣,這鬼域域主季伯成封鎖消息,讓全天下都不知道他還有個驚才豔豔的大兒子,難道就沒想過是去做什麽不能說的秘密任務去了。


    現在說都知道季仲野叛逃鬼域,這個節骨眼聽到這種話,正常人都知道是在挑撥吧,怎麽就這麽傻乎乎地真的跟父親決裂,跑到這鬼地方來了。


    唐司玨終於感同身受師妹的情緒了,他看著一臉委屈的季桉,竟然也忍不住想錘他。他搖搖頭歎了口氣:“域主真是難做。”


    靠近那個神廟,季桉還在喋喋不休地緬懷著他大哥。


    “我大哥季槐玉樹臨風,最喜君山茶,愛舞折扇,明明修得一身鬼氣,卻是清朗的君子模樣……”


    唐司玨實在忍受不住,捂住他的嘴:“噓,安靜。”


    若是再嘰嘰歪歪下去,他們現在大概就能去見他大哥。


    神廟大門緊閉,唐司玨摸到門口緊貼門縫,卻也聽不清裏麵人的動靜。


    唐司玨正心下盤算著,季桉靜不住在他耳邊直嚷嚷:“看到什麽了?有沒有看見大祭司?傷疤還在不在?”


    眉心狠狠一皺,正欲轉頭讓他小心些,急速破風聲往他這邊傳來。


    神廟大門從裏麵敞開,祭司拖著長長的白袍,手指在下顎處不斷輕敲,笑得輕輕:“瞧瞧你們,一個兩個都橫衝直撞地上來送死,想個戰術也好啊。”


    捆仙繩將他們二人嚴嚴實實地捆住,唐司玨掙脫不開,笑道:“本來靈力就滯頓,何須動用捆仙繩?對付現在的我們尋常麻繩便也夠了。”


    神廟之中竟是一個人也沒有,祭司撩起衣袍優雅一抬腳,將唐司玨狠狠踹到在地,腳踩在他腦門上用力碾磨,語氣輕的氣息都有些不穩:“沒辦法,穩妥些總是好的。你們幾個修為低微的小修士,來我這秘境作甚?”


    他在心中斟酌一會,還是說道:“門派任務,來楊家村接應楊懷執教。”


    “唔,原是為了那幾位清雲宗的廢物。”祭司笑得輕狂,“不過不好意思,你的那幾位同門,前幾日剛剛被我吃了。”


    說罷將頭一轉,冷冰冰的黃金麵具對著季桉,聲音也是粹著寒冰的:“你呢?你又來這做什麽?”


    “吃吃…吃了,”季桉聽了他的話,嚇得舌頭都捋不直,想到了什麽,又激動地坐起,“那你有沒有見過一人,他身形清瘦,君子之貌,他喜吃茶折扇,最是愛笑。”


    “他是我大哥,你有沒有見過他?”


    那人動作怔了怔,像是僵住了,問他道:“你來這,是為了找他?”


    “對啊,”季桉沒注意到祭司的不對勁,還在不停地說著,“我大哥天人之姿,修為天下第一,你見過他一定不會忘,你有沒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尖銳的笑聲打斷。


    那祭司笑彎了腰,笑得連氣都喘不上般,笑幾聲便要喘兩下,驚動了樹林裏一片的鳥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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