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封臨初欲言又止地看著時鹿,幽邃的眼眸中帶著幾分漠然,好半晌才繼續說道,“我明天回南城,你要去京市的事情我會和唐隊打好招呼。”


    “好。”時鹿抿著嘴,猶豫地看著站在門裏的他,糾結片刻還是決定坦誠說開,“還有就是,關於上輩人的恩怨糾葛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封臨初聞言麵部肌肉緊繃著,隻是輕輕發出了一個氣音。


    “反正遲早要知道的。”他語氣鬆弛,“你不是說過,我是個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人,那些人那些事,早就和我沒有關係,我也不想摻和傅任柳三家的事情。”


    “是走是留全憑你個人意誌,如果你介意,可以離開南城這邊的行動組,亦或者申請調市。”


    “狗男人。”時鹿不爽他冷淡的語氣,擰起眉,“你看不出來我是在關心你嗎,居然開口就讓我走。”


    “還讓我調市,調到晉遠這邊被神女虐嗎?信不信我分分鍾辭職回家繼承家業,讓你回歸獨自美麗的萬人嫌生活。”


    封臨初緊繃著臉,定定看著時鹿:“行動組辭職的話要提前三個月,畢竟是關於整個市安全。”


    這是要劃清界限了?


    時鹿沉下臉,盛著怒氣的雙眸直直瞪著麵前這位鐵石心腸的家夥。


    “狗男人!”憤憤嘟囔了一句,時鹿扭頭就走,開門關門一氣嗬成,連個餘光都沒有分給還傻站在房門口的封臨初。


    猛地關門聲不由地讓人一驚,封臨初半闔著眸,正打算走回房間,就看見站在拐角處探出頭的傅雨茹和時勳,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被發現的夫妻倆連忙收回往外探出的腦袋,直到聽到關門聲才從拐角走出,走到房間門口,傅雨茹看了一眼左邊,又看了一眼右邊,忽地重重歎了口氣。


    時勳看出妻子在擔心什麽,伸出手摟住她:“別想那麽多了,我們尊重小鹿自己的選擇就好。”


    “不過一天而已,怎麽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傅雨茹心裏難受的緊,“撇去大伯那邊,你也聽到了父親的話,那孩子活不了多久,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話……”


    “他自己也知道,所以剛剛才會想和小鹿撇清關係。”時勳搖頭阻止妻子繼續說下去,打開房間門,把人拉了進去,“他們兩個人的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室內燈光全部亮起,傅雨茹往裏走去:“我知道,要不是那孩子在,小鹿離開先前那個家後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說不定還會喪命。連抱錯女兒都是剛發現的我們沒有資格要求什麽,可我還是不忍心看著孩子們受罪。”


    時勳無奈:“這才哪到哪你就擔心這麽多,真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你再操心也來得及,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傅雨茹回頭白了他一眼:“什麽都讓孩子自己決定還要我們家長做什麽,還有曼影的事,你就那樣決絕的讓她離開,她真的出事了怎麽辦,就算不是親生的,咱們也不能真不管她啊。”


    “你看這個。”時勳拿出手機,點了幾下遞到傅雨茹麵前,頁麵裏是不久前傅曼影給他發的消息,在表示要把所有東西還給時家的同時,還說了很多時鹿的不是,最後放出極端狠話劃清界限,誓不兩立。


    字裏行間的大意就是“時鹿陰險虛偽逼她歸還房產”和“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她甚至沒等到時勳的回話,反手就把人拉黑了。


    傅雨茹看完那些文字後麵色凝重,自責道:“曼影她……是不是我對她的關心太少,或者是我沒教好她?”


    “她從小就太順了,所有人都慣著她,稍有一點不如意就覺得是別人對不起她,這樣的性子吃吃苦也好。”時勳坐到床上,“房子那些我們都先收回來,讓她真正經曆一番社會的鞭打才能成長。”


    “如果這樣她還無法成長,那些錢留給她,反而會讓她抽出精力去害小鹿。”


    傅雨茹猶豫:“可是她現在是神女,不一定能吃到苦。”


    時勳:“如果她真那麽有本事,就更不需要我們操心了。”


    想到傅曼影這幾個月的所作所為,時勳就覺得毛骨悚然,如果繼續留著她,成為神女的她難保不會對家裏其他人動手。


    時勳並不是對這個養在身邊二十多年的孩子沒有感情,隻是用一種更理智的方式處理。


    如果可以,他也想坐下來,好好談談,隻是現在的傅曼影飄的太高,已經不把他們這對養父母放在眼裏。


    當一個人的心態已經扭曲,強行按著他的頭隻能徒增怨恨,不如讓他到外麵看看世界,或許能得到新的眼界。


    話是這麽說,但身為母親的傅雨茹還是忍不住難受,她埋怨道:“你們男人真狠心。”


    時勳拉過傅雨茹的手笑著討饒:“是是是,都是我不好,老婆大人別生氣。”


    睡到自然醒的時鹿磨蹭到下午一點多才出門,結果就發現封臨初退房回南城了。


    “這孩子怎麽不打聲招呼就離開了。”傅雨茹說道。


    時鹿歎氣:“估計是覺得你們不待見他,不好意思留在這裏,師兄什麽事都藏在心裏,我都習慣了。”


    傅雨茹看她:“你不生氣嗎?”


    “我有什麽好生氣的,他的心裏活動無非就是那些,他快死了,不能拖累我,傅家和他有仇,肯定不會接受他之類的。”時鹿冷笑一聲,“反正我也不是非他不可,就算我跟他真的有什麽,說不定他還沒死我就膩了呢,玩玩而已,下一個說不定更好。”


    傅雨茹和時勳:?!?


    “肚子餓了,先去吃飯。”時鹿朝著電梯方向跑去。


    看著她輕快的步伐,時勳咂舌:“沒想到小鹿年紀輕輕,還挺渣。”


    回過味的傅雨茹瞪了他一眼:“那分明就是說給自己聽的氣話,你還當真了。”


    時勳討好地笑笑。


    說話間,電梯門打開,時鹿喊了他們一聲,夫妻倆不再耽擱,連忙趕了過去。


    又在晉遠市多待了一天,確認傅鯤情況穩定後,時鹿跟著傅雨茹和時勳回到京市。


    不到半天就拿到了親子鑒定的結果,這一次並沒有意外。


    第一個鬆口氣的反而是秦隨,要是鑒定結果和他調查到的結果不一樣,事情就複雜了。


    時鹿欣然接受了這個結果,並且坦然收下了接下來的五天裏遇到的所有親朋好友的見麵禮。


    當時鹿在京市浪到飛起的第五天傍晚,一則離奇的新聞闖入她的眼簾。


    事情發生在兩天前,有人在山上看到兩隻巨大的動物在山上打架,還拍下視頻放到網上。


    發布這個視頻的博主隻有幾個僵屍粉,最開始並沒有引起人的注意,然而就在今天白天被一個小有流量的自媒體轉發後,事情便一發不可收拾。


    視頻裏打架的動物一隻渾身長滿鱗片好似蜥蜴,另一隻是擁有九條尾巴的狐狸,身形皆有小山那麽高。


    視頻時長不過十幾秒,僅拍到兩隻動物對峙的畫麵,但底下的評論卻炸開了鍋。


    有人覺得是真,有人覺得是博主從玄幻片裏截取的片段,雙方各執一詞,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眼看話題衝上熱搜,視頻突然失效,就連最開始發布視頻的博主也被炸號。


    這一波欲蓋彌彰的操作,反而刺激到吃瓜群眾的求知欲,討論熱度不減反增,不讓發視頻就做動圖,動圖不行就倒著發,總之辦法永遠比困難多。


    隔天時鹿就在京市見到了當事人,不對,是當事狐淩幼顏。


    “事情發生在t省,我剛好在隔壁省拍戲,被妖管所叫去幫忙了。”淩幼顏看了眼左右,壓著聲音說道,“是壓在地底下的妖怪,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但應該是被人放出來的,而且我聽說又有個省發現封印被破的情況,負責的人正往那趕呢。”


    時鹿驚訝:“封印被破?”


    淩幼顏眼神高深莫測:“有人想搞事情了。”


    事情發生在外省,時鹿暫時還沒有接到行動組的相關通知。


    時鹿不解:“搞事情的人破除封印想做什麽?”


    淩幼顏搖頭:“有可能是在找什麽妖怪,也有可能是在找什麽東西。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還存在不少沒打開的封印,或者沉睡在地底下沒被發現的妖怪,要是真有人一個個找出來,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


    時鹿皺眉。


    “不過,我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妖管所想請我幫忙,我有些猶豫要不要插上一腳。”淩幼顏聳聳肩,“我並不是什麽高尚的妖怪,相反,我很怕死,到時候做牆頭草,你可別太驚訝。”


    這一劑預防針打下來,時鹿還能說什麽,總不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選邊,這也不現實。


    “要是真出什麽大事,我的下部戲就得延後拍攝了。”淩幼顏心裏惦記著新戲,恨不得早把搞事情的家夥揪出來,免得耽誤她繼續在娛樂圈發光發熱。


    “對了,聽說你找到了父母,怎麽樣,他們是妖怪嗎?”見時鹿不搭話,淩幼顏轉開話題。


    時鹿搖頭:“應該就是普通人。”


    “那就有意思了。”淩幼顏托著腮,細細打量著眼前眉眼精致如畫的女孩,“聽說你們管理局出了個神女,你不覺得她的情況和你很像嗎?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也是神仙轉世。”


    “倒也不是不可能,神仙嘛,又不隻有一個。”時鹿摸著下巴,“其實我很早以前就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


    “有道理,不過你也有可能是很厲害的妖怪轉世,畢竟你對我們妖怪的存在很敏銳。”淩幼顏眸光微閃,“你再加上神女,其實管理局這邊的贏麵還挺大,我得和王盟商量商量,就算要當牆頭草,也總得先壓塊寶才行。”


    時鹿:“……”


    這位真是坦蕩到讓人沒辦法吐槽。


    接到浮禪子的聯絡,時鹿在第七天早上,迎著家人們戀戀不舍的目光告別。


    回到南城市,時鹿直奔封臨初家,按下門鈴,等待主人開門。


    門鈴按到第三次,門才打開,看到門口站著的是時鹿,封臨初眉頭緊皺。


    “為什麽按門鈴?”


    平時不是連招呼都不打,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


    這才幾天,就開始按門鈴了。


    封臨初不喜歡這種生疏的感覺。


    “哎呀,可能是忘記密碼了。”時鹿揚起笑容,“不過,正好讓師兄提早習慣,我爸在隔壁的隔壁安排了房子,以後就不能經常過來打擾了。”


    封臨初沉著臉。


    時鹿笑容燦爛。


    下一秒,時鹿被拉進房子裏,隻聽咣當一聲,人便被堵在牆上。


    “師兄你別靠我這麽近,感覺怪有壓力的。”時鹿伸出雙手抵著他,“有話我們站直了說。”


    “不要搬走。”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他的聲音太輕,時鹿真沒聽清。


    “我把樓上買給你,不要搬到別的地方去。”封臨初咬著重音。


    時鹿笑笑:“那多不好意思啊,而且房子是裴奕昀的,這樣買走多不好啊。哦,我知道了,師兄是擔心有人襲擊我吧,其實我覺得我已經出師了,什麽殺手上門我都不怕,師兄你不用擔心,我有自保能力。”


    封臨初知道時鹿是故意的,他靜靜盯著眼前的笑臉,莫名的急切與慌亂讓他不知所措。


    “而且,我正在考慮辭職呢,這幾天我想了想,幹你們這行確實不太安全,哪比得上當一個遊手好閑的富二代自由。”


    封臨初急紅了眼,恨不得那東西把眼前那張氣人的嘴堵上。


    “你看你還急了,不是你說是走是留全憑我個人意願嗎,怎麽,你後悔了?”時鹿略放下手,往前一靠,雙手張開將封臨初圈住,靠在他的肩頭,“你又不說,那我怎麽知道你在想什麽。”


    封臨初毫不遲疑地回抱住了時鹿,感覺到懷裏的溫度,整個人都感覺重新活了過來,沒有人知道他這幾天是怎麽過來的,每天都被驚慌、無助、悔恨的情緒包裹。


    隻要一閉眼,滿腦子都是時鹿在眼前消失的畫麵。


    那種恐懼,就是幼時被丟棄在路邊等待死亡的時候都不曾出現過。


    “如果我死了……”


    “那我不就正好可以名正言順繼承你的遺產去包養小鮮肉了。”時鹿歡快的語調中透著滿滿的期待,“你放心,下一個更香更年輕,我肯定不會委屈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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