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服了那個瘋婆子,上次就因為她,放跑了四五個妖族的奴隸,我看她八成也是個下賤妖物。”


    “這段時間是怎麽了,城主莫名死了,現在又沒什麽修士來咱們城了,隨便來一個,把這瘋子給殺了拉倒。”


    城主死了?


    沈慕白一愣,同桌上其他二人對視一眼,滿臉震驚。


    那個言出不遜,實力金丹的城主竟然死了?


    聽到這裏,怕那寧嬰嬰出意外,三人立馬起身去浣戲閣看個究竟。


    *


    “又是你這妖婆!”


    那浣戲閣管事見到蒙麵的寧嬰嬰,麵露凶色。浣戲閣原先背後仗著有城主撐腰,如今前任城主慘死,新上任的完全看不上他們。


    浣戲閣斷了經濟來源,就靠著之前的舊識,買賣些奴仆。前段時間直接被這女子半夜放跑五個,損失慘重,今日竟然大白天的大搖大擺上門來了。


    “我今日抓住你,非把你扒皮抽筋,掛在門口示威三日不可!”


    寧嬰嬰麵色平靜,兩雙眼眸卻紅得嚇人,像要滴血般,滿布憎惡。


    “這勞什子銷金窟,今日我就算是命喪於此,也要拆了這裏!”


    管事見她獨身一人,身形消瘦,隻當她是強弩之末在垂死掙紮罷了。聽聞狠話冷笑幾聲,直接身影一閃抬腳便踹了過去。


    “我呸!前幾日管理鬆懈著了你的道,今日幾位煉氣階高手在此,我還能被你唬住了。”


    寧嬰嬰看上去虛弱萬分,被正踹上胸口,飛出幾步遠。她側趴在地,久久沒能起身,麵紗垂在地上沾染了塵土,她也沒心思去管,隻心神恍然地紅著眼睛,嘴裏嘟囔著什麽。


    “償命,我要你們都給我償命。”


    她閉上眼,感受體內妖氣斡旋上升,集聚一體,周身妖氣四溢,想要爆發一般。


    突然有冰冷的手握住寧嬰嬰肩膀,白玉般冷的指節用力,疼得她生生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寧嬰嬰抬眼望去,正望進一雙冷情的眼睛。


    “……是你?”


    曲奉如也不跟她囉嗦,麵上隨意拿布料遮著,隨手幾下點了她的命穴,語氣冷得像是粹著寒冰:“你修為低微,即便你此刻在這爆了妖丹,也傷不得他們分毫,隻會平白害死街上這些無辜百姓罷了。”


    “無辜?在這雲周城沒有一個人無辜!”寧嬰嬰聲音泣血,滿腔憤恨,“我反正沒了盼頭,能帶走一個是一個。”


    管事見有人幫她,運起靈力就衝了上來,隻想把這妖物連同同夥一道解決。


    在金丹站穩腳跟的曲奉如連個眼神都沒賞給他,奈何劍自行出鞘,還未出招僅是三分劍氣便將那人震開。


    見跟這狐妖說理不通,曲奉如直接一記手刀劈暈她,將寧嬰嬰扛在肩上,腳下一點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


    “究竟出了什麽事?”


    寧嬰嬰剛醒來,就見沈姑娘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眼角稍紅,語氣怒其不爭:“做什麽要拿自己性命賭氣?”


    “沈姑娘,對不起……”寧嬰嬰轉過頭不去看她,語氣已是滿滿的空洞。


    “別跟我對不起,”沈慕白氣道,“跟你自己,跟你那妹妹說對不起。”


    聞言,寧嬰嬰直接抽泣了起來:“我妹妹,我妹妹沒了。”


    房中三人聞言,皆是一陣錯愕,沈慕白站起身大驚:“發生什麽事了?”


    “我早便該想到的。”寧嬰嬰聲音顫抖,“我們兩個一起逃出來,本就是九死一生,我不過運氣好遇上了沈姑娘你們,一個妖淪落人間,我早該想到這個結局的。”


    “你們走後,我在雲周城等了一周,見人便打聽有沒有狐妖的下落。我本已經死心了,隻等你們回來道別,就自己去別的城市,看看別的販賣妖族的地方有沒有我妹妹的蹤影,直到那天,我在浣戲閣看見我妹妹被扔了出來。”


    “原來她哪裏都沒有去,隻是早我一步被賣進浣戲閣罷了。那浣戲閣的主管喜歡她,也有些私權,便自作主張藏了起來,藏在偏僻的後廂房,日日折辱她。”


    寧嬰嬰聲音滿是絕望:“妖丹被挖,滿身傷痕,我遇上沈姑娘被救走時,她就正在離我不到百尺的地方受人□□折磨。直到全身沒有一塊好地方,妖力也被榨幹,在一場大雨天,被管事隨意扔在泥濘之中。”


    “我見她的最後一麵,她眼也瞎了,話都說不出來,躺在人來人往的街邊,沒有一個人願意為她擋下雨。認不得我是誰,嘴裏卻一直叫著姐姐。”


    “雲周城最為繁華熱鬧,就算是暴雨天也有不少遊人商客,可他們全都看不見牆角邊的泥潭中,有一個滿身是血,死不瞑目的可憐人。就連我都差點認不出,那是我平日愛整潔漂亮的妹妹。”


    寧嬰嬰轉了過來,眼底空蕩蕩,滿臉是淚:“也怪我,根本就沒有認真尋她,假惺惺在這找了月餘,卻隻在死的時候才找到她。”


    “我將她安頓好,昨夜殺進浣戲閣,拚死放走了最後幾隻妖,隻怪我實力不如人,連給妹妹報仇都做不到。”


    她聲音悲愴,又是掉下幾滴淚來滑進枕頭裏:“還說雲周城的人無辜,哪裏有什麽無辜人呢。但凡有人為我妹妹擦一滴雨水,理一下裙擺,我便也不會如此恨了。”


    說到這,她又閉上眼:“最不無辜的人,還是我了。”


    長長的一段心事說完,廂房就平靜了許久。


    沈慕白從床邊站起,腦袋裏昏沉晃了幾下沒站穩。唐司玨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半天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隻道:“師妹……”


    “該死,都該死……”沈慕白眼底滿布血絲,拽著唐司玨的袖子,手下用力,直拽出幾道褶子,“這破修仙界,他媽的都是有病的。”


    想到流螢此刻也是獨身一人在修仙界尋找沐師叔,沈慕白隻又怕又怒,熊熊怒火鬱結心中,咬著後槽牙語氣發狠:“唐師兄,今夜我們便去把那勞什子管事的殺了。此後,遇到此等惡人,我見一個殺一個,哪怕血洗修仙界,我也要把這群禽獸殺個幹淨。”


    這次聽到師妹口出惡言,唐司玨倒也沒說什麽要謹言的話,隻是握緊她的手,沉聲道:“好,我陪你一起。”


    “不可。”


    清冷的聲音唱著反調,直接成了點燃沈慕白的最後一把火。


    她憤恨轉身,衝著曲奉如就是一頓臭罵:“你有良心沒有?往日你修煉流螢姐姐日日給你送酒,見你受傷總是第一個察覺給你上藥,如今她也在人世走動,你就不擔心她?你在這說的什麽混賬話?”


    “我的意思是,”曲奉如淡淡解釋,“殺了這一個,還有下一個,不如今夜放場大火,直接將那浣戲閣燒個幹淨。”


    語氣冷冷平淡,好像在說天氣不錯般平靜的話題,卻滿是殺意。


    作者有話說:


    今天應該能結束這一卷了吧


    第18章 、火燒渙戲閣


    雲周城往來密集,到了晚上也很繁華。


    但同是繁華,沈慕白走在街上,卻沒有在仙都那時的輕鬆愉悅了。


    這裏人詭譎在心,雖說外表看來總是儀表堂堂,但心中有魔,如何跟那些善鬼比呢。


    渙戲閣自從雲周城主死了之後,便大不如前了。沈慕白站在門口,看著人來人往喜笑顏歡的,眼底一片冰冷。


    “嘭——”


    渙戲閣中今夜正舉行又一場的妖族奴隸拍賣,隻聽得一聲巨響,站在門口的兩位小廝直接被踹到台上,中斷了台上講話。


    四周賓客叫好聲被生生掐斷,看著台上的小廝“哇”地吐了滿地血,一時愣在原地。


    還是那管事滿麵怒氣,當下反應過來直接從空中躍下,站在台上衝著門口叫囂:“是何人來我渙戲閣鬧事?”


    大門敞開,踢飛人的曲奉如和唐司玨站在兩側,皆是神色淡漠,看著四周高朋滿座,隻當是看著一群死人。


    “你爺爺我,來替天行道。”


    沈慕白走進來,明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聲音稚嫩卻是帶著狠戾,話語張狂。


    “就你個娃娃,斷奶沒有?”管事笑得譏諷,“還學人家口出狂言,我看你……”


    話還沒說完,煉氣階圓滿的管事直接被一道靈氣扇飛,直接嵌在牆中,口吐鮮血。


    “膽敢對師妹口出不遜,”唐司玨眼神發冷,“你找死。”


    跟在沈暮白身邊久了,就連他現在說話也帶上幾分陰狠。


    站在一旁的曲奉如四下望了望,平靜地開口,卻是讓樓內所有人都聽得分明:“不想死的,可以接著在這看戲。”


    話音剛落,鋒利的奈何劍出鞘,嚶嚶劍鳴四起,直衝台上牢籠,削鐵如泥般將籠子盡數斬斷,隨即插在曲奉如腳邊,震出一道劍氣,直將整座渙戲閣都震得一顫。


    見狀,四周客座上的賓客哪還看不出這些人的實力,分明是在管事之上的。他們紛紛尖叫逃命,衝出了渙戲閣。


    沈慕白抬頭望了望,隻見這破樓還是如上次一樣,空中輕紗木梯交錯,搖搖頭笑了:“上次就想說了,你們這個破樓還真是,”她抬起眼,滿眼殺氣,“十分適合縱火。”


    話音剛落,曲奉如掐了個火訣,刹那之間,輕紗木梯被瞬間點燃,空中交錯傳火,隻頃刻間便是烈火熊熊,沈慕白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哀嚎遍布,混亂的夜晚。


    被紅衫外袍護著,沈慕白站在火中,火光映在她淡漠的側臉,空中殘火簌簌落下,遠遠看就像是在下一場黑色的雨。


    火種不斷落下,有的滴在管事身上,直將他燒的打滾,嘴裏還在叫囂。


    “你們是哪家的!居然如此大膽,等我出去以後,唔……”


    沈慕白直接一腳踩在他臉上,腳下用力碾在管事的嘴上,叫他一句話也說不出,笑得邪氣。


    “以後?你怕是沒有以後了。”


    烈火在沈慕白身後肆意燃燒,沈慕白理也不理,眼底明火暗恨疊加,臉色陰沉張狂,倒像是個從煉獄走出的惡煞。


    “下輩子,記得做個人,”沈慕白將臉貼近,輕聲在他耳邊細語,“就算還當畜生,也記住了,別再叫我碰上。”


    說完起身,還未讓那管事罵上一句,唐司玨指尖凝起淩厲的靈刀,直接一擊封喉,還記得小心地護住師妹,不讓髒血濺到她身上。


    渙戲閣內發出一聲悶響,火勢愈來愈大,不斷有建築殘骸落下。


    被護著走出渙戲閣的時候,門外圍著許許多多的人,像是驚擾了城主府,一圈穿著輕甲的護衛將渙戲閣圍住,見他們出來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麽人?居然如此膽大包天敢當眾行凶,目無王法!”


    “王法?”沈慕白聞言輕輕笑了,眼底輕蔑,“你們居然也知道有王法?”


    “閣下隸屬何門何派?為何要與我這小小的雲周城過不去?”


    掃了幾眼站在正中質問他們的男人,沈慕白歪歪頭:“你又是何人?”


    “在下雲周城城主李嗣,”那男人作揖,眼底探究的光更甚,“敢問閣下是……?”


    “火呢,是我放的,管事也是我殺的,”沈慕白低垂著眼瞼語氣淡淡,似乎把一切都不放在眼裏,“我是三清派清雲宗玄華的弟子,要是想要賠償,便去山上找我師兄要吧。”


    玄華的名諱一出,四下人皆是一驚,就是城主也驚得語氣呐呐:“你,你就是傳聞中那位小弟子?”


    “唔,”沈慕白隨意應了一聲,片刻後想起了什麽,抬起眼饒有興致地看著李嗣,“聽聞那自大狂妄的前城主死了?我竟不知,是誰替天行道做的好事?”


    李嗣聞言冷汗直流,卻也恭恭敬敬地回答:“這,在下不知。隻知月餘之前,渙戲閣宴請全城那晚,在廂房裏被人悄無聲息地殺了。”


    “哦?宴請全城那日?”這倒是有意思了,沈慕白思索道,意思就是前腳他們剛走,後腳就有人將那城主殺了?左右想不出頭緒,沈慕白便也不再想了,隻道蒼天有眼。


    回身看看這破樓燒得差不多了,沈慕白冷淡問道:“城主可要拘了我們問罪?”


    “仙子嚴重了,在下不敢。”饒是心中怨氣十足,卻也不敢麵露半分,“渙戲閣平日做事囂張,仙子這一把火倒是燒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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