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弟子,身上怎麽可能有那隻狼的印記,迷你型的小狼忽而動了,在他修長的指尖中掙紮,一聲聲哀嚎,皮膚上滲出水霧,疑似小狼在哭泣。


    簡沁霜終是不忍,強行掰開他的手,冷下聲音:“師尊,請您尊重我的選擇。”


    她一把推開他,捂著脖子,眼中滲透出絲絲冷意。


    容嶼沒想到她這般堅決,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尖,這裏隱約還殘留著她冰冷的溫度。


    她倒是很袒護那隻狼。


    不過……


    他睫羽微垂,發現不知何時掌心處也冒出來個契約,一隻白鶴展翅欲飛,與狼形彼此呼應。


    容嶼眼底閃過一抹了然,原來如此。


    他一改之前的強硬,也不怪簡沁霜的無禮,而是站起身拂去白衣上的褶皺,溫聲道:“你不喜,便依你,你口中的玄景明還活著,但他不適合修真界。”


    也就是說,被送走了?


    簡沁霜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幕,捂著心口問:“我的傷好了?還有他怎樣了?他那麽弱會不會出事?”


    弱?


    容嶼溫潤的眸子一閃,微微搖頭頗為有耐心:“都無礙,不過在為師找到無須草之前,你不能動用靈力,先好好休息吧。”


    簡沁霜當初心髒被穿透,屬於她的力量差點被掠奪,能活著還全因……


    現在她體內有強烈的排斥反應。


    無須草擁有再生融合之力,不存在修真界,而是生存在另一個空間的秘境之中,世間空間千千萬,很難尋到入口,隻有古籍有所記載,連容嶼都不曾去過。


    想要拿到無須草還需等到時機……


    容嶼讓她好好休息,便轉身出門了,他的背影仙子飄逸,不染凡塵,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會對誰好,簡沁霜有些恍惚,總感覺這人十分熟悉……


    心裏好似有什麽即將破土而出,張了張嘴,那不聽話的哥哥稱呼硬生生被她咽了下去。


    好端端的,怎麽老想亂輩分。


    ……


    “師尊!”


    任雲陽和沐澤見容嶼出來,恭恭敬敬行禮,任雲陽視線一個勁兒向他身後瞅,隨即感覺到師尊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後退兩步,撓了撓頭:“師尊,師妹她怎麽樣了?”


    若不是容嶼在,得知簡沁霜受傷任雲陽肯定早就衝屋裏去了,還能在外麵乖乖等候?


    可他知道自家師尊的尿性,從收小師妹為徒後,護小師妹和護犢子似的,誰敢奪走小師妹注意力,師尊準和美女蛇一樣,對你笑得要多溫和又多溫和,然後,很可能你下一秒人沒了。


    一如現在,等等???


    容嶼正站在他們二人麵前,淡笑不語……


    任雲陽一激靈,下意識召喚出護體結界,對容嶼嚷嚷:“師尊,這次我可什麽都沒幹。”


    他就單純地關心一下而已。


    可憐了一米八/九的鐵憨憨,此時此刻,全身戒備起來,生怕什麽時候被師尊發配邊關。


    容嶼溫和道:“你們有什麽稟報的?”


    這話一出,沐澤知道自己也被列為危險範圍之內。


    他聳拉下有些疲倦的眼皮,想了想慢聲慢語道:“師尊,徒兒有事情要稟報,師兄的徒弟似乎對師妹圖謀不軌。”


    任雲陽:“???”


    老二在放屁!


    在容嶼麵前,任雲陽把髒話藏回肚子裏,有些暴躁:“這事我怎麽不知道,我徒弟個個孝順。”


    沐澤:“我曾多次看見你徒弟在師妹床上。”


    任雲陽:“ !!!”


    他倏然拔高嗓門:“床上???”


    容嶼:“你師妹在休息。”


    任雲陽聲音瞬間從高到低:“不可能,我徒弟最孝順了。”


    容嶼微笑:“原來是你徒弟,收了一隻心懷不軌的妖,讓他逮住時機和你師妹契約,又知情不報?”


    容嶼語氣並不差,仿佛在報天氣預報一樣風輕雲淡,可對任雲陽倆人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僵直在原地……


    任雲陽眼皮一跳,敢情上次問師妹契約之事師妹死活不說,他大爺的養虎為患,小妖精竟在他身邊,他的徒弟為什麽是妖族?


    內府中,本命武器狼牙棒蠢蠢欲動,磨牙聲嘎吱嘎吱作響。


    那小崽子應該慶幸他沒回來,不然他非要打斷他的狗腿,敢惦記他師妹,不想活了 ?


    而沐澤則精神不少,因為他發現,師尊想讓他們坦白的是契約問題,他不打自招了床上三兩事兒……


    果然,站在麵前的師尊大人,如玉般的臉上噙著一抹膩死人的微笑,眼眸彎出一副“你死定了”的弧度。


    終於,男子薄唇輕啟:“去神罰殿,子墨領了什麽罰,你們就跟著玩玩,化神期的寂寞,為師懂。”


    任雲陽&沐澤:“……”


    邢子墨那變態,已經把自己皮扒沒了,還是沐澤前去救治的……


    都是那小兔崽子的錯,對誰下手不好,非要逮住他們師妹,自求多福吧。


    “阿嚏~”


    千裏之外的某處林間草屋,渾身是傷口的黑狼在昏迷之中打了個噴嚏,尾巴下意識甩了一下,結果牽動了傷口,他倏然驚醒,首先入目的一個破舊的房屋與,身邊還躺著一個黑衣人,他惶恐起來,哽咽出聲:“嗷嗚?”


    師叔?


    師叔呢?


    他的師叔呢,這是哪?


    外麵從妹妹手裏摳出靈石買了丹藥的鹿瞳還沒進門,便聽到一連串的鬼哭狼嚎,他:“……”


    他躊躇半晌,推開門隻鑽進去個腦袋看他,小聲說:“別叫了,仙尊不在這……”


    鹿瞳頓了頓:“還有,說人話。”


    在小鹿心裏,這隻妖族很奇怪,明明可以說人話,非要裝普通獸獸。


    玄景明艱難地移動狼頭,耳朵直挺挺豎著。


    “這是哪?”


    “幻海城下麵的一個村落,現在妖族人人喊打,城中不安全。”


    “師叔呢?”


    鹿瞳回答:“我當時沒找到仙尊,不過聽獸醫說,仙尊被她師尊救走了,如今生死未卜。”


    玄景明聞言,掙紮著下床,奈何現在連人形都未出不了,牽動傷口呱唧一下滾落在地。


    陸媛媛回來,正好看見這一幕,不由得插起小蠻腰,逼逼賴賴:“哥,你救回來的是什麽玩意,為什麽這麽蠢。”


    此時陸媛媛並沒見過玄景明的人形,所以沒認出來他,隻以為哥哥是從垃圾場撿回來的野妖。


    鹿瞳不知所措:“妹……別這樣。”


    怎麽能說別人蠢呢?


    雖然這妖……確實很蠢。


    鹿瞳上前把玄景明從地上薅起來放回床上和他講道理:“你現在傷勢這麽重,金丹又損壞了,根本沒辦法找仙尊。”


    小小的狼背影一僵,垂著耳朵去查看,果然,他體內金丹上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網狀態的細紋,經脈俱斷,唯有骨頭被強大的術法固定回去,不然他剛才連動都動不了。


    等等!


    契約?


    玄景明僵硬在原地,因為他發現,和師叔的那道契約似乎不見了。


    那師叔……


    玄景明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溜煙再次滾到地上,斷了的尾巴再次染紅了黑色毛發,他都不在乎,聳拉著耳朵瘋狂跑,沒等跑到門檻,就又摔倒了,再次顫巍巍起身。


    這次,陸媛媛不再說他蠢了。


    應該是傻。


    幫妖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鹿瞳沒辦法,隻能頂著被發現身份的壓力,揣著小狼上路。


    而另一個傷患,是到了封神宗腳下的一個普通客棧,才悠悠轉醒。


    是夜,黑衣男子張開眼睛,眼中一抹黑色光芒轉瞬即逝,他死死攥著劍柄,手背青筋直跳,好似壓抑著什麽。


    月光灑下,客棧房間內不知過了多久,男子的氣息終於穩定下來,他餘光掃視四周,在對麵床榻上頓了頓,勾出一抹惡劣的笑意。


    玄景明警覺,在豎起耳朵的一刹那,瞬間暈了過去。


    這一夜,誰都未曾察覺到異樣,直到第二日兩隻鹿敲響房門,陸媛媛明媚的小臉上閃過一抹驚訝:“哎呀,又醒了一個唉!”


    戰淩霄抱著劍,對他們拱手:“多謝二位相助,若非你們,我早已死在山海幻境了。”


    那日他和魔頭一戰,他雖劍意強大,但終究抵不過大乘期,身受重傷被打入河中。


    還以為再也不會醒來,可惜著沒能給淩霄劍找到新的主人。


    沒想到被妖族所救。


    他當時意識沉迷,卻也隱約知道外麵的動向。


    “我該回去了,二位今後有事,可去劍閣找我。”


    他給陸媛媛丟了一塊令牌,上麵有他的劍氣,可以幫助抵擋致命一擊,同樣是屬於劍閣閣主的信物。


    劍閣的弟子們那日聽從吩咐及時撤退,損傷的並不多,可沒了閣主,難免會引起恐慌,從而被其他勢力虎視眈眈。


    他要離去,陸媛媛輕哼一聲放行,又見那隻狼日上三竿還沒起來,閃身上去戳了他一下。


    未曾想到今天的狼不知抽了什麽瘋,一睜眼睛上去就咬她一口,尖銳的牙齒刺得她呲牙咧嘴,瞬間縮回手,怒道:“你這狗東西,怎麽還咬人。”


    玄景明一愣,理智逐漸回籠,他記得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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